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四十章：积极反思的顾摆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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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积极反思的顾摆摆
“我将给你一份offer。”十指交叉懒洋洋地放在腹上，顾摆摆平静地对克洛伊大幅说。火把燃烧有一段时间了，此刻颇有些愈燃愈烈的倾向。
一阵冷风吹来，克洛伊大幅突然抬眼看向船长室的方向，那里的火苗刚刚灭了，似乎是因为主人准备睡下的缘故。
“一份什么？”收回视线，只捕捉到几个词的克洛伊反问。他此刻正在下意识地焦急踱步，似乎是察觉到自己被顾摆摆牵着走的时间太长了。
当然顾摆摆肯定会否认牵着走这个词的，毕竟在其眼里所有的谈话都是双方互动的结果。
并不卖关子，她睁着真诚的大眼睛道：“我给你一个机会吧，使用期限截止到不久之后的整合日，那个时候，你们可以来找我。”
“你们，指的是群体内的全部。”
食指指尖向下在半空画了一个圈，再抬眼时顾摆摆面上带笑笃定地说道：“既然你这么聪明，想必已经想到我指的是什么时候吧，毕竟再过一两个月茜瑟的弟弟就要成年了。”
“时间不等人啊！我的朋友。”
一番亲切的话语并没能带来安抚的效果，反而看似起了迥异的作用。沉默了片刻，克洛伊干巴巴地回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俗语。”
顾摆摆挑眉。
“叫做不要咬喂养你的手，我不可能，也不会因你的三言两语就抛下茜瑟大人投奔虚无的许诺。”
哈！要真不可能，有必要和我废话这么久吗？嫌自己时间太多？
歪了下头，顾摆摆笑容愈发甜蜜，声音温柔好似酿造多年的美酒：“哎！谁说让你抛下茜瑟了？茜瑟的弟弟是茜瑟的弟弟，我是我。”
“名声，真的会施展很多神奇的魔法。你觉得我的许诺虚无吗？今日在这甲板上，在亲自与代表卡替家族的我面对面后，你依旧这么坚信吗？”
问了，却并不期待回应，反而继续说了下去：“如果不选我，那就顺应众人选择茜瑟的弟弟吧！他的名声，他的为人，想必你是再清楚不过了的。”
茜瑟的弟弟这几个字让克洛伊的眉毛猛地抽搐了一下。在觉察到这一点后，顾摆摆立刻转变了自己的口吻戏谑而又轻浮地道：
“年少有为，前途无量的佩斯利男爵啊！背负家族的荣耀，家族的希望，等他成年后，佩斯利家族的一切都要以他的意志为转移！”
“所以？”克洛伊问。
鱼儿的上钩让顾摆摆笑容愈发灿烂：“所以，我并不是让你，在我与我亲爱的茜瑟之间进行选择，恰恰相反，我这是让你在她弟弟和我们之间选择啊！”
我们。一个动听的词，哪怕是音调都是如此迷人。语言的魅力，从来不在于陈述事实。况且人们根本不在乎事实是什么。
因为我们中的大多数是何等盲从的生物啊！只消那笃定的语气，自信狂放的外在，再辅佐金钱，地位，名利的加成，白昼与黑夜亦可以在说者口中颠倒，然后被懒得思考的听众迅速接受。
既然都是接受，那何不接受我画的饼呢？更何况顾摆摆所做的，甚至都称不上偷换概念，不过是将这虚幻的假象撕裂罢了：
“你瞧，选择作为茜瑟密友的我，我们就可以继续茜瑟维护起来的模式，选择佩斯利男爵，一切旧有的都会打破。”
似乎是觉得这火烧得还不够旺，紧接着顾摆摆又极为风趣地道：“茜瑟告诉我她会在弟弟成年后远离家族事务，而这位年轻有为的男爵，到那时候会选择哪一种方式来运作船队呢？”
“是沿袭她姐姐赖以成名的船队运作方式呢？还是“大刀阔斧”地改革，试图通过成就一番惊天动地的伟业来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
“你知道你是在诡辩吧。”
“呵，重点不是诡辩，重点是你是否买账。天坑就在我们面前，避而不谈并不会让它消失。我是不是在诡辩，你应该最清楚不过了，我所做的，不过是将你早已察觉却试图忽视的现实走向挑明而已。”
“你不了解茜瑟对弟弟的态度，难道还不了解佩斯利男爵本人的性格吗？”
