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乐机》吾将上至

6、06

　　次日苏靛起了个大早，本来挺得意自己肯定比苏明阳起的早的他翻过身才发现床上早已没有了苏明阳的身影。
　　出房间的时候恰巧碰见了苏蓝，苏蓝也看见了他。于是摆出一副色迷迷的表情凑了过去。
　　“哥，你昨晚是不是和明阳哥在一张床上睡的？嘿嘿——”
　　“呃——”苏蓝的话让他的双颊开始发烫。
　　苏靛伸出食指抵住她突然凑来的脑门嫌弃地把她往后推。
　　“臭丫头你在想些什么？两个大男人睡一张床上能干什么？”
　　“啧啧啧——能干的事儿多了去。”苏蓝砸砸嘴。
　　“诶我说你在学校都学的什么啊？脑子怎么净是些乱七八糟的事？”
　　“我又没说你们干了什么，那么紧张干嘛啊！”
　　“你从哪看出我紧张的啦！”
　　“谁知道呢！”
　　“话说明阳去哪儿了？”
　　“帮李婶去送货了吧？”
　　这么早就帮李婶送货吗？
　　“哥，你回来是不是因为明阳哥啊？”苏蓝忽然问起的这句话让苏靛一时没回过神。
　　他微微愣了愣，然后回答：“不是。”
　　“不是的话那是因为什么啊？”苏蓝追着他问。
　　“因为你啊。”苏靛笑着回答。
　　两人转过楼梯拐角处和苏明阳打了个照面。他站在拐角处的角落里，脸色不是很自然。
　　“明阳你回来了啊！”苏靛被他的突然出现给吓了一跳，回过神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苏明阳朝他挤出一个微笑：“是啊。”
　　“明阳哥，没事吧？”
　　“啊？”
　　“看你脸色不太好。”
　　明阳哥大概是听见了哥说的话吧？苏蓝心想。
　　“没事。苏婶叫我上来叫苏靛。”
　　“叫我？”苏靛有点摸不着头脑，边兀自喃喃着下了楼。
　　“明阳哥你听到我哥说的话了吧？”
　　待到苏靛消失在最后一截台阶后苏蓝才直接问了他。
　　不过苏明阳还是装着一副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的样子看着她，问：“什么？”
　　“明阳哥！”苏蓝鼓起勇气，把那时没问出的话说了出来：“你喜欢我哥对吧？你喜欢的话为什么不告诉我哥呢？你喜欢我哥的话就跟他告白啊——”
　　“不是的小蓝——”苏明阳试图打断他。
　　“一向果断的你怎么一遇见我哥的事儿就没办法了呢？明阳哥我支持你，要是喜欢的话就跟我哥告白吧。趁我哥等的人还没来，就先去把我哥拿下啊！”
　　“不是的，”
　　“不是什么啊？”
　　“不是......不是......”刚才构思了一番说辞的他现在只有这两个字往外蹦，除此之外再无多余的话。
　　苏蓝说的没错他又能有什么理由反驳她呢？她说的对他就是喜欢苏靛，从小就喜欢，喜欢的要死。
　　“明阳哥你骗得了我骗不了你自己，”
　　“是，”苏明阳终于承认了，他垂下头，像一颗跌到尘埃里的沙砾，自卑使他无法昂首挺胸地说出后面的话。
　　他埋着头对苏蓝说：“你说得没错，我就是喜欢你哥。可是又能怎样呢？这份喜欢默默藏在我心里就好，苏蓝，希望你不要跟你哥说。还有要我向他告白这种事也请你放在心上永远也不要说出来了吧。”
　　“为什么？自己喜欢的东西不可以去争取吗？”
　　苏明阳笑了，他终于抬起头，眼里好像含着泪。他笑着回答苏蓝：“因为我不配啊！”
　　明阳哥......
　　他都这么说了，苏蓝便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了。
　　喜欢一个人有那么痛苦吗？她没喜欢的人，所以不懂这种感情。尤其是少年对少年的感情。
　　“你们两在这儿说什么呢？”苏靛走了上来，“明阳李婶叫你去送货，还有，苏蓝你也下来了啊，店里开始忙起来了。”
　　苏明阳在他看不见的角度里小心翼翼揉了揉眼睛。整理好情绪后他回头跟苏靛说了声好。于是没再看苏靛一眼地下了楼。
　　真是奇怪......
