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星的云》唐小同学

18、第 18 章

　　第18章

　　“身份证、药片、储蓄卡、通讯器、裙子、寂云给的小手帕……”
　　娜撒莉莉正在翻自己随身斜挎的白色小包，这里面装了她的全部家当。一个巴掌大小的绣花小包，在被空间魔法师进行改装之后，变成了娜撒莉莉与她魔法空间之间的连通器。

　　今天就是寂云定下的要前往黑海岸的日子，娜撒莉莉有点小紧张，还有些兴奋。
　　这种情绪类似于她儿童时期第一次跟随哥哥外出讨伐城镇周围的变异怪物，拥有未知、惊险、刺激的魅力。

　　等娜撒莉莉清点完自己空间之中的物品后，她走下楼，发现寂云早已瘫在了沙发上等待自己。娜撒莉莉正想和寂云打招呼，忽然一愣，看见了站在寂云身侧的尤饲。

　　他也去吗？

　　娜撒莉莉倒不是讨厌尤饲，只是这人总令她觉得尴尬，仅有的几次相处，尤饲不仅不跟她讲话，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这种故意躲避的姿态让娜撒莉莉颇为不解。
　　她也没有这么可怕吧。

　　“莉莉，早上好。”
　　寂云瘫在沙发里，动都没动一下，但好像能看到身后的娜撒莉莉一般，开口说道：“尤饲跟我们一起去，别担心，不会有什么危险。”

　　寂云说着站起身子转身看向娜撒莉莉，手揣进卫衣口袋之中，掏了两下，摸出一个药瓶递给娜撒莉莉。
　　“给。”

　　娜撒莉莉接过药瓶，透明的药瓶之中是一堆红色的胶囊药丸，透明胶囊包裹着深红色的药剂。她晃了晃药瓶，胶囊之中的红色药水也跟着晃动。

　　娜撒莉莉看着这些药丸，忽然有了个不好的猜想。

　　“这是……”

　　“我的血。”
　　寂云抬手挡住嘴，打了个哈欠，娜撒莉莉这才看见寂云脖颈处缠着几圈绷带，绷带上还有血迹透出。

　　“废星的海不干净，出海最大的危险是病毒，我的血能抵抗一切病毒。”
　　说着，寂云掏出另一瓶往后边一扔。

　　尤饲连忙抬手接住药瓶，小心翼翼地放入了自己的背包之中。

　　“我让你们吃的时候你们就吃，一颗药大概管三个小时吧，我会提醒你们，但你们自己最好记一下。”

　　“记不住也没事，我再割一些。”

　　寂云感觉脖子有点痒，伸手挠了两下，溢出的血液瞬间将绷带染红。

　　娜撒莉莉被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抓住寂云作乱的手，问道：“你没上药吗？”

　　“没有，就等它不流了就缠了缠。”
　　寂云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娜撒莉莉的手背，示意她安心。

　　“放心啦，我没有痛感。”

　　“真的吗？”
　　娜撒莉莉对此表示怀疑，她觉得寂云看起来很苍白，但寂云每天看起来都非常苍白，现在好像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那会不会失血过多？”

　　寂云颇感奇怪地看了娜撒莉莉一眼：“你觉得这个能影响到我？”

　　娜撒莉莉稍微放心，寂云趁机挣脱了娜撒莉莉的手，转身朝门外走去。
　　他这个意思就是该出发了。

　　娜撒莉莉有点失望，还以为会有一个很有仪式感的启程呢。

　　不过她还是老实地抬脚跟上寂云，顺便在路过尤饲的时候跟尤饲打了个招呼，毕竟要一起出远门，关系还是不能太僵。

　　尤饲愣了一瞬，才回应了娜撒莉莉的问好，随后沉默地跟在娜撒莉莉身后。

　　“我来咯！”
　　一个帅气的漂移，小务驾驶着三轮车急停在众人面前。小务抬了抬自己的墨镜，看向寂云。

　　娜撒莉莉觉得小务这样非常可爱，笑着问道：“小务也去吗？”

　　小务摇摇脑袋，小黑眼睛还是盯着寂云。

　　寂云无奈：“怎么了？”

　　小务张开了自己短短的小手：“小务会很久都见不到寂云，会想寂云，需要抱抱。”

