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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三章 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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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跟陶陶出去拍照,在太阳下猛晒一天,归寝后简单地洗漱一下,万伊九点多便上床睡去。
夜半从梦中惊醒,她梦见了辛梓琛。
辛梓琛和三两好友走到她面前,拍着胸脯道:“随便你怎么喜欢我,我不会喜欢你!”
祝音在身旁道:“拒绝得好彻底,太不给人留面!”
万伊不在乎祝音在说什么,她只看见他在笑,他笑起来好好看。
万伊惊魂未定之际,手机震动了一声,梦里的人走出梦境,来消息的人正是辛梓琛:“我是来劝退的。”
他又怎么了?
万伊坐起身:“我接受你的情绪起伏,也接受你日常丧,但是你不要赶我走。”
“苦苦纠缠,彼此都很难受。”
“我接受你的情绪波动,我不轻易走的。”
“图什么啊?”
“我还没到图什么的年纪。”万伊问,“你是怕负了我吗?”
“对。”
“那也是我的命,我担得起。”
“你才多大,什么命不命的。”辛梓琛好言相劝,“听话。”
“你看我像听劝的人吗?”
“年轻人一腔孤勇没用啊。”
“可是年轻人除了一腔孤勇就没有别的了啊。”
“服了哥你睡觉吧。”
万伊以为自己赢过一场战役:“好嘞晚安。”
食堂餐台前,辛梓琛漫不经心地挑选着各个窗口的菜品,最后站在边上的一家店前,蓝色牌匾上印着菜单,他略微蹙眉看着。
他正难以抉择,突然肩侧一沉,有人拍了他的肩膀,他回头,万伊一脸惊喜:“好巧啊!”
“嗨。”他粗略扫她一眼,转头继续确认吃什么。
万伊得到他一声简单的回应便心满意足了,她没多做停留,和同伴走进了楼梯间。
辛梓琛刚点完菜,万伊就只剩下一个背影,他依稀听见她的同伴说:“跟我走是不是没错,你碰见他了吧!”
辛梓琛:“……”
晚上,路灯下的人星星寥寥,辛梓琛一边拍球回寝,一边看手机有没有错过信息。
还真有,是万伊发来的:“你晚上是不是又买水果啦?”
他回:“看见我了?”
“对呀。”
“我买了一只龟。”到寝室把球放桌下,拍了张照片发给她,“达芬奇。”
图片上一只乌龟静静呆在一个长方体小盒里,预留的活动空间不大,它不小一只呢,万伊问:“达芬奇,名字吗?”
“嗯。”
“叫达芬奇干吗呀?”
“那不然叫什么。”他看着她每句话后面的语气词,笑,“要不叫万伊?”
万伊回答得很快:“那还是叫达芬奇吧。”
“哈哈哈。”
“这盒子是送的吗?”
“嗯。”
“可委屈人家了。”
“哈哈哈。”
“为什么要买乌龟啊?”
“找个情感寄托品咯,又没有人来寄托感情。”他去洗漱间把达芬奇洗一遍,废牙刷刷在龟壳上,中途不知怎么的,想起每次见面时万伊喜上眉梢不加掩饰的兴奋表情。
回来看,聊天框里没有新消息,他主动问道:“你喜欢我什么?”
“不是你长成了我喜欢的样子,是你所有的样子我都喜欢。”
“看见我有那么开心吗?”
那边没有很快回复:“那当然啦。”
“我有什么好看的。”
“哪儿哪儿都好看,看见就开心。”
他凝视桌上爬来爬去的达芬奇,仿佛下意识:“赶紧去找个对象吧,这样就不用看我开心了。”
手机彻底没动静,很长时间以后,一条消息过来:“晚安。”
“晚安。”
万伊晚上下床上厕所时,打了一个喷嚏,她兴奋道:“他想我了!”
祝音揶揄:“想什么呢,你就是感冒了。”
“俗话说‘一想二骂三感冒’,懂不懂啊你!”
这天临下课之际,辛梓琛收到一张图片,是万伊发来的玫瑰花。
她一时兴起说要送他九十九朵玫瑰花,今天是第三朵。
他潦草地看了一眼,未予理会。
他说过不想祸害她,她这样坚持让他很难办。
认识他以来,这个女孩子没有少过他一句晚安。
有一次,他大半夜收到她的消息,说想起来睡前没跟他说晚安,于是赶紧补上。
他问她图些什么,她说还没到图什么的年纪。
他说年轻人一腔热血没用,她说年轻人除了一腔热血也没别的了。
他是真犟不过她。
万伊的喷嚏越打越多,鼻子开始不通畅了,她抽出一张纸巾,道:“看来我真的感冒了。”
祝音揶揄:“不是,是他想你了。”
万伊:“……”
她请了假,没去上课,死了一样趴在床上,感冒比姨妈更折腾人。一个人的空间里,连呼吸都是寂静的。
自上次辛梓琛劝她找对象一事后,她好几天都只跟他道一句晚安。
好巧不巧,正好在万伊最没力气的关头,他的消息来了:“喂!”
万伊她眼皮沉沉,慢吞吞地回复:“干什么,日常劝退吗?”
