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牌异界[无限流]》云里有

74、74. 043 上一位演员

　　“像高高在上的少爷碾压式地欺辱可怜的猎物们，这种无聊的戏码观众们不会爱看的。”
　　黑森林里，帕莎拉卷了卷发尾，戏谑一笑，“贵族少爷一朝落难，原本忠诚的仆人背叛了，原本弱小的猎物反杀了，可怜的少爷终究要为他短暂而罪恶的一生赎罪，这才是跌宕起伏的精彩剧目。鳄梨，你会理解的吧？”
　　纳尔蹬着皮靴，不紧不慢地在腐叶中行走，两位“猎人”跟在他身后，周围还有许多预备好装猎物的铁笼，淡道：“我理不理解不重要，你能做到再说吧。”
　　老演员不屑地哼了哼，显然没把新人充场面的话放在心上，用夸张的语气大声道：“我的卡里夫少爷，您最喜爱的狩猎游戏即将开始，请容许我作为先锋，为您带来最新鲜最绝望的猎物。“
　　“去吧。”少爷眼都不抬。
　　兽纹男率先选定方向离开，女鬼嘴里喊着“该死，别想和我抢第一！”，眼角冰冷的恶意始终落在精灵身上，良久，她带着一抹笑走了。
　　天阴沉沉的，乌鸦盘旋不去，这充斥着不详的晦暗场景里只余下纳尔一人，他轻轻敲击了下铁笼，指节冻得泛红，转瞬便被主人藏在背后，摸出一张卡牌来，然而卡牌却并没有响应他的呼唤，反而是导演的声音不知从哪个方位传来——
　　“我亲爱的鳄梨，在戏剧里不允许使用超出剧本的力量，不要让我逮到第二次哦。”
　　这里居然能限制卡牌的力量？！
　　纳尔暗暗皱眉，重新评估了一番这个副本的危险性，不过导演的说辞也很有意思，他说在“戏剧”里不允许使用“超出剧本”的力量，所以他最开始进来的时候卡牌没有被禁用，而现在……
　　任务者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修长莹润，与往日熟知的模样一般无二。
　　他碧眸一闪，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继续在森林里漫无目的地前行，仿佛置身于夏日午后的花园，而不是阴森可怖的鬼片现场。
　　这样的安宁没有持续多久——导演不会允许的。
　　一道旁白声在上空响起，“卡里夫少爷正等待着他忠诚的仆人们，此刻的他从未想过，前方将不再是游戏的乐园，而是亡魂的复仇。”
　　精灵脚步一顿，看着不远处突然出现的棺材沉默下来。这么明显的问题，傻子才会以身涉险吧？就算是戏剧也讲点道理好么。
　　旁白又重复了一句，“不是游戏的乐园，是亡魂的复仇！”
　　行吧，复仇复仇。
　　你复仇你有理。
　　任务者无奈地一步踏入陷阱里，下一秒，四周便陷入了熟悉的黑暗中。这次，鬼火早早点燃了起来，围着中央的棺材幽幽跳动，而那口黑棺比普通常见的尺寸小了好几倍，看起来不过能装一个婴儿而已。黑棺依旧没有盖子，里面层层叠叠铺满了白骨，明明才到膝盖高的棺材，竟像是安放了数也数不清的残骸，容纳一切被掩埋的罪恶似的。
　　而这罪恶，正明晃晃暴露在正主面前。
　　纳尔歪着头想了想，取下刻着蔷薇花和不知名文字的胸针——也许这就是卡里夫的族徽，谁知道呢——将它端放在正中央的白骨上，仿佛承认了秘密的罪行，共赴沉沦。
　　阿.门。
　　少爷精致的面容沉痛而悲悯。
　　鬼火打了个火花，恼怒地高高跃起，几乎要冲破黑暗席卷那可恶的！胆敢戏耍它们的人类！
　　你好歹表现出一点心虚害怕啊！懂不懂得尊重鬼啊岂可修！！！
　　白骨不安分地抖动着，顷刻间吞没了胸针，根根立起，组成荆棘骨刺从棺材里蜂拥而出，鬼火沿着它锋利的边缘攀爬，一路点燃嶙峋的轮廓，最后在头部化作两颗似兽非兽的竖瞳，凶厄的煞气令人胆战心惊。
　　精灵古怪地盯着白骨怪物，看看它暴涨的体型，又看看它脚下迷你的棺材，像是在打量什么大头娃娃，眼神中犹带一丝同情——哪怕变作畸形儿也要来报仇，真是身残志坚呀。
　　这种可歌可泣的故事非常值得掌声鼓励！
　　“……”大头娃，不是，白骨怪物被这种眼神恶心到了，发出气愤的吼叫：“哇呜呜呜呜！拿命来！”
