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家人之名]圆秋之梦》糖醋鱼没有鱼

11、第11章

　　还没等到他们考试出来，圆圆就先一步进了医院。李海潮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尖尖已经吓得魂儿都没了，双眼通红地坐在病床边，“怎回事？医生说什么了？”

　　“爸——医生说姐姐营养不良，还说什么她之前去做了骨髓捐献，没把身体养好。呜呜……”尖尖心里难受得紧，看着躺在床上输液未醒的人，只觉得自己为什么还是个小孩子，让哥哥姐姐总挡在她的身前。

　　李海潮无声地摸了摸尖尖的脑袋，和她一起坐在病床边。看着他这个懂事的大闺女，心里止不住地抽疼。他这姑娘从小就早慧，做什么都不用他们操心。妻子去世后，圆圆更是肩负起了姐姐的责任，所有事都往自己身上揽，照顾到所有人唯独没有考虑她自己。

　　只是这孩子大了，更加什么事都不往家里说，如今瞒着他把自己身体都熬坏了。李海潮望着她恬静的睡颜，就忍不住开始掉眼泪。他从那么小一点点拉扯到这么大，现在看着她这么躺在这里，就心痛至极。

　　“爸，圆圆没事吧？”等到贺子秋他们考完赶到医院的时候，她已经醒了正坐在病床上，被李海潮和李尖尖严肃地盯着，准备开始三堂会审。

　　李海潮沉着脸继续问道，“说说，什么时候去做骨髓捐献的？为什么不和家里说？”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贺子秋，皱了皱眉示意他千万不要说话。李圆圆没有想到这事儿会这么突然被家里人知道，她沉默了半晌，在肚子里打完了草稿，才说：“是我一个同学的妈妈得了白血病。家里最近这么多事，我怕你们担心，就没有说了。而且我这不是没事了，多吃点就好了。”

　　“李圆圆，从今天开始搬回家来住。”李海潮听完气不打一出来，憋了一肚子的话，最后也只是说了一句。

　　“好的，爸爸。”她自知理亏，笑得像朵花似的，有些刻意地讨好的意味，看得李海潮都不忍心再多说她两句，“你们都先回去吧，别像看犯人似的在这儿看着我。我这不是没毛病嘛，就只是输液罢了。”

　　“爸，你们先回去忙吧，不是还要盯着面馆装修嘛。我在这里陪着圆圆。”贺子秋突然出声帮她一起劝说，眼里的神色有些微妙，但是语气却和平时一样，“凌霄，尖尖，先帮我们把包带回家去。”

　　李海潮看了看他俩，想了一下说：“行，那我先回去给你煲汤。”凌霄揪着一脸不情愿的尖尖先走了，临走之前他还多看了一眼子秋和圆圆。

　　等他们都走了之后，子秋才露出了生气的神色，说话的声音都带了些颤抖，“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你不是正高考嘛，而且我也不是只瞒了你一个人呀。”她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面对于贺子秋的质问，她有些不知所措。

　　贺子秋听完更生气了，不知为何神色都有些慌乱了起来，他紧紧地握住了她的左手，“圆圆，你能不能别总把我当小孩啊？”

　　她轻扯着嘴角，脸上露出了淡淡的酒窝，回握住他的手，“我没把你当小孩。赵华光来找你，我知道你心里很烦，没必要给你再增添心理负担。”

　　“有必要。”子秋攥着她的手，忍不住咬紧了嘴唇，渐渐红了眼眶，“我不想让你一个人独自长大。”

　　“那你呢？你最近又在想什么，没有告诉我们。”圆圆定定地看着他，浅褐色的双眸里透出了一丝关切和探究。自从赵华光出现之后，贺子秋的状态就越来越反常，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在等他自己说。

　　贺子秋忽然陷入了一阵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愣愣地开口问：“如果我去很远的地方，你会不会难过？”

　　“傻小子，是不是怕自己去了北京读书，见不着姐姐，想姐姐啊？”李圆圆瞬间笑了出声，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温柔地说道，“放假回来不就又见到了嘛。怎么样？北理工有把握吗？”

　　“嗯。”握着她的手都在颤抖，像是在竭力压抑着情绪，贺子秋终究是没有说出实话。圆圆看出了他的隐瞒和克制，以为他是因为最近压力太大，只是静静地握着他的手，没有再说话。