一通高帽砸下来，砸得克洛伊大幅沉默不语有些难以招架。
小佩斯利还不是男爵，但不妨碍狡猾的顾摆摆为强调冲突而故意用此称呼，巧妙地将自己的念头裹挟进克洛伊的意识之中。
她不信克洛伊没想过这些，对方所缺的，不过是一个推力罢了。现在，顾摆摆就要去充当这个推力了！
笑容满面好似一朵花蝴蝶，摊开双手顾摆摆眨了眨眼睛：“你看，我都这么真诚了，说说你的看法呗。”口头催促却并不显得急迫。
这也是一个狡猾的技巧，原本只存在于概念中的抗拒与迟疑一旦转化为语言，就有了被击垮的可能。
稍有些迟疑，哪怕明知道这货在打坏主意，克洛伊最终还是屈服在性别自带的友好加成下：“你，只能代表自己，不能代表卡替家族，茜瑟大人的弟弟，代表佩斯利家族。”
“哈！”迎着克洛伊大幅困惑的眼神，顾摆摆忍不住笑出声了！她不该笑吗？她不该笑吗？为什么兜兜转转还是那个原因？
曾经，她因这个原因将贴身女仆输给了合伙人汉克。今日，这可笑的原因难道还能影响她吗？
毫不隐藏自己的挫败，顾摆摆颇有些苦恼地歪头感慨道：“大家啊，为什么总觉得我和小佩斯利有什么区别呢？”
“他是已故佩斯利男爵的继承人之一，”着重点在茜瑟代表的之一上，然后指了指自己：“我是卡替子爵的继承人。”没错，这个时候又完美忽视了毫无竞争优势的克莉丝汀。
“他未来会拥有家族商队的掌控权，我已经拥有了家族商队的掌控权。”这是顾摆摆以“痛失”婚约换来的权力。
“他所拥有的，我都有，他所能给予的，我都能给，我们二者之间，归根到底又有什么身份上的异同呢？”
“若无异同，那么告诉我，世人眼中这宛若天堑般的区别到底在哪里呢？”
明明是看似抱怨的话语，却将自己的优势一一摊开来说，同时又巧妙地将自己最大的劣势‘并未上位’完美地隐藏了起来。
没错，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小佩斯利一样幸运：有一个放弃继承人身份自动退居二线，同时甘愿诚诚恳恳给别人打白工的姐姐。
眼见着克洛伊面上出现了肉眼可见的震惊和动摇，顾摆摆颇有些心满意足地在心底给那项性别猜测盖上了章，接着轻声道：“但我知道，你和她们必然是不同的。”
非凡的人大多憎恨平凡，但她们不知道的是，一切最终都会归于平凡。但这并不代表顾摆摆会因为对方的无知而放弃利用这本能似的憎恶。
就比如说现在，在说出那句话后那双银灰色的漂亮眼睛是如此的浅淡，好似两面磨砂的纯净玻璃，奇异的光芒在玻璃后朦胧地跳动着。
所谓过犹不及，循序渐进才最妙，在说出这通话后顾摆摆反而后退了一步伸出了右手：“现在，劳驾，借你的本子和羽毛一用。”
因为说得太过随意动作也太过自然，让人第一时间居然没法防备。等下意识地递过日志后克洛伊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看着大幅右手紧紧捏着羽毛笔反思的样子，顾摆摆好似全然无知般耐心催促道：“笔？”在交接的过程中她留意到克洛伊生着一双极为漂亮的手，指节纤长，指尖圆润。
很好，符合她先前的观察。
这一番行为的重点当然是日志，匆匆翻过，好似走马观花般心不在焉，目光却在迅速扫视每一页的内容。
每天的航线，轮岗方式，食物配比，都以一种几乎可以称之为严苛的方式记录在册。轮岗时间精确到分钟，食物配比精确到盎司，所有的一切都精确到发指的地步。
船员都有独属于自己的一页，老员工在前，新员工在后。
在如今这个世代，找个逻辑清晰还认字的人是个多难的事啊！这般感慨着，自觉此刻没必要为了看无关紧要的内容而惊动大幅的顾摆摆匆匆翻过纸页，随手就在第一章空白页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连带庄园的地址。
“当那个时刻来临时，欢迎你的到来。”营业性的微笑堆满脸上，顾摆摆送走了克洛伊。
眼瞅着对方松了一口气匆匆离去的身影，顾摆摆心血来潮想要考校下半天都默不吱声的安德曼拉：“刚刚一番对话，有学到什么吗？”
不想安德曼拉此刻却有些沮丧，耷拉着脑袋闷声回答道：“学到了。”