　　人类的反应太过反常，它为数不多的智商都能分辨出来，自己恐怖的造型无法给对方造成精神上的打击，干脆付诸行动，一定要用实力让傲慢的卡里夫少爷付出代价！
　　“嗖——”
　　数根骨刺从荆棘中分裂出来，披着鬼火荧光破风而来。
　　落叶遮蔽视线的办法肯定对非生命物不管用，纳尔向后弹跳避开，迅速锁定了一颗倒下的枯木，带着圆珠手链的左手轻轻一碰，枯木便眨眼间融合成一块厚重古朴的盾牌。纳尔手持木盾抵挡住纷至杳来的骨刺，强劲的后座力震得木牌吨吨作响，他顺势蹲下捡起两根白骨，将其融合成长矛，对准鬼火兽瞳用力投掷过去。
　　卡牌或许与剧本的故事逻辑不符，不能使用，那剧场里原本就有的东西总能用了吧？
　　怪物偏头躲过，长矛没有刺中它的眼睛，倒是依旧扎进了头部的位置，它一手把长矛从脑子里拔出来，捏的粉碎，冷笑道：“这点小把戏就想伤我？太可笑了。”
　　和他的狩猎游戏一样可笑！
　　纳尔充耳不闻，判定大头怪的弱点确实是鬼火后，又如法炮制接连丢了好些把。他倒是尽最大努力对准了目标，奈何实力有限，除了脱靶的，更多的要不被白骨怪轻易躲过去了，要不就插.进荆棘体内，与前同伴沦为一体，把好好的怪物扎成了一团辨不清部位的“大刺猬。”
　　——当然，并不影响对方行动。
　　“哈哈哈哈哈。”白骨怪发出了来自反派的嘲笑。
　　精灵略有些气闷，一时不慎，手臂被角度刁钻的骨刺划过，绽开温热的血花。
　　偏偏这时旁白也冒出来凑热闹，“亡魂让卡里夫少爷很是狼狈，他恶狠狠地想，等他的仆从来了，他要把这只恶魔封印进马桶里，丢到最脏最臭的贫民窟，让它知道冒犯卡里夫家族的下场！”
　　白骨怪：“？？！！！”
　　任务者：“……”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先听我狡辩一下。
　　“呜啊！”怪物拒绝与你交谈，并发动了更勇猛的攻击。
　　纳尔手中的木盾很快就有了裂缝，在暴走的骨刺围剿下报废，他其实可以再造出第二个第三个，但纳尔已经摸清了旁白，或者说导演搞事情的本质，如果不想办法扭转劣势，他将一次又一次陷入这种圈套。
　　他抿了抿唇，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高声道：“我的猎人们！卡里夫家族需要你们，是时候回来为我征战，给这不知天高地厚，胆敢挑衅本少爷的恶魔一点颜色瞧瞧了。”
　　此刻少爷遇到了麻烦，这是个好机会，不管是立功还是复仇——精灵像在这样说。
　　事实上，纳尔确实想的很明白，与其等旁白不知何时暗搓搓地补刀，不如一次性把危险源集中摆在眼前。
　　反正演员只有三位，至少在正式演出前，剧组不会让人死在彩排里。
　　那就有了混水摸鱼的机会。
　　白骨怪惊愕地看着他，突然笑了，笑得格外畅快，“我的天呐，这位，这位少爷，你该不会是想找帮手吧？你找来的，真的是帮手？”
　　不是吗？
　　精灵清幽的碧眸睨了它一眼。
　　“我真没想到，杀了我们的居然是这样一个蠢货。”鬼火冷冷地盯着矮小的人类，“也是，人类虽然工于心计，狡猾又卑鄙，不过拥有最致命的缺点——傲慢。傲慢带来偏见和轻视，如果你不喜欢我为你写下的结局，那我也可以等着见证一下你的选择，我倒要看看，臭名昭著的卡里夫少爷亲自挑选了怎样的未来，能走出这片森林么。”
　　它说完，竟真的停手，饶有兴致地整理起自己的骨头。
　　任务者略显尴尬地举着坏掉的木盾，因为怪物的话和反常的举动而泛起危机感，睫羽不安地颤了颤，又很快说服自己冷静下来，警惕地盯着怪物的一举一动，同时尝试离开黑暗的范围。
　　“别白费功夫了，你走不掉的。”
　　少爷气红了脸，“放我离开，在我的仆从来之前，你还有逃跑的机会。”
　　“呵呵。”白骨妖冷笑着表明了态度。
　　见它如此不识趣，他也不再劝，谨慎地护好自己，等待侍从的解救。没多久，黑暗里有轻微的脚步渐渐靠近，两道身影呼唤着“少爷”出现在正前方，卡里夫少爷当即激动地跑过去，命令道：“我在这里！我被恶魔困住了，你们来得还算及时，现在赶紧去消灭它！”
