《风暴》眦末

52、第 52 章

　　里达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人，他们目光中并无半点凶气，相反还显得有些颓废。他轻漫地对扎希德说道：“我和你不一样，当你以为胜利在即的时候，却不知羞辱就在身后。”
　　“给我搜，把这个房间给我翻个底朝天。”扎希德对手下命令道。然而并没有人敢轻举妄动。扎希德恼羞成怒地喊着，他们才迟缓地向前走去，并小声地对里达说道：“对不起了，先生。”
　　里达很自信地看着他们在房间里胡乱地找着，当每个角落都被翻查过后扎希德开始有点着急，本来信心满满，现在却扑了个空。里达上前抓住扎希德的衣领将他一把摔在地上，说道：“你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吗？今天我姑且容忍你一次，就当是对你的偿还，接下来的一切我就不会再对你客气了。”
　　扎希德迅速站了起来，拉了拉领口故作镇定地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事，你的那些东西我迟早会找到。把他给我绑了，让他也尝尝这是什么滋味。”
　　然而没人愿意做这样的事。如果换做过去，他们在扎希德的庇护下也曾如狼似虎，无所不为，但现在他们看清了扎希德丑恶自私的面目，如果把自己的性命交给这样的人，下场也许并不会比被他枪杀的几个人好，而且为了扎希德一人的私欲，公然地冒犯里达这必定是吃力不讨好的事。
　　“长官，我想我们大可不必这样做，毕竟我们没找到一点东西。想想刚被你处决的几个兄弟，首领应该不会愿意看到你再滋生事端。”一名手下说道。
　　不得不说，虽然扎希德依然能指挥他的队伍，那是借着他曾经的威望，但他的手下已没有了当初的热情。他现在就像一只丧家之犬，到处乱咬，也到处受到羞辱。里达见他此时已威风不起来，便在一旁嘲笑道：“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狂妄，但最后也藏不住你那虚张声势的弱小，就像一只爱叫的小狗，人们只会在你的叫声中听到恐惧。如果当初你不是那么狂妄地冒犯于我，又何至今天。”
　　很显然扎希德并不是一个懂得反思的人，曾经的地位和荣誉让他习惯于一种骄傲，现在他只觉得自己是遇到了些小坎坷，手下的人不过是一时接受不了现实在与自己闹一些小情绪。他依然傲慢并愤恨地对待里达，他把这种恨咽进肚子里，等待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全部发泄在他的身上。扎希德一句话没有留下转身离开了。
　　当他们走后里达的守卫跑进房间向里达问道：“长官，需不需要召集队伍？”
　　里达冷静地说道：“他只是一只恶犬，并不能怎么样，不要管他吧。”
　　在守卫看来这是一个莫大的耻辱，他们像渴望为自己雪恨一样想为里达复仇，而相比之下扎希德现在就像一只孤独的受了伤的野兽，异想天开地渴望东山再起。
　　夜里，艾玛丽来到了里达的房间。里达刚睡下，艾玛丽躺在了里达的身旁，一言不发。里达搂住了艾玛丽问道：“在想什么呢？”
　　艾玛丽像憋足了一肚子的话急切地说道：“怎么能让扎希德被放出来？现在看到他肆意妄为地到处招摇我就感到害怕。他是一个内心邪恶的家伙，我们曾那样对他，他会轻易放过我们吗？”
　　里达抚摸着艾玛丽的头，安慰道：“不要害怕，不会再有什么不好的事了，他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强大，并且他已经报复过了。”
　　“报复过了？他有对你做了什么吗？”艾玛丽问道。
