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猎人临死前的故事》煨荆

6、疤痕

　　过了好一会儿，程聆才将目光收回，转而看向身旁的拉森夫人。

　　拉森夫人正逗着自己的女儿。

　　她是一个典型的塔米瑞女人，皮肤黝黑，眼睛细长。除了眼睛比别人的多了一点灵气之外，她最与众不同的就是她的右手。因为在她的右手上，有着一道长长的疤痕，那是一道无论经过多少年，每每看到都会觉得触目惊心的疤痕。

　　那是因为她母亲而留下的疤痕。

　　程聆别开眼，不再去看她。饶是像他这样经历过无数生死的人，曾因为亲手杀死一只蓝豹而扬名世界，亦因为这个战绩而遭万人唾弃的猎人，被赛斯山脉的所有居民和同行尊称为“聆爷”的男人，却还是会在看到这样一道疤痕时而觉得郁闷难舒。

　　他再次抬起头，淡淡地说道：“我明年就不来了。”

　　拉森夫人却好像没有听到一样，继续哄着女儿。

　　程聆年过半百的身子板在这时看起来很弱小，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也跟着柔和起来。“我想回家了。”

　　拉森夫人闻言顿了一下。

　　在她小的时候，母亲曾说过，程聆因为年轻时所犯下的种种过错被褫夺了公民权，后来国家更以流放之名将他逐出国界，他是个终生不得回家的罪人。这也直接导致他只能从事猎人这份工作，一年到头奔赴高山耸岭。

　　像他这样的人，真的会想要回家吗？

　　“这次，我去的是笔岐山。”程聆兀自闭上了双眼，再看不到，更听不到任何声响。在一片纵深的黑暗里，他只隐隐看到了家乡的祖屋，似乎还闻到了那浅浅的木樨味道。

　　微风袭过，连带着风铃也被吹得“叮啷”作响。

　　或许从来就没有什么死亡，风铃响起只是因为风。

　　须臾，她才慢条斯理地应了一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