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猎人临死前的故事》煨荆

14、首富

　　“传闻说霈德·阿华金对商场的尔虞我诈感到厌烦，所以花了几乎70%的身家才和政府谈妥可以在这里修建房子，并保留永久居住权及房子领地里的草药拥有权。”弦纳美滋滋地喝了一口百宝粥。

　　“她把其他20%身家都用来建房子了，占地也不是特别大。不过听说为了防止别人入侵，那房子的机关陷阱多不胜数。”

　　“最后剩下的10%就是买些吃的穿的。一年也没见她下山几次，估计是在那大房子里装了什么种植系统吧。”

　　“没有人见过里面长什么样，或者应该说……”说到重点时，弦纳还故作神秘地卖了个关子。“有人见到过，只不过还没有人能活着从里面走出来。”

　　看其他两人光听不说，弦纳腼腆地挠了挠头。“抱歉，我太啰嗦了。”

　　程聆摆摆手，“哪来的话。你给她说故事解闷呢！”

　　而后又是一阵沉默。

　　少女关上眼睛休息，程聆转而观察起弦纳。

　　眼前的这个男生正握着什么东西，拇指来来回回地抚摸着它的表面。

　　程聆轻声问道：“你在做什么？”

　　弦纳浅浅地笑了笑，随后把手掌摊开给程聆看。“这是我和妹妹之前一起弄的木雕小人。”

　　程聆将它拿起，听见弦纳补充了一句：“这是父亲。”

　　木雕小人面容慈祥，栩栩如生。程聆想起第一次见到奏唐先生时，他的笑声穿云裂石，把他吓了一跳。那时候，第一次目睹程聆如此狼狈的积姿乐得笑出了眼泪。

　　话说回来，他和奏唐先生的唯一一次见面，还是因为积姿呢。

　　那个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奏唐先生原来也已经离开了啊。

　　也许是看到了程聆眼里的一丝怅然，弦纳试图安慰他：“像您说的那样，很快就会再见的。”

　　“聆爷，我们只要好好过完这辈子就好了。”

　　程聆苦笑，随即岔开话题。“你为什么会一个人上山啊？”

　　听到这问题，弦纳挫败地向后一靠，没了刚才的精神。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从我十三岁开始，父亲在每年冬天都会带我们两兄妹上山。今年……”愁思不知不觉爬上弦纳年轻的脸庞。

　　“今年虽然他不在了，但是我还是想要坚持传统，所以就带着这木雕小人一起来了。”他把视线放在了程聆手中的小物件上，眼神也随之变得柔和。

　　“可惜我还是不太行。一遇到问题就不知所措大失方寸。要不是恰好遇到聆爷您，我可能已经不知道死在哪里了。”

　　说到这里，他突然坐了起来，神情严肃地说道，“我是拿单人证上山的，照理来说不可以和任何人组队。所以今天这事我会保密的，绝不和其他人多说一句，也一定不会连累你们父女俩罚款！”

　　正好。

　　程聆还在想该用什么方法让他不把今天发生的事说出去，怎知对方倒是先他一步想好了。

　　不用多烦一件事，程聆求之不得。

　　不过，刚才弦纳不是说妹妹也会跟着一起爬山吗？

　　“那你妹妹现在在哪里？”

　　弦纳失笑。“哎，和她吵架了。她说没有父亲，这座山也没有任何意义，爬不爬都一样。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一气之下，我就去考试当猎人了。”

　　他耷拉着脑袋，“不过我也不知道要怎么继续下去了。没了父亲和妹妹，这趟旅程好像真的也变得索然无味了。”

　　身为餐馆的其中一位接班人，他最引以为傲的就是他们家的好味道。父亲走后，他无时无刻不怀疑自己的能力。而今天这场无滋无味的冒险，犹如当头棒喝，让他认清了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平庸之辈的事实。

　　弦纳对未来感到沮丧。

　　“其实没有所谓的行不行。猎人这一行，只要能活着就很了不起了。你现在不就还活着吗？”程聆把玩着小小的木偶。

　　“妹妹说得有理，你也没有做错。你们都想念父亲，只不过你俩用的方式不同。回去和妹妹好好谈吧。难得有缘成为朝夕相处的家人，肯定要更加珍惜。”他把木雕小人还回去。

　　弦纳抬眼就撞见程聆的温和笑容，心中有个想法倏然而生。

　　他略带迟疑地开口：“聆爷，我总算领悟了一个道理。其实这座山爬不爬都不要紧，重要的是我们要和珍视的人在一起。明天我就下山找妹妹道歉，等和好之后，明年我们再一起来。”

　　“至于这个……”他没有接过人偶，而是关上了程聆的手指，将它包裹在他的手掌里。“就拜托您帮我把父亲送到顶峰去了。”

　　程聆微怔，心中了然。

　　他收回手，看着乖乖躺在掌心里的木雕小人，他想到奏唐先生应该已经在清园里遇到了积姿。

　　见面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呢？

　　记忆里，她总是爽朗大方，也永远虔诚恭敬。

　　所以，他和她去不了同一个天堂。

　　因为他是她的所有反面。

　　想到这里，程聆抬头看向少女。

　　只见少女一早就已经睁开了眼睛，此刻正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自己。

　　程聆的手指拂过人偶的小脸，话是对弦纳说的，他却向少女淡淡笑道：“交给我，弦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