　　“不，他什么也对我做不了。这还得感谢文人的忠告，让我把钱放到你那里。今天他带着人想用同样的方式报复我，但并未从这里找到一分钱，最后还夹着尾巴走了。”里达说道，“今天他杀掉了几个冒死救他的人，这虽然是首领的手段，但却让他的手下对他寒了心。他的人并不愿意为了他再来得罪于我，所以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一切都过去了。”
　　也许事情真的过去了，但这并不能让艾玛丽放下心来。里达提说到了文人，艾玛丽想为文人说点好话，说道：“但愿我的担心都是多余的，你要好好保重自己，有你的保护我们才能高枕无忧。但请以后不要对文人还有斯拉吉有什么猜疑，我们始终是一条心的，将来我们总有需要彼此的时候，请像对我一样善待他们吧。”
　　“你是独一无二的，他们如何能和你相比，以后我多照顾他们一点就是，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才能离开这里。”里达说道。
　　“奥，这也是我一直想问的问题，以你的地位难道就不能找个借口带我们离开这里？我们去一个遥远的地方，谁也不认识我们。”艾玛丽如此说仅是为了敷衍里达，她时刻都想逃离这里，但他把更多的希望放在了文人身上，因为她想获得真正的自由，包括摆脱里达的纠缠。他们不是因爱而结合在一起的，而是里达对艾玛丽的欺凌和侮辱，在艾玛丽的顺从和讨好之下才得到了里达的真心，但这一切对艾玛丽来说是一种抹不去的耻辱。
　　里达紧紧地抱住艾玛丽说道：“相信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的，但不是现在。我们有规矩，不管是谁外出执行任务都不得单独行动，否则被处以叛逃罪，而且我也没办法把你带出去。现在局势还不稳定，谁也说不清楚□□国会不会在这里东山再起，可能我们根本就无法逃离这个城市，即便是一个小头目也不会轻易地被他们放过。制造恐怖从来都是他们的宗旨，我想我们不会有想象中那么美好。”
　　“但也不会比想象中要坏，我们相信你，里达。这场战争总不会这么一直打下去，我们总会找到机会的。”艾玛丽说道。
　　“我满手的血腥让我不能做一个真正的信徒，但面对未来，我还是相信神明会为我们安排好一切。即便我是一个罪人，但相信神会善待我的，他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子民。”里达自我安慰地说道。
　　艾玛丽看着里达的脸庞，她感觉到里达心中还存有一丝的良知，也许正因此他才渴望逃离这里。她轻声说道：“你为你的首领做了那么多坏事，就不怕真主责罚吗？”
　　“害怕对我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你见过一头害怕的雄狮会怎么样吗？它会首先死在自己的同类手里。”里达说道。
　　“你说过你早已厌倦了杀戮，答应我从此做一个好人，在别人面前你需要一副恶人的面具，但人后做一个慈悲、善良的人。”艾玛丽说道。
　　“我做不到，艾玛丽。虽然我已厌倦了这样的生活，但我的罪孽早已流淌在我的血液里，只要我还身处地狱，我就不能停止罪恶，否则将没有人跟随我，我会失去活下去的力量。”里达说道。
　　“我不懂战争，但我知道它是将人间变成地狱的灾难，并且它让我们只能活在绝望之中。”艾玛丽转身背对着里达，悄悄地擦拭着泪水。里达明白她的痛苦，因为他知道那种看不到希望的感觉，就像头上悬挂着一把随时可能落下的屠刀，但没有人能解救自己逃出困境。