得,她抢先把他的台词说了。
辛梓琛再无话。
学长安排万伊带人再去确认一下之前的帮扶事宜,可以逃脱学部内规定全体学员必须出席的养正活动,万伊欣然答应。
屯子里房屋低矮,头顶视野开阔,路面排排房子挤在一起,万伊走上不甚宽敞的道路,身旁的同学瞧万伊戴得严实的口罩,好奇:“你戴着口罩干吗?”
“感冒了,怕传染给你。”
“感冒”二字勾起同学的记忆,他试图正经:“你上次让我把药送到一个寝室,你送给谁啊?”
万伊戴了隐形眼镜,今天不瞎,她瞧出他脸上的八卦笑意:“记得你那次看见我和一个男生散步吗?”
“田径场?”
“对,就是那个人。”有车辆路过,万伊让到一边,她一口叹息吐出胸腔,这种事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便解释道,“我在追他,他当时感冒了。”
“你感冒他知道吗?”
“不知道。”万伊白他一眼,“人家又没有追我。”
屯子离学校不远,万伊和同学怎么走来又怎么走回去。
这座城市一年四季日光充足,幸好万伊有先见之明,戴了帽子和口罩。戴口罩是怕传染给同学吗,不是,她是怕风沙把皮肤吹得太干燥。
她有些不适应北方的气候。
到寝室门口,万伊发现自己没带钥匙,室友都还在养正礼堂,她问祝音:“你把钥匙送到礼堂门口我来取可以吗?”
她往礼堂方向走,路过网球场才想起,这可是个机会。她赶紧告诉祝音:“不用了你别出来,我去球场找人。”
万伊紧接着问辛梓琛:“你在哪儿呢?”
她从礼堂绕到食堂,买完两瓶水后,辛梓琛才回复消息:“打球呢。”
万伊歪起脑袋想了想,说:“我要来找你。”
“我打球呢。”
“我知道,我不妨碍你。”万伊朝篮球场去,走两步,问,“方便否?”
“随便。”
万伊当他不好直说可以,径直地去了。
见他一身球服立在场边,万伊上前递水,他接过:“你怎么来了?”
万伊想翻白眼,干吗装作诧异的样子,她不是说了她要来吗?
她冷淡地瞟他一眼:“我室友去养正了,我没钥匙。”
“怎么还没钥匙呢?”
“……忘拿了。”万伊就地而坐,“你玩吧,我坐会儿。”
辛梓琛把水放地上,他看见她的目光跟着水瓶落到了地面,片刻后,他又拿起饮料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喝完后,他想上场,队友开玩笑道:“你歇会吧,人等着你呢。”
“不用。”他去抢球,“真不用。”
辛梓琛笑起来脸上有个大太阳,在球场奔跑起来时意气风发,偶尔投球不中会冒出一两个脏字。给他一组球友和一个篮球,他可以玩得很欢乐。外表看起来的他,和这些天万伊接触到的内里的他,大相径庭。
她初初见他,人群中独自俊朗。当时她以为,他是个阳光大男孩。
高照的日头渐渐西沉,万伊一直坐到暮色时分,室友终于打来电话。她接起浅应几声,站起来看向辛梓琛:“我走了噢。”
他点头:“好。”
万伊拿起随身携带的纸抽,拖着病弱的身子看他打一下午球,吹了一下午风,她估摸着回去病情又得加重了。
全程,辛梓琛跟其他人介绍她只一句话——这是人文学部女篮的。
祝音在球场外接到万伊,回寝的路上听万伊讲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说:“看他说随便那态度,如果是我我才不会去。”
万伊没话说。
她刚走到寝室喝了口热水,辛梓琛发来消息:“到寝室了吗?”
“到了。”
“那就好。”他说,“怕你丢了。”
“那不能。”
万伊刚给他画完一大簇玫瑰花,五一假期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来临,她事先已和祝音约好去沈阳玩。
离开前,她收到了辛梓琛的消息:“干吗呢?”
“火车站等车。”
“我也在火车站。”辛梓琛问,“你在哪个站呢?”
万伊的心高高提起,她不由得想象在站内碰见辛梓琛的场景:“我在哈西。”
“我在哈东。”
万伊的心情如坐过山车般,情绪跌回原样,甚至多了失落,她寻常道:“你不是留校吗,去哈东干吗?”
“在学校没事干,我回家。”
“好吧。”
沈阳的风比哈尔滨还劲烈,席卷着沙尘猛往人脸上扑,万伊和祝音人急不可待地钻进药店买口罩戴上。
这场出行很仓促,没有人规划具体的游玩路线,游览过沈阳故宫博物院和张帅博物馆后,听说沈阳有一条热门小吃街,可以吃地道的美食,万伊和祝音便往那里去。
天有不祥,逛吃逛吃到半路下起小雨。
两人的兴致却没有因此败坏,万伊冲在人群里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祝音听见她开怀的笑声,望着她那笑脸,望不见最初见她的寡淡模样。好像,辛梓琛带给万伊的影响,比她以为的多。也许他带给万伊的快乐,也比她以为的多。
两人今天集中在主城区逛,明天去爬山。
沈阳有个怪坡,据介绍,各种车辆到此,下坡不开不走,上坡不开却自动向坡上滑行。
万伊和祝音兴致勃勃地讨论着,这时,万伊的手机震动了一声,是辛梓琛:“干吗呢?”
