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眦末

17、第 17 章

　　第二天早晨，文人一早来到杜雪月家。本来以为来得太早，但当杜雪月打开房门时只见她早已准备好了一切。
　　“今天我带你去认识下我的一些朋友，还有一位神父。”杜雪月说道。
　　“神父？你是一个信教徒？”文人问道。
　　“我并不算一个信徒，但我们都是一群很虔诚的人。其中有两个是信徒，他们把我们召集在了一起，我们算是志愿者。”杜雪月说道。
　　“原来如此，在很多地方都可以看到志愿者，虽不是新鲜事，但我却从来没有真正接触过他们，对我来说倒是挺新鲜的。”文人笑着说道。
　　杜雪月见文人笑了起来，倒一下变得严肃了，说道：“很多人都见过志愿者，但就因为他们经常看到便觉得这种事业过于普通，然而请你们扪心自问有几个人真正触碰过志愿者的事？对于你们冷眼旁观的人而言，志愿者这个身份是不寻常的，他们离你们很遥远。”
　　面对杜雪月的生气，文人很内疚。他觉得没有给志愿者足够的尊重是自己的失态。他连忙解释道：“过去没有想过去参与此类公益活动，但内心一直很崇拜。现在有了你做我的领路人，我想我终会是个可造之材的。”
　　“你倒是很会说话，希望你能说到做到。”杜雪月说道。
　　“你们都开展些什么活动呢？”文人问道。
　　“最近我们都去孤儿院当家教，那里的条件并不怎么好，虽然我们不能教他们太多的知识，至少能带去我们的关怀。隔一段时间我们也会带一些小礼物到敬老院去，陪老人们说说话。”杜雪月说道。
　　“你真是一个善良的女孩。”文人除了爱慕着杜雪月，此时更是从心里尊敬她。
　　他们上了公交车，汽车的轰鸣声让他们的交流很是困难。他们便默契地坐着，各自保持着安静，但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爱心到底给了杜雪月什么？是高傲，那种高贵的品质让她的双眼再容不下世俗的嘴脸，她在人格上践踏那些没有灵魂的人类，就像她践踏司马空一样？还是冷漠，当她找到了人生的方向，无关的风景便成了无关的事，她不屑染指，也不会投入热情？她的人生终点就像一座灯塔牢牢地吸引住她，将她囚禁在一个理想而狭小的空间。包容对她来说是对低俗的纵容，内心的不屑与指责才是将世界引上正途的力量。也许工作这些只是她谋生的一种方式，而对朋友的冷漠也让她显得十分挑剔。”文人在杜雪月的心灵以外极力地窥探着她，他不禁将杜雪月想得如此偏激。也许只是因为害怕，他害怕杜雪月正如他的所想，但把一个善良的人想象得如此狭隘难道不是一种错误吗？文人谴责着自己，让自己停止这种无端的想法。
　　“上帝给了她美丽的容貌，也给了她善良的品性，这一切都是好的，我为什么会因美好的事而感到害怕呢？就像害怕一块美玉里存在不堪的东西，这肯定是自己的不自信，却与玉无关。”文人想道。他也许并不害怕杜雪月是一个偏执的人，只是害怕她的偏执会拒他以千里之外。对一个仰慕者而言，被仰慕的人永远是迷人的。
　　九点左右他们到了教堂，这里已经出了主城区，看上去地势十分的宽敞。在视野中一座美丽的房子屹立在中央，四周是干净的草坪，草坪中栽了一些灌木。这里没有绿树成荫，但阳光照在教堂的玻璃上，反射着耀眼的光芒，似乎让人看到的是世界圣洁的光明。这里没有历史的厚重感，但在墙体上神像的雕刻让人感觉到无比的崇高和自由，在太阳的照射下极力地表现了宗教的圣洁。这也许就是艺术，还没有接近神，但神已经向我们表达了他的精神。