　　“都说了少学一些奇怪的东西。”
　　寂云嘴上这么说，但还是走上前，弯下腰轻轻地抱了一下小机器人。

　　寂云随意地抱了一下就要起身，但小机器人却不依，短短的机械手臂紧紧攀着寂云的肩膀，随着寂云直起身子，小机器人也跟着远离座位，被抱了起来。

　　“不要任性。”
　　寂云拍拍小务的屁股，将小务从自己身上摘下，放回到三轮车的驾驶座中。

　　“上车。”

　　寂云话落，三人登上了这辆略显破烂的小三轮车，在小务飞驰的驾驶速度之中，向着黑海岸飞快进发。

　　“那个……”
　　娜撒莉莉坐在尤饲旁边，看着尤饲明显沧桑消瘦的侧脸，娜撒莉莉开口道：“尤三的事情……”

　　虽然娜撒莉莉不认为是自己导致尤三走向死亡的，但总归那件事跟自己有关，说开比较好。

　　“是我的错。”
　　尤饲打断了娜撒莉莉的话，他的声音很哑，语气之中带着浓重的无奈：“是我没有教过他。”
　　“我没有教过他什么是善恶，没有让他对生命产生敬畏。”

　　说着，尤饲看向娜撒莉莉，他第一次认真地对上了这双让他感到恐惧的金色龙眸。

　　“尤三知道自己会死。”
　　“你不用太在意，这就是他的选择。”

　　“哦。”
　　娜撒莉莉点点头，她还是不太理解尤三这种人，是因为完全不把死亡当回事，所以明知会死也要出头吗？
　　还是怎样？

　　娜撒莉莉注意到尤饲颤抖的指尖，歪歪脑袋，问道：“你好像很怕我？”

　　“……”
　　尤饲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坦白道：“我以前……是环空的士兵，我参与过与巨龙的战争。”
　　还亲手杀死过一头巨龙。

　　剩下的话尤饲没有说出口，他光是承认自己参与过战争就用尽了所有勇气。

　　“那我知道了。”
　　上过战场的士兵，可能见识过巨龙力量的恐怖，那看见自己害怕也很正常。

　　“现在不用怕啦。”
　　娜撒莉莉笑容灿烂地拍拍尤饲的肩膀，语气欢快道：“因为你是寂云的……佣人！”

　　娜撒莉莉本来想说朋友的，但她悄悄看了寂云一眼，寂云原本坐在车边缘吹风，发觉娜撒莉莉的话语顿了一下，寂云抬眸看过来，正好和娜撒莉莉的视线对上。

　　那双黑眸似警告又似提醒地扫了一眼娜撒莉莉，随后又缓缓闭上。

　　娜撒莉莉瞬间心领神会地改口。

　　“我们不是敌人，我会保护你的！”

　　对于这样的定位尤饲没有太多反应，他微微偏开视线，声音很低：
　　“谢谢。”

　　他暂时没有办法接受娜撒莉莉这么纯粹的善意，这会让他越发认清自己的罪孽。

　　“吃药。”

　　寂云毫无波澜的声音在前方响起，娜撒莉莉和尤饲闻言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寂云的意思，两人从身上翻出药瓶，倒了一颗药出来之后毫不犹豫地张嘴吞下了药丸。

　　寂云托腮看着这两人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轻声道：“你们倒是信我。”

　　这种毫不犹豫的姿态，不知道的还以为寂云和他们有什么同生共死的信任呢。

　　四周的环境骤然变得昏黑，娜撒莉莉环顾四周，周围像是突然变得荒凉了一般，地上堆积的是被腐蚀到看不出部位的机械零件，附近没有任何生活痕迹。
　　一眼望去全是污黑一片，地上堆积的污水看起来很粘稠，车轮碾压在上面，传来嘎吱难听的声音。

　　娜撒莉莉开始担心待会还有没有落脚的地方。
　　要踩在这种地方，她宁愿顶着心脏病发的危险化作原形飞起来。

　　三轮车的速度一点点减慢，周围也从拥挤的垃圾堆变为广阔的沙滩，娜撒莉莉眼尖地在这片沙滩上看见了几处房屋。
　　原来真有人搬来这里生活啊。

　　三轮车停在了一块巨大礁石面前，寂云率先跳下了三轮车，娜撒莉莉和尤饲见状也跟着跳下。

　　娜撒莉莉一落地，就感觉这沙滩上的沙子和一般的沙子有很大不同。
　　这里的沙子非常柔软，像是被什么软黏的东西粘在一起似的，脚踩上去的时候感觉像是在踩史莱姆，走路的时候鞋底会有粘连感。
　　不太舒服。

