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乐机》吾将上至

4、04

　　能使他这么激动的原因是他视若珍宝的那个口琴琴身上也刻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大写字母G，手上两者的唯二区别就是G的字迹和位置不同。
　　他猛地起身，没来得及穿上外套和换鞋，手里紧捏着两把口琴就往楼下奔去。
　　路过大厅时被母亲和李婶瞧见，两人异口同声大问他这么晚了上哪儿去他却没有理会两人。
　　他要前往的地方是村口的那个可乐机。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没有错！那个没有在他的世界里留下姓名却在他记忆里存活了十几年的无名少年回来了！
　　等到了吗？真的等到了吗？
　　他的内心在质问在呼唤。他在一次次没有答案的疑问中逐渐肯定自己。
　　一定是他，记忆里的少年来找他了！
　　可是可乐机边除了他就没有别的人影了。他不甘心，对着周围的花、草、树还有周围的空气喊道：“喂！你在吗？快出来见我啊！”
　　没人理会也没人回答。
　　是他想错了，看来他等的人并没有回来找他。
　　难道这一切只是巧合吗？苏靛开始自我怀疑。
　　真是，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他笑了，仿佛在笑自己的愚蠢和冲动。
　　在可乐机旁一直等到了上半夜，他知道没有结果，拖着步子依依不舍地往回走去。
　　是啊，傻到这么晚了还去可乐机旁等人的人大概就只有苏靛了。
　　“苏靛啊苏靛，你可真是......你可真是有耐心啊......”
　　回到家一直到后半夜他都没有睡着，只有在临近日出的那一段时间才小憩了一会儿但也是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
　　这么多年了，让他魂牵梦绕的人还是只会出现在他梦里。
　　苏靛记得自己在一本书上看见过，说人的记忆是会有偏差的。有时候明明没有实际发生过的事情自己却记得一清二楚，而且毫不缺乏真实感。
　　有时候他宁愿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偏差，这样他就不用毫无止境地等下去。但是少年送他地那把吉他是如此真实地存在，而且现在就躺在他床头柜里的那木盒中。那段回忆也是真实地一直存在着。
　　苏靛猛地睁眼，他好像从梦中得到了答案。
　　起身穿好衣服就往村口的可乐机奔去。
　　他决定了，大学毕业后就回东江镇。他有预感，在东江镇他一定会等到那个少年回来找他。他相信那个少年一定也和他一样没有忘记当年的约定。
　　他就这样心无旁骛地一直等在可乐机旁，直到临近中午，苏明阳又过来找他了。
　　“怎么又来这边了？”
　　“啊。”苏靛含糊不清的吱了一声。
　　苏明阳上前一步抓着他的肩膀：“行了，你也别胡闹了，民宿现在忙不过来快回去帮忙。”
　　“我能过一会儿再回去吗？”苏靛无动于衷。
　　“为什么？”
　　“就想——在这儿多待一会儿......”
　　苏明阳的表情变得不在自然，对苏靛的话感到很生气。
　　“苏靛，你21了，也该懂事儿了！苏婶这么辛苦，你别再这么幼稚了！走！跟我回去！”
　　苏明阳拽着他，但苏靛确实是不想离开可乐机。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忽然苏靛大叫：“他回来了！他真的回来找我了！就在昨天我们在这里碰见了！”
　　苏明阳看着他没有答话，苏靛又急切地跟他解释：“真的明阳，相信我！”
　　看见他满是真诚的脸，苏明阳竟感到一丝心痛。
　　“那为什么他现在不在这里？”
　　“他......只是我没来得及叫住他！”
　　“苏靛，等不到的人就不要等了吧！拜托了......”请你也看看身边人，也看看我吧！
　　后面的句话他没有说出口。他知道自己不配，能和苏靛从小一起长大，能和他成为很好的朋友他就已经很满足了。恋人什么的都是痴心妄想！
　　“回去吧！”
　　“明阳！”
　　“真的，回去了吧。这样下去也是在浪费时间而已。”
　　他的话像是点醒了苏靛一般，他埋下头去不再任性。
　　苏明阳拉着他的手腕往家的方向走去......
