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乐机》吾将上至

5、05

　　“什么？去国外学习这么好的机会你居然放弃了？怎么了？是收到了更好公司的offer了吗？”
　　当得知苏靛放弃了国外进修的机会舍友们满是惊讶与惋惜。
　　苏靛摇头：“我回老家。”
　　“回老家？你疯了吧？”
　　苏靛停下手中的动作，回答：“可能，就是疯了吧。”
　　列车一路南下。到了竹水站，是苏明阳和苏蓝一起来接他的。
　　临近晚饭时间，三人便在车站附近随便找了一家餐馆解决了。
　　“哥，明阳哥你们在这儿等我我去个厕所。”
　　从竹水站到东江镇还有一段距离，这段距离只能坐客运大巴回去，回去的途中还要花费一个小时的时间，所以苏蓝趁着还未出站，去了趟厕所。
　　苏靛毕业之后马上就回家的决定让苏明阳觉得很突然，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苏蓝离开后他便问了问苏靛今后的打算。
　　“怎么不去找工作就回来了？”
　　“找了。”
　　“什么时候？你不是才刚放假吗？”
　　“今年春招的时候。”
　　“哦。”苏明阳点点头，没上过大学他不是很懂。
　　“那怎么回来了？是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吗？”
　　“不是。”苏靛的语气有点沉重。
　　“那为什么？”
　　“明阳你别问了。”苏靛知道，如果把他的打算讲给他听他绝对会发疯。
　　苏明阳是那么希望他在自己热爱的领域干成一番大事，他是那么希望自己喜欢的苏靛能成为众人眼中。
　　“苏靛......”
　　“哥，明阳哥我们走吧！”
　　见苏蓝跑过来后，两人的谈话就此中止。
　　大巴上，苏明阳和苏蓝坐在一排，苏靛独自坐在两人前排。
　　上车后苏靛没说过一句话。苏明阳能看见车窗上倒映着的苏靛的脸。他撑着脸一直盯着窗外发呆。
　　平日活蹦乱跳的苏蓝一上车就犯困，靠着苏明阳没多久就睡着了。
　　车里的人都很安静，安静得苏明阳好像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他的心好像在跟着前面那人的心律动着。
　　苏明阳就这么看着苏靛，余光中尽是他的脸。
　　直到车子到了村口。
　　下了车，苏靛发现村口的光景和之前相比变得不一样了。
　　之前的土路已经变成了现在的水泥路。被翻新后的路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明明只是往之前的土路上盖了一层水泥但看起来却总觉得比之前宽了好多。
　　“家里的路被修过了啊！”苏靛问了句，他已经有一年没回来过了。
　　“是。”苏明阳匆忙地回了句，他想着趁现在苏靛还没有发现先把他带回去。
　　不过可乐机不见了这么明显的事苏靛怎么可能没发现！
　　“可乐机呢？”苏靛的脸已经沉了下来。一旁的苏明阳和苏蓝默不作声。
　　“明阳。可乐机去哪儿了？”
　　“修路的时候比较碍事，搬去了别的地方。”
　　搬去了别的地方？苏明阳的瞳孔重重一缩。
　　搬去了别的地方要是他回来找不到这里怎么办？该怎么办！
　　“搬去哪儿了？”
　　“不知道。”
　　苏靛心里压着一团火。拉着行李箱就往民宿那个方向走去。气冲冲的，仿佛一点火苗子就会把他点炸。
　　苏明阳和苏蓝快步跟了上去。
　　其实早在修路的时候，得知要把可乐机搬走苏明阳就提前阻止过，奈何他一个人说话跟本就不管用，更何况提议不搬走可乐机这种事他本来就不在理。
　　搬走可乐机本来就是为了修路，这样既方便了村子里的人也方便了游人。
　　他不敢告诉苏靛可乐机其实已经坏了，恰好又逢修路，所以可乐机就被搬去了废铁站。
　　“怎么办？”苏蓝小声问道。她知道，平时温柔不怎么爱说话的哥只要发起火来那绝对是任何人都压不下来的，包括母亲。
　　平时，只要不触碰和超出苏靛的底线，他是绝不会发火的。那种“绝不会”就仿佛他心里始终缺一口气提不起来用在这种伤肺伤身的心里活动上。
　　“没事。”苏明阳摸了摸苏蓝的头，“待会儿我来跟他说。”
　　民宿大厅这会没人，苏母和李婶前台在点货。
　　行李箱的滚轮声渐行渐近。苏母和李婶以为有客人来了同时抬头看向门口，结果一抬起头就看见了黑着一张脸的苏靛。
　　“小靛回来了啊！”李婶友好的打了声招呼。
　　苏靛没有理她，他现在正在气头上不想和任何人说话也不想听任何人说话。
　　李婶尴尬地笑了笑：“这孩子怎么了？”
　　苏母就他对李婶这个长辈的态度感到非常不满，冲着苏靛大叫：“苏靛！你李婶和你说话呢！怎么这么不礼貌？”
　　苏靛回头朝李婶点了一下头叫了句“李婶”。就提着行李上了楼。
　　“你小子什么态度？”
　　苏母打算跟着上楼去把他训一顿却被李婶拦住了。
　　苏蓝和苏明阳跟着进了大厅。脸色同样不好。
　　李婶：“明阳，小靛怎么了？”
　　“大姑，”苏明阳走了过来，告诉苏母和李婶苏靛已经知道可乐机不在了的事。