　　杜雪月带领文人穿过大堂，此时大堂中并没有人，室内的空旷让声音和回声一起交响。高大的耶稣神像被钉在十字架上，面容显得十分平静。站在大堂之上，安静中有着强烈的庄严与肃穆感。他们从一道小门穿过，来到一个小房间。这是一间活动室，一排椅子围城一个圆圈，房间里坐着一群人。有一位年长的外国人，他应该就是神父了，其他都是一群活力四射的青年，在他们脸上充满了笑容。
　　“大家好，神父好，我们来迟了。”杜雪月进门后热情地问候着大家。这时所有人站立起来，用欢快的掌声欢迎杜雪月和文人。
　　“这就是我向大家提起过的兄弟，文人。”杜雪月向大家介绍道。
　　神父快速地走到文人跟前，给了他一个深深的拥抱，说道：“我是约翰神父，欢迎你的到来，从此我们便是家人了。来，向大家介绍一下你自己吧。”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面对这群陌生人，文人并没感到一丝的拘谨。友善让彼此间没有了距离，看得出他们只想给彼此一个轻松的氛围。也许这正是家人应该做的，他们的存在只是为了传播爱。
　　“各位兄弟姊妹早上好，神父你好，我叫文人，是杜雪月的同事。在我看来，人的一生都是在探索未知，这里对我来说还是一个陌生的世界，但我相信大家能帮我填补这人生中的一块空白。善良是一个人通往神性的必由之路，也是我走向你们的一条光明之道。跟随你们我并不渴望获得神的殊荣，但愿能发现更多世间之美。”文人说道。
　　“说得太好了，我们都是神的孩子，良知能让普通的我们通往神性，愿这个世界永远美好。”神父说道。听了文人的话神父十分高兴，他觉得文人是一个很有悟性的人，他起身再次拥抱了文人。
　　“现在让我们继续我们的讨论吧。”神父向大家说道。
　　“今天我们讨论的是什么话题呢？”杜雪月问道。
　　“我们在讨论如何唤醒一个罪恶的人。”回答的人叫艾丽，她是一名虔诚的基督教信徒，在这一群人中她算是最虔诚的一个了。神似乎就住在她的心里，她的行为完全听从于神的指示。
　　“女士们，先生们，要知道神对我们的爱要比我们对他的多很多。神是不会放弃我们中的任何一个，贪婪、无知、罪恶、麻木，所有这些人无不在神的庇佑下活着，神要做的只是不要让他们在黑暗中陷得更深。每一个觉醒的人们，都被赋予了救赎的责任，这也是神期望我们去做的。”神父说道。
　　“问题是我们如何去让一个罪恶的人明白自己的罪行。我们奉行善行，因为我们明白这是对的。那些罪恶的人奉行着恶行，只恐怕他们将邪恶也认为是理所当然的吧。我们常说唤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但只怕一个人宁愿罪恶地醒着。”说话的人叫罗杰，他是一个东北的小伙子，为人十分的耿直，也是一个性情中人。
　　“但在一个人变成恶人前，他也是善良的。”艾丽说道。
　　“女士们，先生们，神是无处不在的，当然他也教导我们做力所能及的事。当遇到困难时我们大可不必因此气馁，因为当我们力所不及时，还会有更加强大的人存在。每一个人只要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那便是值得我们敬仰的。”神父说道，“文人先生，你第一次参加我们的讨论，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文人思考了片刻，说道：“好与坏的并存，在这个世界向来如此。然而坏人却不是神的杰作，神只会教导出一大批好人来更正坏人的错误，因为他是要我们的世界更加美好。我们要勇于去联络各种正义的力量，让善得以宣扬，但最终的目的应该是消除恶瘴。就像艾丽说的，人生来又有什么恶呢？我们这些神意的先行者理应对这个世界进行拨乱反正，用感动和教化去维护世界的美好，并且只有我们尽了最大的努力，我们才能知道自己能做得有多好。但对于那些不可教化的大罪恶，我们要依赖法治的力量，我们不可因心系责任便去做个孤胆英雄，除了作为，我们还需要信任。”