我问的是学到什么，你回答学到了......顾摆摆看着小朋友心不在焉像是被打击到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捋了把她的头发宽慰道：“无需多虑，等你与现在的她同岁时会是什么样子亦未可知。”
自认为这番话已经说得够明白了，但安德曼拉还是闷闷不乐地低着头不打算交流。
‘难道要让我用蛮力撬吗？’这念头一闪而逝，在意识到自己此刻居然还在努力想办法宽慰对方时，顾摆摆的震惊几乎是难以形容的。
等等，为什么，我会想要将心神花在这样毫无意义的事情上？
这简单的反思一经出现，就无法消失，尔后在识海翻起轩然大波。
在顾摆摆的视野范围内，四周的一切都在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黑夜，海洋，晚风，一一隐去；船只，桅杆，甲板，不见踪影。
一同被隐去的，还有顾摆摆脸上的表情。所有或虚假或真实的情绪都如退潮般纷纷散去，最终只剩下骨白色的无边沙滩和折射在其上的冰冷思量：
告诉我，我为什么要将心神花费在这样一件无意义的事上？
而这样的转变，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人若有投入，便会有所求，如有所求，便会受制于情感，受制于情感，就会如此刻般不知不觉偏离于理性的轨迹。
仔细想想，眼下这绞尽脑汁的纵容与宽慰有任何实际意义吗？所收获的和付出的匹配吗？难道真的没有替代品吗？
呵，但凡细想，就知道答案必然是否定的。
那么，先前的她为何还要花心思？
问题出在自己身上，顾摆摆再清楚不过了，她已无意间沦为了情绪的俘虏。
早在当初点头同意对方留下时，她就已经预见了这种局面出现的可能，只是没想到征兆出现得如此之早。
沉没成本一旦投入，就渴望有朝一日收回，越是投入，越是不能自拔，越是不能自拔，就越是损失惨重。宛如泥潭，一经踏入，不可挣脱。
‘下次万万不可找这种需要多年培养的下属了。’叹了口气，认栽的顾摆摆整了整自己的衣摆走向了船舱，左手在安德曼拉肩膀上轻轻触碰就转瞬离开。
在擦肩而过的刹那留下了一句话：“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安德曼拉。”
还沉浸在奇怪情绪中的小朋友猛然抬头，只来得及捕捉到顾摆摆脸上亲切的笑容。
不知为何，从此时此刻她心底却生出了一种朦胧的恐惧，正是这恐惧让安德曼拉想也不想就一把抓住了大人垂下的手。
抓住了，却又嘴笨不知道要说什么，嘴笨的同时又怕对方等太久会不耐烦。
终于还是本能的恐惧战胜了奇怪的情感，小心翼翼地从壳里探出头来，安德曼拉问：“您，大幅，会像，像娜塔莉和汉克，吗？”
她为自己在关键时刻的不善言辞而懊恼万分，不想听话的另一方在这句问话后却突然放声大笑！
娜塔莉和汉克是什么关系，顾摆摆和这只有数面之缘的大幅又是什么关系，原来如此。现在的小朋友啊！顾摆摆曲起食指抹掉了眼角笑出的泪花，只觉得无比滑稽。
在畅快淋漓的笑声中，安德曼拉懵懵懂懂地抬头，正好看着大人摇着头笑到不能自已：“你口中说的克洛伊，她是个小姐姐啊！”
似乎是被这充满感染力的笑容所牵动，安德曼拉也忍不住扯着嘴傻笑了起来，哪怕此刻的她根本没有意识到对方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有一点她是知道的，那就是已经不需要再担心了。
“怎么，还没发现吗？”顾摆摆瞥了眼没搞懂状况的小朋友颇为戏谑地道：“这般拙劣的隐藏方式，也就能骗骗男人和小女孩了啊！”
被划归为小女孩的安德曼拉：傻笑停不下来。
“行了，行了，别瞎想了，”在知道小朋友先前在担忧什么后，顾摆摆心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了起来。拉开了隔壁舱室的门毫不客气地将前者推了进去，她理直气壮地宣布这一天就到此结束了。
“快去休息吧，”眨了下眼睛，斜靠在门边堵住门的某人笑得灿烂：“小朋友想太多会长不高哦。”
小朋友的任务是好好玩，而成年人的任务是——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