　　接下来是太平的几天，没有人被安排去做一些非法的事，也没有人挑起事端招惹麻烦。文人和斯拉吉每天等待太阳升起又落下，看着时间一点一点地流走，这牢狱般的生活让他们异常的寂寞。躺在夜里难以入眠的时候，文人总喜欢看着星空，但斯拉吉从不这样，他宁愿在床上翻来覆去，因为他不愿让自己看到太多的美好。曾经在黑暗的夜晚斯拉吉的心里如同这夜一样漆黑一片，找不到快乐和痛苦，他总能平静地度过重复的每一天，但现在他和文人一样心中开始有了挂碍。
　　“我从来没有觉得夜晚会像现在这般黑暗，黑到难以入眠，因为夜晚不再是令人享受的美梦。”在夜里斯拉吉瞪大了双眼向文人说道。
　　文人痴痴地看着夜空，明明没有睡意，但躺在床上身体却十分的疲惫。
　　“曾经的日子能让你睡得安稳吗？”文人问道。
　　“是的，过去我的身体就像一部机器，做着一些让我麻木不仁的事，而我的心却像在睡觉，从未醒过，但现在我的心醒了，身体却无法入眠。”斯拉吉说道。
　　“因为现在你才真正的活着，活着总会有追求，它时常会让你朝思暮想无法入眠。”文人说道。
　　“活着让人太过痛苦，有时就想在这里堕落下去，直到有一天堕落到失去我的生命，但每次看到你拼命地抗争着，我无法否认你对生命的执着，这让我显得十分的卑微，卑微到觉得自己不配拥有生命，也许我只配做一台机器。”斯拉吉说道。
　　“告诉我是什么让你难以入眠，你的心里肯定会有那么一个人或是一件事。”文人说道。
　　“我想那是阿法英，我想去和她过寻常而幸福的生活。”斯拉吉说道。
　　“是的，这我知道，我只是想让你永远也不要忘记了这点，这就是你的追求。”文人说道，“我们可以活得行尸走肉，但你欺骗不了你的内心，当你感觉到了自己血液的热度，就不要让它冷却下来。”
　　“可我做不到你那么伟大，一直都是你跑在前面，而我就像跟在后面坐享其成的废物。我没有你那么强大的内心，面对逼迫我总是在妥协，虽然时刻都和你在一起，但我看见在你面前是阳光，而等待我的似乎只会是阴暗。”斯拉吉说道。
　　“当你睁开眼睛你看到的是别人，但当你闭上，你就能看见自己。看自己需要用到你的心灵之光，只要你心存光明，所见的便是一条坦途。”文人说道。
　　“你生来就是一只天鹅，而我就像一只丑小鸭，紧紧地跟随你竟奢望能得到和你一样的生活。我想最后现实肯定会给我一个残酷的打击，也许我是该认命的，我的身份早已被打上了不可磨灭的印记，我可以改变，但这个世界不会，我永远都只会被看作是一只丑小鸭。”斯拉吉失落地说道。
　　文人一直只顾着向前走，却忘了斯拉吉终将为自己曾经的行为负责，他不知道斯拉吉最终会面临什么样的结局，但他知道这不应该是妨碍一个人做正确事的借口。他认真地对斯拉吉说道：“斯拉吉，曾经做一个暴徒，你快乐吗？”
　　“那时我不知道什么是快乐。”斯拉吉说道。
　　“如果和阿法英在一起，你会快乐吗？”文人问道。
　　斯拉吉嘴角露出一丝的微笑，说道：“是的，那会是世上最幸福的事。”
　　“所以，只管做正确的事吧，只有这样你的人生才会心安理得，快乐都出自于美好的事上。也许这样并不能改变一个糟糕的结果，但也不会让它变得更坏。答应我，做一个好人，去寻找属于你的快乐。”文人说道。
　　“也许一切都源自于我的害怕，但我需要像个男人一样为自己的过错负责。只愿我从此改变，真主会原谅我。”斯拉吉说道。
　　虽然文人一直都把斯拉吉当作朋友看待，但从客观上讲他还是一个孩子。文人对他说道：“你犯有罪过，但你并没有错，因为那时你还是个孩子，现在也是个孩子。如果这个世界把它的错误怪罪在一个孩子身上，那它将是无比丑陋、懦弱的。在我眼里你像一个男人一样承受了太多，如果世人要审判你，我愿为你作证，证明你是一个好人。”
　　这是第一次有人说斯拉吉是一个好人，他并不因此而看到多少希望，但他从内心深深地为之感动，这给了他莫大的信心和力量坚持下去。夜晚很安静，斯拉吉和文人在自己的思绪中肆意地放飞，给自己一个美丽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