　　兽纹男动了动鼻子，眼神霎时集中在新人受伤的手臂上，半晌没有动作。帕莎拉大跨步挡在少爷与妖怪之间，一脸的大义凌然，“好的少爷，没想到这里居然有恶魔，我马上解决它，请您稍等。”
　　她拿出一条黑气缭绕的鞭子，挥舞着迎上了白骨妖怪，纳尔看向兽纹男，“你怎么还不去？”
　　“……这就来。”他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咂咂嘴，似在遗憾回味。
　　精灵平静地注视着那三人热火朝天地打了半晌，树都倒了几棵，却怎么也分不出胜负。
　　“没用的东西，把它的骨头架子给拆了！”三人僵持不下，他悠闲地站在一旁呐喊助威，“谁做到了，本少爷重重有赏。”
　　两人还没回答，白骨怪听见了，阴阳怪气地说：“赏什么？一个刺杀的机会？”
　　少爷：“是荣升我贴身侍卫的机会！”
　　白骨：“哦，那差不多。”
　　少爷：“……”
　　“这可真是个有诱惑的奖励，我很想为您效劳，卡里夫少爷。”女猎人突然开口：“但我们两人的力量都制服不了恶魔，我想我们需要一些帮助。”
　　“什么？”
　　帕莎拉勾唇，轻声道：“我曾经在游历时，意外得知了一种魔法阵，当它拥有足够的献祭品，便能交换力量为人所用——至少困住这只恶魔是绰绰有余的。”
　　纳尔挑眉，“那这个阵法叫什么名字？”
　　女鬼毫不犹豫地说：“迪拉·文·达拉崩吧·缚魔阵。”
　　听起来很像一回事。
　　纳尔面不改色，“重复一遍，我没听清。”
　　女鬼一顿，“……迪文··吧·达，达拉崩拉·缚魔……”
　　“太棒了！这一定是非常厉害的魔法。”不等她说完，卡里夫少爷就语气昂扬地打断了她，仿佛根本没发现女猎人游移的视线，“你的提议很有道理，它需要什么祭品？告诉我，我来想办法。”
　　帕莎拉暗暗松了口气，与兽纹男交换了一个眼神，正色道：“真遗憾，我们来得匆忙，这里又条件简陋，没有足以支撑魔法阵的天材地宝，那就只能靠人杰来补充了。”
　　精灵嗯了一声，神色淡淡。
　　“我们之前狩猎时消耗了很多力气，而且原本少爷您就是最尊贵，最有魔法亲和力的人，所以这个人选非您莫属。”女猎人语速飞快，时刻注意着新人的表情，“这件事并不难，只需要付出一些您身上气息最浓厚的东西，最好是液体。”
　　像是生怕他拒绝，她拉长了语调补充道：“只有这样才有把握消灭恶魔，而且，您的功劳毋庸置疑，一定能在游戏里胜出。”
　　游戏是指哪个游戏，她暗示地够明显了吧？帕莎拉掩下眼底冰冷的笑意。
　　在他们交谈时，白骨妖怪早不知何时停了手，三人当着人家的面商量如何用魔法阵困住并消灭对方这一幕着实有些戏剧性，然而三位演员像是无人察觉不对，自然地对话，连被针对的“恶魔”本身也看看这，又看看那，感兴趣地听着。
　　“气息浓厚”的“液体”？
　　意思是血液？
　　少爷皱了皱眉，怀疑地说：“为什么需要这些东西？我从未听说过。”
　　“是啊，他们在骗你。”白骨妖似笑非笑地插嘴，“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这么轻易相信，别忘了，你刚才只喊了一句他们就突然‘及时’出现了，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卡里夫小少爷，我早说过的，你选任何结局都是死，还不如我来给你个痛快。”
　　纳尔想了想，叹息一样说：“对哦，要不是早就在附近，怎么一喊就能出现了呢……”
　　两人眼神一变，正要说什么，却听精灵又道：“这说明我运气好！你个恶魔不要危言耸听，不管你说什么，今天一定是你的死期！”
　　就算不是，狠话也不能输！
　　旁白适时道：“卡里夫少爷正式对恶魔发起了挑战，相信这场对决的高点，绝对是狩猎游戏史无前例的勋章！”
　　白骨妖怪像是被惹怒了，无数鬼火从骨头缝里跳跃燃烧，爆出星子落在地上，轰一声熊熊蔓延开来，逐渐形成一道包围圈，令空气都扭曲了。
　　“掩护我！”女猎人着急地上蹿下跳，鞭子一甩，在黑土地上绘下繁复的魔法阵，“您站中间！”
