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星的云》唐小同学

17、第 17 章

　　第17章

　　难得的晴天，阳光穿不过废星上方的乌云层，但还是为平时昏黑的废星带来了些许光亮。
　　娜撒莉莉穿梭在破烂堆里，时不时用手上的小棍子戳一戳这堆废铁组成的小山。

　　她戳戳翻翻，在这里面找寻稍微完好的或者没怎么生锈的机械部件，找到了之后带回去给小务。
　　这是她最近几天的工作——她给自己安排的。

　　“我们的第一站是废星东边的黑海岸，不过你身上还有一点小事，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自己转转，三天后我们启程。”

　　前夜寂云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娜撒莉莉实在想不起来自己身上还有什么事，但她要是问寂云的话，寂云又是一副半死不活的谜语人模样。于是娜撒莉莉给自己找了点活干，顺便等待。

　　等待自己身上的事发生，或者等到后天直接跟寂云去黑海岸。

　　翻了两下，娜撒莉莉的小棍子被卡住了，她无奈地看着被死死卡入机械外壳之中的小棍子，随后叹了一口气，站起身子。

　　翻了两天也没翻到什么能用的机械部件，看来小务想换身体的愿望短期是很难完成了。

　　咔嚓——

　　细微的断裂声在娜撒莉莉身后响起，娜撒莉莉耳尖微动，她捕捉到了一阵略微急促的呼吸声。
　　有人在靠近她。

　　娜撒莉莉没有回头，只是继续假装翻找垃圾的模样，继续认真捕捉身后之人的动静。

　　身后之人良久没有再行动，只有逐渐粗重慌乱的呼吸声暴露了对方的心境。

　　娜撒莉莉原本想让自己处于一个被动的位置好判断来人找她是为什么事，但等得有点久了，这让她感到些许烦躁。

　　下一刻，娜撒莉莉不耐地转身，一抬眸就对上了一张写满慌乱的脸，以及朝她袭来的……银光闪闪的针尖。

　　娜撒莉莉抬手抓住对方的手腕，那针筒尴尬地停在了空中，娜撒莉莉瞥了一眼针筒之中诡异的粉色药水，随后看向来人，疑惑道：“肖余，你不想活啦？”

　　“我……我……”
　　肖余没想到自己会被娜撒莉莉抓个正着，他深知娜撒莉莉的实力，此刻心底有种大难临头的恐慌感。

　　他就不该想出这样的办法，没有半点容错率！

　　盯着娜撒莉莉的死亡注视，肖余嗫嚅着开口：
　　“你听我解释……”

　　“嗯，你解释啊。”

　　娜撒莉莉并不生气，只是在想寂云真是神奇，她身上居然真的有事，就是不知道这肖余搞这一出是为了什么。

　　“我……那个……”
　　肖余嘴巴张开又闭上，最后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这件事。

　　坦白讲，他的上司席纹骁给他安排了一个任务——把娜撒莉莉带到战后规划局。
　　肖余不会真的单纯到认为席纹骁是想请娜撒莉莉喝茶。

　　他自己的推测是，席纹骁发现娜撒莉莉的巨龙身份，于是上报给了环空联合，随后环空联合对娜撒莉莉下达了抓捕指令。
　　尽管这全都是肖余自己的推测，但他认为这就是事实。

　　于是他懂事地跟废星混混们买了这管药剂，打算将娜撒莉莉迷晕之后带给席纹骁，这样还能省下娜撒莉莉挣扎的功夫。

　　肖余认为自己非常聪明，同时也觉得自己的计划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如果现在没有被娜撒莉莉直接抓住的话。

　　“就……我们席局长想请您喝杯茶。”
　　肖余呆呆愣愣地开口，他说出口的瞬间自己都觉得这话荒唐。

　　“行啊。”
　　娜撒莉莉点点头，松开肖余的手腕，视线在触及那粉色针筒的时候停顿了片刻，随后娜撒莉莉转身去拔那根被卡住的小棍子，慢悠悠道：“下次不建议你用这种东西对付我。”

　　说着，娜撒莉莉拔出小棍子，转身伸出食指对上锐利的针尖，随后在肖余震撼的视线中，用指尖压弯了针尖。

　　“脆弱的小东西，刺不进我的皮肤。”

　　对此，肖余也只能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啊……”

　　“走吧。”
　　娜撒莉莉收好自己的小棍子，见肖余还一副呆滞的样子，主动开口。

　　肖余呆傻：“去哪？”

　　娜撒莉莉歪头：“不是你说你们局长要请我喝茶？”

　　“……”
　　肖余没想到娜撒莉莉能这么轻易地就答应。
　　那这不是显得他做那么多准备很傻？

　　傻货肖余沉默地给娜撒莉莉带路，两人来到铁车站，娜撒莉莉看着肖余递给售票员一张薄薄的卡，换取到了两张车票。

　　娜撒莉莉想起寂云也有这样的卡，于是问道：“你这个卡是什么卡？”

　　肖余接过车票的动作一顿，老实解释：“环空联合内部人员的交通卡。”