　　“修行是一条艰辛的道路，只有执着地相信神明才能支撑我们走得更远。但你说得很对，我们不能因执着就去做一个孤胆英雄。不管别人信不信神的存在，如果他们做的是有益的事，我们就应该视他们为兄弟。”神父说道，“我们给文人先生一些掌声吧，他说得不错。”
　　“好了，今天我们就暂时结束这次讨论吧，是时候去孤儿院了。”神父接着说道。
　　“今天怎么突然想起讨论这个，我们来晚了吗？这么快就结束了。”大家离开了房间，杜雪月拉着艾丽问道。
　　“不算晚，是代思最近在与人交谈时被问到了这个问题。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便向神父发起了这个讨论。不过也没讨论多久，看神父的样子他应该挺喜欢你带来的这个新伙伴。”艾丽探头望了望跟在后面的文人，小声地向杜雪月说道，“人长得还挺英俊，是个有思想的小伙。”
　　“我和他刚认识不久，但也许我得重新认识这个家伙了。”杜雪月说道，“在这种场合下我一般是不发言的。我的世界是一个简单的世界，我的脑袋可存不下这么多的东西。”
　　艾丽又看了看文人，挽着杜雪月的手随着大家走了。文人紧跟着杜雪月，他知道公益是一件了不起的事，但他的心里全是杜雪月。在此之前他并没有想过要成为一名志愿者，是杜雪月让文人渴望成为和她一样的人。和杜雪月的相识可能是文人一生最好的事，因为她开启了他的善良，让他美丽的心灵从沉睡中苏醒过来。
　　然而，一想到司马空，他就想让这种暧昧的关系快点结束，他希望能顺利地确认他和杜雪月之间的恋人关系。“可她会爱我吗？她默许我如此近距离地接近她，难道不是她的示好？再想想司马空吧，他们认识一年了，不知他们之间曾经是否也和我们现在一样，我会成为另一个司马空吗？”文人心中想道。
　　“不会，一定不会！我没有司马空那粗俗的野心，也没有他的高傲自大。我比这世上所有人都要尊重杜雪月，因为我会是这个世上最爱她的一个，我的爱开始在心中泛滥，我能看到那是一种最坚贞，最纯洁的感情。我要让她知道我是同她一样善良的人，我还要给她最贴心的温暖。我不会像司马空那样只想占有她，我会心甘情愿地为她献上一切。”文人对自己说道。
　　“嘿，在想什么呢？”艾丽打断了文人的思索。
　　文人像是被窥探到什么似的，紧张地想隐藏自己，笑着说道：“我在想会不会有一天我也能成为一个天使。”
　　“你已经是了，为爱付出的人都应该是一位天使。”艾丽说道。
　　艾丽瞪着她那双大大的眼睛看着文人，视线停留在文人脸上片刻，似乎在用她的眼睛说些什么。文人感受到了艾丽的友好，这是一种美妙的感觉，浅显的赞美像初升的太阳，带来的不仅是温暖，还有一幅美好的景象。她友好而美丽的眼神，让一切笼罩着一层神秘的面纱，透露着几分迷人的诱惑。但艾丽的友好只是给了文人一种良好的感觉，他的心正在爱河中一点点沉沦，早已没有了自我。
　　“在我看来，天使的容貌和她的内心一样美丽，这一点你更加符合一些。”文人俏皮地赞美着艾丽。
　　艾丽羞涩地转过头去，小声地说道：“你可真会说话。”
　　面对他们彼此的称赞，夹在文人和艾丽之间的杜雪月却有一种被冷落的感觉。文人是她带来的，她认为自己才应该是文人说话的中心点。也许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内心需要文人对她的忠诚。她偷偷地看了看文人，一时觉得文人俊俏的外貌下原来平凡的气质此时竟多了几分灵气，或者说文人开始无意识地在杜雪月面前展示着自己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