　　“以后他们要是再来找你怎么办？”贺子秋忽然抬起头，神情严肃地盯着她，“这次是骨髓，那下次要是来割你的肉怎么办？”

　　圆圆笑了一声，装作风轻云淡地说：“不会来了，签了协议，以后都不会来打扰我们了。”

　　贺子秋见不得她这样明明心里难受，却还要若无其事地说没事。他默默地收紧了握着她的手，小心地把人抱在了怀里，用着极轻的声音呢喃了一句，“我会长大。”

　　然而，不久之后，填报高考志愿的时候，凌霄和贺子秋都没有提交。两人背负着各自的心事，一个飞往了新加坡，一个去了英国。在那一刻，两个哥哥突然离开的那刻，李尖尖好像突然长大了。

　　而对于李圆圆来说，她理解他们各自的顾虑。两个弟弟都突然离开，她也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但人总是要长大，离别总是不可避免的。而她唯一难过的地方，是他们一直瞒着家人不说，直到做了决定要离开的时候，才通知家人。

　　李家突然又恢复到了很多年前，他们都还没来的样子，圆圆尖尖和爸爸，只是还有一位凌爸。圆圆在大学里拼命地读书，尖尖开始慢慢习惯独自上学，所有的人都在慢慢长大。

　　“哎，李尖尖！”
　　“怎么了王豆豆？”
　　“我妈说你小哥出国留学了，他有钱的爸把他人回去了？还有你哥也回到亲妈身边去了？”
　　“嗯。”
　　“我妈说帮别人家养孩子有风险，你看吧，这次你们家也鸡飞蛋打了。”
　　“你才鸡飞蛋打了！你们家谁是鸡谁是蛋啊？”
　　“你这么凶干什么？觉得你两个哥哥没良心，替你打抱不平。”
　　“我两个哥哥怎么没良心啦！他们只是出去上大学，读完书就会回来的。”

　　圆圆刚刚走到小区的路口，就听到了王豆豆对着尖尖说的话。她揉了揉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才走上前去，“尖儿，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姐，”李尖尖头也不回地丢下了王豆豆，上前挽住了她的手臂，偷偷地藏住了眼底的落寞和思念，“你怎么来了？”

　　她知道在他们走了之后，尖尖一直在刻意避讳一切和他们相关的事情，“嗯，接你回家吃饭。”

　　姐妹俩挽着手一起静静地走回了家，只是夕阳下缺少了两个身影。

　　三年后，李圆圆从本科生变成了研究生，继续研读法律。而李尖尖也已经是一名大二的学生，每天围着她最喜欢的木雕转。听说子秋大学毕业了，要留在英国学做甜点，不能回来。而凌霄因为陈婷，也没有回来。

　　又过了三年，李圆圆成了一名律师，李尖尖向着木雕艺术家之路迈出了第一步。子秋仍旧在英国，而凌霄也还在新加坡。他们就像四个小小的星球，短暂地相遇，又沿着各自的轨道继续航行着。

　　时光匆匆，如白驹过隙。三年，三年，又三年，圆圆28岁那年，和学长学姐一起成立了律师事务所，而尖尖的木雕工作室也已逐渐小有名气。每个人都在各自的生活里，奔波忙碌着。

　　所有的人和事都像留在了过去，曾经的亲密无间慢慢地变得生疏，都化作了节日时礼貌的问候，习惯了每次的期望落空，到后来也不再期待。连想念都消失在了彼此流逝的时间里。

　　2018年的夏天，在争取了家长的同意后，尖尖搬出了家，在离工作室只有几站路的小区里租了房子，和她两个逃家的落难姐妹住在一起。而圆圆就住在她们的隔壁，她不放心李尖尖一个人住在外面。

　　2019年5月，正在律所忙着见客户的李圆圆接到了一个电话，头也不回地丢下了客户就冲去了派出所。

　　她开车赶到派出所，一下车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三个人，拿着车钥匙的手都在颤抖，站在原地傻愣愣地看着多年未见的两个弟弟。

　　不过片刻，她的面色就恢复如常了，穿着一身通勤的西装，踩着细长的高跟鞋，冷静地走到了他们面前，“回来了。”

　　“嗯。”他们二人一起点了点头，空气里弥漫着分别多年的尴尬和局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