　　后面的半个月时间里，苏明阳一直忙于送货，民宿这边也很少过来，只是有时候送货恰巧路过这边会进来打个招呼而已。每次和苏靛碰面也只是打个招呼便离开了。
　　面对如此反常的苏明阳苏靛心知肚明。
　　半个月后的某一天他习惯性地绕去村口那边时惊奇地发现一台红色的可乐机正端端正正乖乖巧巧地立在原来的地方。
　　可乐机！
　　他揉了揉眼睛飞快得跑了过去。
　　奇怪的是可乐机里面空空的没有一瓶可乐。不过抛开这些让他兴奋地是这样一来村口就再次有了参照物，要是他回来地话就一定会找到这里。
　　在观摩可乐机的空挡他往村子里瞥了一眼，由于今天起了雾，他只能大致看见大雾深处好像有个人影。他站直身子观察着那人影。
　　怎么说呢，那人走路的姿势有些眼熟，直到那人影渐渐消失在白雾中苏靛也没能想起那人或者说是和谁撞了走路姿势。
　　不管了。先回去再说。
　　他又飞快地奔了回去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苏明阳。
　　苏明阳在他绘声绘色地讲诉自己是如何发现的可乐机中悄无声息地弯起了眼角。
　　可是即使周围的人隐藏得再好，但苏靛放弃留学深造的机会选择回到东江镇的事最终还是被苏明阳知道了。
　　苏明阳从早上和苏蓝的聊天中无意间得知了苏靛放弃出国深造的机会选择回到东江镇的事。
　　他一个人生着闷气直到苏靛起床后气冲冲地去他房间找他说理。
　　“你怎么了啊？一大早地就生气。”见苏明阳冲进房间他还没搞清发生了什么。
　　苏蓝担心房间里的二人起争执便一直跟在她明阳哥身后。
　　“小蓝，你明阳哥怎么了？”苏明阳没说话，怒目圆睁地盯着他他便问起了苏明阳身后的苏蓝。
　　苏靛早就提醒过苏母和苏蓝不要将学校的事告诉苏明阳，可苏蓝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说漏嘴，面对他哥的问题她支支吾吾不敢回答。
　　“小蓝你先去帮苏婶她们忙吧，留我和你哥好好谈谈。”
　　“哦，”临走时苏蓝提醒了苏靛一句让他和苏明阳好好谈谈。
　　咔嚓——
　　等到听见了关门声确认苏蓝离开后苏明阳才开了口。
　　“为什么不去留学。”他本就不打算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
　　“你知道了？”
　　“回答我为什么不去留学？为什么要回东江镇？一切都是因为那个虚无缥缈的人吗？一个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
　　“他不是陌生人。”苏靛替儿时的伙伴辩解。
　　“不算陌生人那算什么？他只是一个短暂停留过的游客而已！”苏明阳的语气逐渐加重起来。
　　“明阳你知道？”苏靛惊奇。他从没告诉过任何人那个无名少年只是儿时恰巧选择到东江镇旅游又恰巧遇上了苏靛的游客而已。苏明阳怎么会知道？
　　“苏靛你清醒一点好不好！一个游人怎么可能对自己经过的地方记忆犹新？”
　　“你是想说他早已忘记东江镇也忘记我了吗？”
　　苏明阳确实是这么认为的，不过看着苏靛痛苦的模样他不忍心继续说出他认为的理所当然的时事。
　　“苏靛，你已经毕业了不要在这么任性了，苏婶这么辛苦才把你培养得那么优秀，答应我去国外学习好吗？我问过苏婶了，他说学校那边一直为你留着名额。”
　　苏明阳，总是把事情想得那样简单。要是他走了母亲怎么办？苏蓝怎么办？民宿怎么办？还有那个人......
　　“苏明阳，你到底想过没有留学是一件多么麻烦的事情？”
　　“什么麻烦的事情？你不要因为你的私心让大家跟着你受苦！”苏明阳失控了，这是两人长大以来他第一次对苏靛说了这么重的话，也是第一次生这么大的气。
　　一切都是因为那个人？那个谁也不认识的人？
　　他要彻底将那人的一切从苏靛的世界毁灭，因为他会彻底毁了苏靛啊！
　　苏明阳径直朝苏靛长头冲过去，拉开床头柜，取出木盒，拿出里面躺着的黑色口琴。
　　上次拿出那块口琴时苏靛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忘了上锁。
　　苏明阳捏着口琴将手举至头顶。
　　“苏明阳你要干什么！”
　　苏靛见形势不妙，惊慌失措上前阻止。
　　可以一切都晚了，苏明阳的手已经重重甩了下来。
　　啪——
　　他落后他一步悬在半空中的此刻僵住的手显得过于讽刺。
　　落地点周围因强烈撞击撒下了几片碎片。
　　苏靛慌忙蹲下捡起满是裂纹的有缺角的口琴。
　　仿佛在他甩手的那一瞬间连同两人二十多年的感情也一同被他甩掉，口琴被摔碎的那一刻二人昔日的美好也仿佛被他碾碎。
　　“碎了......真的碎了......”苏靛的声音有些沙哑呆滞，棕色的地板上出现了几滴不属于它的外来水迹。
　　“若不是因为他，你就不会放弃你的前途！”
　　苏明阳还沁在自身悲愤中没有注意到跪在地板上那人的异常。
　　苏靛捡起因撞击而变得棱角不平的口琴紧紧捏在手里。尖锐的凸起扎进他的掌心，尖端部分被染成的鲜红色，血滴沿着尖端边缘向下延申，直至最后几滴珍珠般大小的血滴滴落，与地板上的泪痕融合。
　　“苏靛！”见此情形，苏明阳心中的悔恨与担心强烈交织着，他立刻冲上前握住了他的手。
　　苏靛把手从他手里重重抽出，起身头也不回地急速消失在了房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