　　精灵依言照做，但在需要放血这一步时还是有些犹豫。
　　“别听他们的。”白骨怪阴险地笑着，“含有气息的液体谁说必须是血了？明明口水也是，还有尿液。”
　　什么？！尿？？
　　卡里夫少爷面色大变，立刻扯开手臂的擦伤挤出血液，动作迅速地仿佛有人在后面追着赶着向他讨要……不行，堂堂贵族怎么能说出如此污秽的词语！恶魔果然可怕！
　　暗红的血液蜿蜒出妖冶的痕迹，一入中心，魔法阵霎时迸发耀眼的光束，冲天而飞，一下穿透了黑暗的森林，将众人的心思照得分明。
　　“等等，我怎么出不去了？”纳尔拍打着光束边缘，下巴一扬，依旧习惯性地命令道：“猎人，快想办法放我出来，你这该死的愚蠢的魔法阵关错对象了！”
　　然而那两位猎人却齐齐笑了出来，那笑容是说不出的嘲弄讥讽，“看啊，我们可怜的小少爷，他怎么把自己关进‘笼子’里了？”
　　“都怪你，快想办法！”
　　“我要是不呢？”帕莎拉一鞭子抽了过来，“你能拿我怎么样？赶出领地？我好怕哦。”
　　精灵顺着鞭子的力道摔倒在地，发出隐忍的闷哼声。
　　白骨怪物凑上来，幽幽鬼火亮得刺眼，“这就是你选择的结局吗？好吧，如果他们杀了你之后可以把尸体留给我，那我就尊重你的选择。”
　　“没问题。”兽纹男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一手从腰间抽出匕首，干净利落抵上新人的咽喉——
　　“彩排结束，卡里夫少爷永远留在了这片森林里，与他的罪恶一同长眠。”
　　旁白宣告了结局，白光一闪，周围的场景全部重置，最终恢复成了枯树棺材的原始状态。两位老演员理都没理坐在地上的新人，帕莎拉用眼神询问兽纹男，男人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腰间，微微点头。
　　于是他们便趾高气昂地离开了。
　　擦肩而过时，兽纹男低声道：“我很期待今晚。”
　　他话中的恶意不言而喻，新人却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视线越过他落在不远处，那是之前白骨怪站立的地方。他突然开口：“上一位演员怎么不在了？”
　　“他呀……”
　　女鬼嘴角的笑意味深长，“为艺术献身了。”
　　等两人走后，纳尔平静地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脑海中掠过白骨的种种表现，以及老演员见怪不怪的模样。
　　这基本验证了他的猜想。
　　目前戏剧中确实只有他们三位演员，但作为道具或者白骨怪这种推动剧情发展的重要角色，是导演制造出来的，以他的意志而行事。就像白骨怪一开始故意恐吓，顺着旁白的话“暴走”，后来见他“自寻死路”，便直接停手看戏，这期间有许多不符合一个报仇的亡魂的身份会做出的事，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导演想要的“剧情”服务。
　　他没见过观众，对于所谓的“剧情”能不能得到观众的喜爱持保留态度，但不可否认，导演一定在追寻观众的认可。
　　所以这里毫无规则又有绝对规则。
　　既然如此……精灵眨了眨眼，对导演说：“我的表现真是太差了，观众一定不会满意的，这可怎么办？”
　　导演显然也不太满意，脸色黑如锅底，一时没有说话。
　　“幸好我有了一个新主意。”纳尔的眼底划过狡黠的光，“要听听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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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纳尔：我说是旁白先动的手你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