　　此后的一年里，苏靛一直待在学校。当他重新又出现在苏明阳眼里的时候已经是大学毕业的那个暑假了。
　　今天是学校拍毕业照的一天，也是苏靛打算留在学校的最后一天。班上情侣很多，大家都争着站C位，苏靛不争不抢一个人默默站在了角落。
　　摄像师很幽默，拍照时一直跟大家讲段子逗得大家合不拢嘴。而苏靛只是一人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嘴角。
　　毕业照拍完后，社团里的朋友邀他一起去参加毕业聚会由于时间有些紧的缘故他拒绝了。他准备回宿舍收拾东西。回家的车票就定在今天下午。
　　“苏靛！”身后传来了一个男声。
　　苏靛回过头发现是班长，身旁还跟了个女生。苏靛认识她，那女生是隔壁班的，之前校庆晚会上和他一起合作上台表演过节目。
　　“要回宿舍啊？”班长用当地方言笑着问。
　　看着他笑，苏靛总觉得班长笑里藏刀。
　　“嗯。”他简单地回了句。
　　“过来给你说件事情。”班长拉着他往一旁走去。
　　苏靛瞥了一眼女生，女生好像之前一直是盯着他看的，苏靛看过去地时候恰好捕捉到她避开眼神的那一瞬间。
　　“那个女生，你晓得三（你知道的吧），校庆的时候和你一起表演过的。”
　　“啊，咋子老？（怎么了？）”苏靛也用当地方言回复了他。
　　“那个女生叫我带她过来找你说想和你说一些事情。”
　　“啥子事情哦。”
　　“你个憨包哦，怪不说你牡丹了二十多年哦！”班长拍了拍他得背。要是现在他手里有一把榔头得话真想一榔头给他锤过去。
　　“好好给人家聊哈，我走了哦！”
　　“啊？要......要得嘛！”
　　其实苏靛能隐隐感觉到那女生对自己特殊的情感。之前在学校打篮球的时候女生也经常跟他送水，还有好几次女生邀请他看电影但他都以没时间给拒绝了。
　　“苏靛，你还认识我吗？”女生走过来主动打起了招呼。
　　“嗯，记得！”
　　苏靛跟着她，两人就在学校操场上边聊天边散步。
　　女生跟他聊了一些七七八八的事，苏靛都是被动回答的那一个。
　　因为，他实在是不知道和这女生聊什么。
　　女生忽然停下了脚步，苏靛有预感，让他尴尬的话马上就要被她说出口了。
　　“苏靛，其实我有件事儿一直想告诉你......”
　　苏靛屏住呼吸：“什么事？”
　　“其实，”
　　不要说。
　　“其实我，”
　　不要说啊——
　　“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
　　“......”苏靛一时找不到语言。
　　女生一直说着她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又是为什么会喜欢他，喜欢了他很久之类的话。苏靛看她一脸幸福不忍心打断她。
　　“苏靛，我可以做你女朋友吗？”
　　苏靛睁大了双眼，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被女生告白。虽然小时候带苏蓝苏蓝总会说“好喜欢哥哥”但两者性质是完全不同的。
　　“对不起。”虽然不忍心伤这么好的女孩子的心，但他还是要拒绝。他不喜欢她就必须说清楚。
　　女生微微顿了顿，但这结果好像也在她意料之中。她咽了口唾沫，试探着问道：“为什么？是因为，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啊，是。”他回答得很干脆。
　　女生心里一紧，苏靛得回答足以让她闭口不问了。
　　片刻，她忽然笑了，像是释然。
　　“苏靛。”
　　“嗯？”
　　“大学毕业了，如果喜欢的话就快去告白吧！不然没机会了。”
　　机会，他从未有过啊！
　　苏靛勾起嘴角：“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