　　“寂云寂云！”
　　小务掉了个头，急切地叫了寂云几声。

　　寂云本来打算直接去找船的，听见小务的声音不得不转身，弯腰抱了抱这只粘人的小机器人。

　　“寂云，祝你顺利！”
　　小务被抱了一会儿，满足地献上了嘱咐，随后开着三轮车扬长而去。

　　“船在这边！”
　　娜撒莉莉有点受不了这个沙子踩起来的感觉，一落地就开始找船，就在另一块黑色礁石的正背面，有一艘中型舰船。

　　三人上了船，寂云进入驾驶室进行了一通操作，这艘船渐渐地被发动了起来。很快，这船开始稳定快速地朝着一个方向航行。

　　寂云给这艘船设定了航线之后，就离开了驾驶室，在甲板上遇见了因为晕船而趴着吹海风的娜撒莉莉。

　　“很难受吗？”

　　娜撒莉莉抬起无力的眼皮，看了寂云一眼，问道：“你不开船可以吗？”

　　寂云只是淡淡地说了四个字：“环空科技。”

　　“喔。”
　　娜撒莉莉点头：“只有一点难受。”

　　娜撒莉莉看着下方无边无际的漆黑，问道：“寂云，这里的海为什么是黑色的？”

　　这里的一切好像都是黑的，海水是黑色，天空也是黑色，两种黑色碰撞到一起，形成了无边际的黑色空间，娜撒莉莉感觉自己好像是在一片黑暗之中航行。
　　这让她的心脏忍不住地发颤，难以言喻的恐惧感逐渐袭来。

　　“因为海水被‘污染’了。”
　　寂云抓着栏杆，看向漆黑的前方。

　　“污染？”

　　“嗯，接触到污染的人，会逐渐丧失理智、肉身一点点融化，最后化为无意识的怪物。”

　　娜撒莉莉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寂云要用他的血做药：“所以寂云的血能抵抗‘污染’？”

　　“算是吧。”
　　寂云知道娜撒莉莉是想问为什么，但他暂时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察觉到寂云有些敷衍的态度，娜撒莉莉知趣地不再说话，海风很凉，她被吹得有点困乏，于是合上眼打算浅憩一会儿。

　　…

　　“醒醒。”

　　原本行驶稳定的船猛地停下，娜撒莉莉差点因为惯性撞到面前的栏杆，好在身旁的寂云伸手抓住了她的裙摆，将她拖了回来。

　　“啊？怎么了怎么了？”
　　娜撒莉莉被这个动静惊醒，懵懵地看向寂云，因为没睡饱眼神还有些涣散。

　　“我们遇上麻烦了。”

　　寂云松开娜撒莉莉，翻过栏杆，站到了船的最前端。娜撒莉莉顺着船的灯光看去，发现前方有一群人影围住了这艘船，这些人手上还紧攥着武器。

　　寂云看向最前方的那人，颇感兴趣地问道：“我怎么不知道这片海上还有你们这些‘居民’？”

　　游在最前方与寂云对视的是一名容貌过分精致美丽的金发青年，他的眼眸是浅浅的蓝色，在船灯的照射下散发晶莹的光彩。
　　面对寂云的询问，那青年咬紧牙关没有作答，看向寂云的眼神中满是慎重。

　　“等等！”

　　娜撒莉莉仔细一看，围住船的这些人……有尖尖的带鳍的耳朵、惨白的皮肤上有波光闪闪的鳞片，眼睛在这种黑暗的环境下像是会发荧光一般，亮得惊人。

　　这些熟悉的特征让娜撒莉莉大脑嗡嗡作响，她跑到寂云身后，伸手拽了拽寂云的袖子，不敢置信地开口：
　　“他们是……人鱼。”

　　寂云偏头看向娜撒莉莉，重复道：“戈堤图海洋一系的人鱼？”

　　娜撒莉莉盯着最前方的那位金长发青年，迷茫地点了点头。

　　可是……人鱼为什么会出现在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