万伊停止交谈,进洗手间抽烟:“没干吗。”
“你怎么不跟我说处对象的事了?”
万伊受宠若惊,莫非一段新的恋情要就此开始?
她看见辛梓琛下午四点在朋友圈分享了一首歌,配文——事到如今,终于发现命里没你。
她以为他心情不好,今天只打算跟他道声晚安来着。
她走出洗手间,询问室友们他这是什么意思。
祝音稍稍提起精神,支招:“你就说那我们在一起吧。”
“我害羞。”万伊刚发完,听了祝音的话,补上一句,“那我们在一起吧。”
“别别别,我也害羞。”辛梓琛解释,“我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处对象。”
万伊没有逼他的意思,每天跟他说说话她就很满足。忙碌时各自有自己的事,不需要时时刻刻腻歪在一起。辛梓琛对她忽冷忽热,另一层意义上看来,这也正和她意:“哈哈哈好吧。”
他暂时不想处对象,她耐心等他便是:“睡觉了噢晚安。”
第二天,她们订车去了怪坡景区。
万伊生长的南方少有碧空如洗的蓝天,她眼里盛过的壮阔风景只有郁郁葱葱相连的山脉,似有若无的雾气一年四季把天空的色彩挡得十分严实。
万伊呼吸着肉眼可见的清新空气,将昨晚辛梓琛的试探抛之脑后,她侧头朝祝音笑:“天气真好。”
大自然总有这么一种治愈感,不会出声劝人息怒,它气势磅礴地立在你面前,悄悄地就净化掉人的满身戾气。
万伊用手机拍下沿途风景,事实上照片永远难以收录所见之景的真实美感。
怪坡,上坡像下坡,却原来只有短短的一段路,许多人在那条有着奇怪磁场的道上骑自行车体验。
万伊哂笑,怪坡怪就怪在它只有这么一小截距离。
景区有大巴车,万伊和祝音简短地体验完怪坡这处景点后乘车往山上去了。
她们在半山腰的寺庙下车。
万伊一眼瞧见树上挂满的祈福带,往旁边一转眼,经筒上有崭新的红色缎带。
万伊潜意识里隐隐飘出辛梓琛郁郁寡欢的状态,她想,她应该为他写点祝福语。
树枝低矮处几乎被人占满,万伊没有像祝音那样潦草地挂上去,她挑选了一处高点,阳光可以晒到的地方,郑重地将手上的祈福带系了上去,希望它随树长青,永葆生机。
她为那片树杈上唯一的红色缎带留个影,她给辛梓琛发消息:“为你写了祝福。”
“谢谢。”
祝音站在一旁为她拍下一张照片,阳光下,她系祈福带的模样堪称虔诚。希望它随树长青,永葆生机。
朋友们没有回来,辛梓琛在家里唯一的伙伴是自己的妈妈。他每天吃了睡,睡了吃,打打游戏,看看视频,闲来无事就找人聊天。
万伊没有详说祝福他什么,他不想问,只说了句谢谢。
他看着屏幕上她新换的头像,真心夸赞道:“你的头像真好看。”
“这可是精修图。”
“好看。”
万伊没有回消息,只给他发来一张风景照,纯风景,没有人。
他鬼使神差道:“下次可以带我一起吗?”
辛梓琛这句话正是平地起波澜,万伊在那头心情已经不能更愉悦。
这次出行的计划,在认识他之前已决定好,加之万伊不太敢邀请他,期望太大反而更容易失望,他拒绝她太多次,她已经害怕再次在他这里遭到拒绝,否则她怎么会自己出来玩而不向他提一句邀请?
“可以啊!”
她很少用感叹号,如若不是实在惊喜。
辛梓琛没再接话,他看了会儿她的头像,点开了另外的聊天框。
她们订的是深夜回程的票。
回去那天晚上,万伊和祝音在火车站候车厅等待着。
万伊翻看着手机上的照片,觉得这一趟行程不痛不痒。其实街上的车啊人啊房子啊,和哈尔滨大同小异。
一座城市的内涵,你不生活一段时间轻易体会不到,它不像大自然,第一眼就给人以惊心动魄的美。
等了一会儿,万伊去外面抽烟,正巧辛梓琛发来消息:“你回来我们去看电影吧。”
“好啊。”
他说了个最新上映的电影名,问她看没看。
万伊说:“没呢。”
其实她看过了,就在昨晚。
昨晚他问她在干吗,她说刚进电影院。他没问她看什么电影,他甚至也忘记她这么回答过。
他说:“嗯。”
不过万伊仍旧开心,他约她,那是好事。
万伊坐上火车,半梦半醒间想,下一次出去玩是什么时候呢,下一次去哪里呢?
从那时起,万伊心底埋了一个小小的心愿,她等着有朝一日和他一起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