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眦末

41、第 41 章

　　第二天，文人刚醒来萨比尔便冲进了房间叫醒了斯拉吉。
　　“你们俩跟我走，今天有任务要做。”萨比尔说道。
　　“什么任务？”斯拉吉问道。
　　“去绑一个人回来，石油公司经理的儿子。动作快点，没有仗打你们总得干活。”萨比尔说道。
　　他们简单地吃过早饭便匆忙地出发了。从这里到城里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途中斯拉吉好奇地问道：“石油现在都被军队看管着，我们去绑架石油经理的儿子，难道不怕引火上身吗？”
　　“我们是已经失去了对石油的控制，但我们不能坐视这笔财富这么便宜地落入了别人之手，我们只是去拿回本属于我们的东西。”萨比尔说道。
　　“但你们的人质营已经有太多的人质，为何还要继续抓人？”文人问道。
　　“这是谁告诉你的？”萨比尔问道。
　　“是我们吃饭时听来的。”斯拉吉说道。
　　“那些大多都是没有用的人，如果他们的家人再不拿赎金来，就会把他们都杀掉。我们若想要生存下去就得不断地干活，让人们都害怕我们。”萨比尔说道。
　　“害怕最终都会变成仇恨，这迟早会害死你们的。”文人说道。
　　“害死我们，请明白你现在的身份。你身处恐怖组织之中，在世人眼里你和我们是一样的。你以为在这世上谁会怜悯你，我们都是在战乱中垂死挣扎的人，大家只是各顾各的生存。我们为什么喜欢战争？因为在这里我们才能找到我们想要的一切，财富和生命。你知道在这里我们每个人能领到多少工资吗？那是我们在常人的世界永远也挣不到的财富。你看看那些贫民，就像在森林里捡残食的蚂蚁，受尽统治者们的愚弄和欺骗，他们活得就像鬼魂一样悲惨。”萨比尔说道。
　　“我无法劝说你去做你不认同的事，就像我无法让你相信在平常百姓中的那些感动和幸福。幸福总是会沐浴着阳光的，一个人只有坚定地向着光明走去，才能拥有它，而你却背道而驰。”文人说道。
　　被强制带到基地后，萨比尔便将文人视作了自己的属下，这也是文人在这里最合适的身份。萨比尔沉默了片刻，说道：“也许你是一个高尚的信徒，我不能去抹灭你的信仰，但请你停止你的这些言论，这真的会要了你的命的。”
　　文人望着车窗外，那些飞驰而过的景色都充满了自由的气息，但一窗之隔就像给他带上了牢不可破的枷锁，他再次陷入了沉思。
　　在决定下手前他们已经来多次踩过点，此时这个石油公司经理正在公司，家中只有他的妻子和儿子。这会附近不会有警察巡逻，他们只需要骗过女主人把门打开，一切便顺利完成了。在这个破败的城市，犯罪就是如此的容易，一个平民想要安全地活着只能靠自己。在这里到处都可能是危险，这便让危险没有了多大防范的价值，一切只能听天由命。
　　他们到了经理的家，这是一个带着一个小花园的独体房屋，院内一切都看着那么陈旧。大门是用牢固的钢铁做成的，想要强攻进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并且也称不得是个明智之举。萨比尔让文人去骗房主人开门，他递给文人一个包裹，说道：“你就说她丈夫让你带回一个东西，请她开门接收一下。”
　　文人的大脑里一片茫然，他不知道自己应该为名节而死，还是苟且偷生以待天命，但他迈不开那一步去做伤害别人的事。他看了看那扇大门，又回头看了看斯拉吉，他的眼神开始恍惚，身体也不由战栗起来。他在紧张，他一直提醒自己这是绑架，是莫大的罪恶，这让他的身体诚实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愿，不受控制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斯拉吉看到文人痛苦的表情，向萨比尔说道：“他是个外国人，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还是让我去吧。”
　　萨比尔拉住文人的领口，说道：“你还在为自己的信仰而坚持吗？你难道还要我再告诉你一次你的切身处境吗？你永远无法做到全身而退，要么去死，要么就和我们一样，否则谁也帮不了你。”
　　斯拉吉拿着包裹走到大门前，萨比尔和他的同伙们拉着文人在墙壁后面躲着。斯拉吉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调整了下自己紧张的情绪，敲响了大门。
　　“是谁？”里面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她慢慢走到院子里来。
　　“呃，我是贾扎勒油田的一名工人，你的丈夫让我帮他送回一个包裹，麻烦你接收一下。”斯拉吉说道。
　　“他会送什么到家里来？真是辛苦你了年轻人。”说着她打开了大门。
　　萨比尔见状冲进了大门，捂住女人的嘴，把她拉进了屋子里。小孩正在客厅里玩耍，他们抱上小孩打算杀了女人，但萨比尔制止了他们，说道：“你们干什么？抱上小孩，放了这个女人。我们是想让那个男人付钱，而不是让他和我们拼命，把她绑起来。”
　　女人听到了萨比尔的话意识到这是一场绑架，她跪在地上哀求道：“请你们放了我们吧，不要带走我的孩子，你们想要什么尽管拿走，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萨比尔揪着她的头发说道：“稍后我们会和你的丈夫联络，让他准备好足够的钱，并且不要想着报警，那样你永远也别想见着你的孩子。”