　　“知道就知道了，不知道生气个什么劲儿！”苏母越提起他就越生气，“不行，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他一顿，刚落脚就摆脸色！”
　　苏母从旁边已经散架还没来得及扔掉的高粱秆做成的扫把里抽出一根食指粗细的高粱秆就要上楼。
　　“别别别！苏婶，有话好好说。”苏明阳将她拦下了。
　　“梅子！苏靛这么大了你还像小时候那样打他呀？人大面大的不伤面子啊？”
　　“是啊妈，有话好好说，哥心中有气难免会做出没有分寸的事。”
　　“哎！”苏母扔下手中的高粱秆，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明阳，我就看你最宠苏靛！待会儿你和他好好说说。”
　　“行，我现在就上楼！”语罢，苏明阳说上楼就上楼。
　　前台，苏母坐在椅子上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利索。
　　“苏靛这孩子真是越长大越任性了！”苏母拍拍手，“你说他放着去国外学习这么好的机会不要偏偏要回东江镇！你说气不气人！”
　　李婶和苏蓝面面相觑，苏母的话都在两人意料之外。
　　“妈，哥去国外学习的事儿我们怎么不知道？”
　　苏母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二人。
　　是苏靛辅导员打来的电话，让苏母劝说苏靛去国外学习。
　　“老师说他很有天赋，在学校也很努力，如果能去深造的话对他的音乐之路很有帮助。说国外那边的老师看了苏靛的资料也认为他很有天赋，他们愿意提供最好的老师和教育给他，还说到时候出国留学的学费学校也会资助。”
　　“可苏靛就是不去。说什么留学学费很贵。我问他那他为什么不留在学校那边找份工作，他说要回东江镇，说蓝蓝快高三了，家里的事他要帮忙操持，还说要留在东江镇等他朋友。你说，家里的事还轮得到他操心吗？”
　　说完苏母又气得拍桌。
　　为了苏靛留学的事，母子二人还大吵了一架，但最终还是拗不过苏靛。
　　用苏母的话说他就是一头倔牛，决定了的事十匹马也拉不回来。
　　苏明阳刚上楼，就看见苏靛放下行李板着一张脸出了房间。
　　“你要去哪儿？”苏明阳上前拉住了他。
　　“去找可乐机。”
　　“苏靛你过来！”苏明阳把他往自己这边拉，而苏明阳则是往反方向扯。
　　“明阳你放开我。”
　　“苏靛！”
　　“明阳你放开我好不好，从小到大就你最懂我。你知道的，没了可乐机他就找不到这里了。”
　　“苏靛！”苏明阳心里一记刺痛，但他始终不愿意放手，“你清醒一点好不好！要是他要回来找你早就回来了，拜托你不要把时间和心思放在这种事没有结果的事情上好不好！”
　　“明阳，算我求你，放手让我去找可乐机吧。要是没了可乐机他就真的找不到我了我也就真的等不到他了......”苏靛收起任性，站在原地苦苦哀求道。
　　那双满含泪珠的眼睛看进了苏明阳的心里。他的心跳因他的眼泪而变得不再有规律，那不是因他而流下的眼泪啊。
　　苏明阳心疼他这副模样，不动声色地松开了手。
　　“谢谢你明阳。”道了谢，他飞快夺门而出。
　　苏靛的眼泪和感谢都是因为那个人啊——
　　他暗自叹息。
　　那天晚上，苏靛去了很多地方找了很久可就是没见着可乐机的影子。废品站里，老板告诉他对可乐机这种东西有印象，但那毕竟是几个月以前的事儿了，现在早没了。
　　苏靛回到民宿时已经是深夜。
　　门口坐了个人，苏靛靠了上去。
　　是苏明阳，像是睡着了。
　　明阳对不起，这么晚了还在等我。
　　苏靛白天的劳累，宣泄和疯狂在此刻全部消散。他解下身上的白衬衫轻轻搭在了苏明阳身上然后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貌似他坐下的动静有些大，睡意很浅的苏明阳被他吵醒了。
　　“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苏靛深表歉意。
　　“这是你的？”苏明阳睁眼就看见了身上那件雪白的衬衫。
　　“怕你着凉。”
　　苏明阳在他看不见的角度浅浅一笑。
　　“可乐机，找到了吗？”他问。
　　他像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苏靛的脸色一下变得难堪，他默默站起了身，没有正面回答他，只说了句很晚了让他快回屋睡觉。
　　他不说苏明阳都知道他肯定没有找到可乐机，他跟着起身打算把衬衫还给他然后回家。见他回来了他就放心了。
　　“这么晚了今晚就住民宿吧。”
　　“和你，一起睡吗？”苏明阳的脸颊微微泛红，心脏毫无规律地悸动起来。
　　说实话，他和苏靛从小一起长大连一次觉都没有一起睡过。
　　苏靛的话让他瞬间慌张起来。
　　“不然咧。”
　　他貌似挺随意说出口的话恰好戳中他的心。
　　后面苏靛又补充了一句：“放心，我床很大的，别说两个人，三个人都睡得下。”
　　苏明阳默默咽了口唾沫，微微张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