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猎人临死前的故事》煨荆

7、笔岐

　　这是程聆第二次踏足笔岐山，第一次是在积姿死的那年。

　　那天是狩猎二日，心高气傲的程聆决定去挑战赛斯山脉第一高峰，也就是高耸入云的笔岐山。

　　走的那天，积姿还笑得眉眼弯弯，祝福程聆凯旋而归。

　　那一年，是程聆和积姿相识的第五年。

　　程聆自从来到壮士峰之后，战绩显赫，每次带回来的草药和猎物都比别人的多，完好度也比别人的好。这样一来，年纪轻轻的程聆算是村里最有名的猎人之一了。积姿也因为自家的客人给自己增光不少，在村里逐渐有头有脸起来。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才招来了杀身之祸吧。

　　程聆还记得那年他回到村庄时，已经是狩猎季的尾声了。他一踏入家门，便嗅到了令人作恶的臭味。随即，他看到年幼的拉森跪在内堂里，一身的血。身边是两具尸体，一具穿着积姿的衣服，另一具程聆倒是没印象，只觉得好像在村庄的哪里见过。

　　然后，拉森说了程聆这辈子都不会再忘记的话。“图衣保，您总算回来了。您离开之后，这人就来威胁母亲，要她把您带来的收获分一半给他，不然他就杀了我。后来争执之下，他杀了母亲，我杀了他。村民们管不了这事，我想和您一起把他的尸体丢到山上去，让那些个山神处置他，您说如何？”

　　每年来到这里时，积姿总会让她的女儿保持安静，以免打扰客人的作息。但是小孩子怎么可能会照着办呢？记忆里，拉森总是蹦蹦跳跳的，也喜欢问他山上发生了什么事，满眼都是对猎人这个职业的好奇。

　　那样活泼的拉森和现在面如死灰的她重叠在了一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积姿正闭着眼睛好像只是睡着了一样。这样的画面幻化成了一双巨大的手，扼住了程聆的喉咙，让他难过得无法呼吸。

　　程聆走过去，蹲了下来。他看了看积姿的脸，复又看了看拉森。他这才注意到，她的右手那里有着一道惊人的长疤，黏附在烂肉上的血早已干涸，让人目不忍视。想必是在搏斗过程中被割伤的吧。

　　他将她的平静看在眼里。正想说些什么时，只见拉森把手掌覆盖在积姿交叉叠放的手上面，对着她很轻很轻地说：“母亲，母亲，我们在这里，我们都在。”

　　自那年起，程聆再也没有在狩猎二日出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