　　他们绑了这个女人并堵上了她的嘴，抱着孩子离开了。文人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女人，她拼命挣扎着，哀求的眼神里涌出悲伤无助的泪水。这一次文人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任凭悲剧的发生，他的心甚至比那个女人还要疼痛。
　　孩子只有3、4岁，离开了母亲他一路都在哭喊。文人想尽力安抚他，但在孩子眼里自己和萨比尔他们并没有什么区别，带给他的只是更多的恐惧。回到基地他们带着小孩来面见首领，一进房间首领听到小孩的哭闹声便不耐烦地叫人把他抱走。
　　“你们做得很好，孩子们，这个小孩将会十分的值钱。”首领赞赏道。
　　首领走到文人面前，打量一番后问道：“文人先生，对于这次行动你有什么感想吗？我可是特意让萨比尔对你多加照顾。”
　　斯拉吉害怕文人继续说着他的那一番道理，把首领给激怒了，抢着说道：“我们感觉良好，相信他也是一样的。他会学着成为我们的一员的。”
　　“你叫文人？”首领阴冷地说道。
　　斯拉吉听了吓得退了回去，不敢再作声。文人明白斯拉吉的用意，他说道：“我生来就是一个懦弱的人，有许多事是我不敢做的，也许在这方面我并没有太多的天赋。”
　　“你要知道我们这里没有一个人是无用的，除了死人。你并不是懦弱，只是你还没有发现这里的美妙。在这里你可以做任何事，金钱、女人，只要你手中握有一把枪，这些东西你随处可见，并且都可以成为你的。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上帝，你们可以决定任何一个贱民的生死。没有任何法律来限制你的贪欲和愤怒，你只需要忠诚于我，我将随时赋予你这种力量。每天都有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不远千里来加入我们，因为这里有他们渴望的一切，那些在他们的世界永远也得不到的东西。你要学会释放你自己，不要让别人设置的规矩约束了你的天性，在这里我们都为自己而活着。现在我需要你宣誓对我的忠诚，成为我的孩子。”首领说道。
　　斯拉吉在一旁拼命地向文人递眼色，希望文人能够顺从首领，但文人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他对首领说道：“来到这里我便不再是从前的自己，因为在世人眼里现在我和您更像。我愿意做您的孩子，甚至奴役，但请不要让我拿起杀人的屠刀，因为那把刀除了能杀掉我自己，谁也伤害不了。”
　　“我明白了，你们下去吧。”首领说道。
　　“但还有一件事想求你，首领大人。那小孩太小，请不要把他和人质关在一起，让我来看管他吧。”文人说道。
　　首领用阴冷的眼神看着文人，目光让人不寒而栗。文人立刻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小孩太过脆弱，我不想他出什么意外而破坏了我们的计划。”
　　首领吩咐萨比尔道：“你去把孩子交给那些女人，让他们好生照看。”
　　文人和斯拉吉离开后迅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文人先生，我真为你捏了一把汗，你应该完全顺从首领的，当他们发现你没有可用的价值会把你杀掉的。再或者先用你勒索你的国家再杀了你，总之违背他们是不会有好下场的。”斯拉吉说道。
　　“但我看首领并没有那么坏，也许一切都还有商量的余地。”文人说道。
　　“请相信我，那只是你看到的假象。没有人会比他更坏了，能看得见的残忍是可怕的，而那些看不见的残忍才是灾难、毁灭。”斯拉吉说道。
　　“也许你是对的，我不该对让人绝望的事还抱有什么幻想，我只是想再保留一点良知，它让我感觉自己还活着。”文人说道。
　　“我能够理解你，但我不知道需要怎样才能让你理解到我们的处境。你可以保管好你的良知，等回到了你的太平盛世再使用它吧，身处炼狱活着已经很艰难了。”斯拉吉说道。
　　文人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每个人总有一些他做不到的事，就像一个哑巴唱不出动人的歌曲，一个慈悲之人生不起一丝的恶念。文人再次陷入了沉思，他坐在床边看见四面的墙壁就像即将倾倒的大山一样阻挡着自己，他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全感。窗外的天空是他渴望的自由，可是他没有一双会飞翔的翅膀，他只能痴痴地看着它，希望自己的心能随它去到远方。斯拉吉看见文人失落的神情，十分地同情他。他能教会别人感动，但却教不会自己生存。他高尚的人格此时就像枷锁捆绑着他，而他就像被无情地扔进了海里，斯拉吉无比渴望帮他去掉这副枷锁，因为他不希望这个好人就这样被自己淹死。他没有尝试过像文人一样高尚地活着，但他一次次从死亡的边缘挣扎地活了下来，他能骄傲地说他没有被死亡打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