　　那寂云又是为什么会有环空联合内部人员的卡呢？

　　娜撒莉莉思考了两秒，这显然不是思考就能得出答案的问题，于是她放弃思考，跟在肖余身后上了铁车。

　　路上，肖余做好了娜撒莉莉问自己很多问题的准备，但娜撒莉莉始终望向窗外，金眸忽闪忽闪，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让他诡异地感到些许遗憾。

　　察觉到自身低落情绪的肖余突然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他怕不是魔怔了。

　　“对了，你之前为什么想要调查糜箘香烟的事？”
　　肖余忽然想起上次见到娜撒莉莉的场景很巧妙，娜撒莉莉居然调查糜箘香烟调查到了他们局长头上。
　　而且在那夜之后，席局长颁布了新的指令，让他们控制糜箘香烟的贩卖范围。

　　肖余潜意识里觉得这个改变跟娜撒莉莉有关系，又觉得是自己在胡思乱想。

　　娜撒莉莉随口敷衍：“闲着也是闲着。”

　　十分钟之后，肖余带领娜撒莉莉下了铁车，来到了战后规划局废星分局。这是娜撒莉莉在废星见过最完整宏伟的建筑，白色的庞然大物坐落在她面前，除了压迫感很强之外，还很晃眼。

　　肖余提前给席纹骁发过消息，席纹骁的回复是：【带她来我办公室。】

　　于是肖余顺畅地盯着同事们好奇的目光，将娜撒莉莉带到了最高层，站在席纹骁的办公室前，肖余思索片刻，还是敲了敲门，随后转身对娜撒莉莉道：“进去吧。”

　　娜撒莉莉点点头，上前拧开门把手推开门走了进去，还顺手关上门将肖余隔绝在了门外。

　　“好久不见，巨龙的小姑娘。”
　　席纹骁听见身后的动静，转身朝娜撒莉莉温和一笑。

　　他似乎总是一副温柔好脾气的模样，看向娜撒莉莉的目光总是很温和。

　　“也没有很久。”
　　娜撒莉莉耸耸肩，很自觉地走到了沙发前坐下。

　　席纹骁办公室的沙发很显然比寂云家里的那个要贵很多，坐起来要舒服柔软很多，娜撒莉莉将自己整个人缩在沙发里，抬眸看向席纹骁，问道：“找我什么事？”

　　“并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事。”
　　席纹骁走到娜撒莉莉身侧坐下，拿起桌上热气腾腾的茶壶，为娜撒莉莉倒了一杯茶。

　　“不严重吗？那你还派肖余来偷袭我？”

　　“他这样做了吗？”
　　席纹骁面上的笑意逐渐淡去，他垂下眼眸，轻声道：“那不是我的意愿，我会处罚他。”

　　“我猜到了，所以……到底是什么事？”
　　娜撒莉莉坐直身子，端起桌上滚烫的茶，晃晃茶水的同时吹上两口。

　　不愧是领导的办公室，茶香味都比家里的浓。

　　“抱歉，我稍微调查了一点你的事。”
　　席纹骁起身走向靠墙的黑木柜子，打开柜子的同时说道：“我调查到了你的身份和你来环空的目的。”

　　席纹骁拿出一盒疑似甜点的东西，转身走到娜撒莉莉身侧，坐下的同时将甜点放在娜撒莉莉面前。
　　他忽然神色认真：
　　“娜撒莉莉，你知道寂云不是你要找的人吗？”

　　“……”
　　娜撒莉莉晃悠茶水的动作一顿，滚烫的茶水从杯中泼出一些落在她的手背上，她的手背瞬间被烫红了一片，但她没有任何反应，似乎是感觉不到痛。

　　其实在稍微了解了一些环空之后，娜撒莉莉就知道了——寂云并不是她要找的人。

　　她来到废星的方式很离奇，这样近乎偷渡的方式不可能正好碰见她哥哥为她约好的那位医生，更何况每个废星人都对她的到来感到震惊。
　　一如戈堤图人本不该出现在废星，她要找的人也不可能在废星。

　　但是……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为你提供一些帮助，比如按照一开始的计划那般，将你送到冀星。”

　　“我不愿意。”
　　娜撒莉莉几乎是在听完席纹骁的建议的下一秒就脱口而出，对上席纹骁略显惊讶的视线，娜撒莉莉不好意思地小叹一口气，说道：
　　“我现在只相信寂云。”

　　找错人又有什么所谓？她相信寂云会治好她。

　　或许寂云就是个神奇的人，她对他有莫名其妙的信任和依赖。

　　“这样啊……”
　　席纹骁微微勾起唇角，面上是意味不明的笑。他将甜点盒子打开，甜腻的味道瞬间在办公室内扩散开来。

　　这样的话，有点麻烦呢。

　　席纹骁垂眸思索。
　　娜撒莉莉是环空联合总部重要的客人，原本环空联合会将这个当做最高级的外交事件，但现在娜撒莉莉不愿意相信环空联合……

　　按理来说，席纹骁此时应该立刻将娜撒莉莉送到环空联合冀星总部，确保环空联合和巨龙一族的合作顺利进行。

　　但席纹骁不想为难娜撒莉莉，甚至于他想放任娜撒莉莉去做她想做的任何事。

　　席纹骁低头看向娜撒莉莉那头漂亮柔顺的银色长发，随后神色温柔地抓住了娜撒莉莉被烫伤的手，轻轻地抚了两下。
　　一阵淡光闪过，娜撒莉莉感觉手背传来舒适的凉意。

　　等席纹骁的手撤下之后，娜撒莉莉手背上的红印已经彻底消散。

　　“如你所愿。”
　　席纹骁对上娜撒莉莉看过来的视线，朝她清浅一笑：“有需要我的地方可以随便提，我会尽全力配合你们。”

　　娜撒莉莉没有回话，只是盯着席纹骁直看。

　　这个人很奇怪。
　　席纹骁对她真的是……好到让她毛骨悚然。

　　对于娜撒莉莉的戒备，席纹骁理解地笑笑：“你不用防备我。”

　　“我只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弥补一下过往的遗憾罢了。”

　　席纹骁说这话的时候略有停顿，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像是在压抑什么，他说完之后还浅浅地叹息了一声。

　　见娜撒莉莉没有丝毫要理解的意思，席纹骁平静地转移了话题：
　　“听寂云说你很好奇环空联合为什么要用糜箘香烟控制废星人？”

　　“嗯，分明废星人已经处于最底层了，你们为什么还要用这种方式……”

　　“寂云说你听过了宗新钧的故事。”
　　席纹骁淡淡地打断了娜撒莉莉的话，语气平静随和：“那你应该知道，宗新钧他们原本的结局是被抹杀。”

　　“是我救了他们。”

　　席纹骁说着，面上笑意逐渐变浓，但娜撒莉莉莫名觉得周身变凉了许多。

　　“我提出用废星来安置这群‘无家可归’的士兵，并且对他们展开一点小小的精神控制，为的是将来戈堤图想反扑的时候，能有一层肉盾争取时间。”
　　“这个提议保住了这群士兵的命。”

　　席纹骁神色淡然，仿佛他说出的这件事很稀疏平常，丝毫不残忍。

　　娜撒莉莉略微思索，问出：“那……你又为什么要提出这样的事？”

　　“我的故事过段时间再跟你讲吧。”
　　席纹骁笑笑，再度看向娜撒莉莉的银色长发，神色怀念。

　　“我只是不想让这群人死得太轻松。”

　　这个席纹骁……似乎更偏向戈堤图反而憎恶环空？

　　这是娜撒莉莉在刚刚的对话之中得出的结论，不过说起来，寂云特意给她三天的时间，应该就是为了让她跟席纹骁进行这样一场谈话？

　　“解惑时间结束了。”
　　席纹骁扫了一眼自己的通讯器，转身朝大门的方向走去。

　　他缓缓打开房门，垂眸看向门外的来人。

　　“好久不见，寂云。”

　　寂云双手插兜，扫了席纹骁一眼便径直往里走，在看见沙发上的娜撒莉莉之后，寂云抬手跟她打了个招呼。
　　“莉莉，这里好玩吗？我来接你回家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寂云就会觉得安心。
　　娜撒莉莉的身体骤然放松，她朝寂云浅浅一笑，老实回答道：“不怎么好玩。”

　　寂云看向不知何时来到身侧的席纹骁：“这么些年席局长的待客之道还是没长进呢。”

　　“嗯。”
　　席纹骁低低应了一声，扫了一眼寂云的头顶：“和你的身高一样，毫无变化。”

　　“……”
　　气人的本事也丝毫没变。

　　寂云一个翻身坐到了沙发中央，他伸手夹起桌上的饼干，丢入口中，边嚼边说：“席纹骁，我要出海。”

　　席纹骁想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他还是压了下来。
　　“我会给你安排一艘小船，你要从哪出发？”

　　“黑海岸。”

　　席纹骁听见这三个字的瞬间就看向了一旁的娜撒莉莉：
　　“你要带她送死？”

　　“我以为你足够了解我。”
　　寂云伸手端起桌上未被动过的茶水，一口灌完，继续道：“就像你能掌控魔力一般，我能抵抗污染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
　　席纹骁指尖微动，几秒后才应了一声。
　　“我知道了。”

　　寂云把茶杯放下，伸手拍拍一旁的娜撒莉莉，随后起身朝门外走去：“回家了莉莉。”

　　“喔。”
　　娜撒莉莉连忙跟上。

　　“寂云。”
　　就在寂云踏出房门的瞬间，席纹骁开口了，望着停下的纤瘦背影，他问道：“你想要对环空联合宣战吗？”

　　寂云如今的行为无疑是在玩弄环空联合，更何况环空联合本来就视寂云为洪水猛兽，等总部发现寂云带走了娜撒莉莉……
　　估计要应激了。

　　席纹骁感到些许轻松，有种终于等到这一刻的感觉。
　　毕竟他从一开始就在期待环空联合的毁灭。

　　“啊？”
　　寂云的语气略感疑惑，他轻声说道：

　　“我和环空联合的战争没停止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