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女正传》屿彡

2、第一章

　　赤日炎炎，闻晏靠在车上，十分难耐，他不断用从小养成的绅士风度告诫自己，淑女都是姗姗来迟的，比如他阿妈。
　　他已经足足等了有一刻钟，此刻面色泛红，额头也沁出汗水，尤其还是站在女校门口，尽管他已是面无表情，但来来往往的女生有意无意都在打量他，难免另他更不自在。
　　他走向后座，抬手敲敲车窗，俯身同正在吹空调的闻母讲话：“你确定同令仪讲过？人都快走光。”
　　闻母看着额头亮晶晶的儿子，递一张纸巾给他，“即刻到，这个礼拜音乐老师要加课，她们还在谈，”然后看向校门口的便利店，“去帮令仪带杯茶。”
　　“好。”闻晏点头。
　　进入便利店，冷气扑面而来，闻晏抬手松了松制服领带，感觉终于活过来了。此时正值放学时间，店里人很多，他飞快地在冷柜里挑出两瓶柠茶，正要离开，又转身去货架上拿了几瓶常温的水，去排队结账。
　　等他出来时母亲已经站在车旁同区令仪讲话了，手撑一把巨大的伞。他将手中的袋子递过去，刚要讲话，就受了闻母一记白眼，“这么慢，让令仪好等。”
　　闻晏习以为常，也不辩解，安静打开车门请两位女士上车。他早就对母亲的陷害见怪不怪，生气？算了算了，全家就他阿妈一个女生，让让她也没什么大不了。
　　“来，令仪，我们上车，”闻母亲热地将女孩子拉至身边，“阿姨订了金御的海鲜，离这很近，吃完叫阿晏送你回学校。”
　　“多谢。”女生的声音清清淡淡，很是礼貌。
　　闻晏坐在副驾驶上，单手撑着额头，看车窗外景色，有一句没一句听后排两位女士的聊天。内容十分贫瘠客套，他觉得自己的母亲有点过分热情，基本都是她在讲，女生只偶尔附和几句，他也插不进嘴，等下车了才问出口：“闻昱呢？”
　　闻母头也不回，“他今天在幼稚园同女孩子打架，罚他一个礼拜不准出门。”
　　闻晏无语。
　　自从三年前母亲的二胎妹妹计划失败后，在他看来她对弟弟的抚养开始变得极其不上心，用他阿妈的话来讲，我已经养大了一个你，再不也不想restart了，于是闻晏荣升成为家里第三位家长。
　　而且据他阿妈观察，弟弟远没有他小时候乖巧懂事，已然向着混世魔王的方向发展，但是弟弟很怕哥哥，听他的话，所以闻母觉得自己的决定非常明智。
　　他阿妈很想要个女儿，奈何眼看到这岁数实现不了，就把主意打到区令仪身上，整日在他面前唠叨，令仪从小没有妈妈，爸爸工作也忙，一定要多看顾她，就算不想要她当女朋友，也不要让人欺负她。
　　欺负她？闻晏想笑，谁敢招惹她？脸色冷起来能吓死人。

　　女孩子嘛，闻晏想，他还是喜欢温温柔柔的，这么一边想一边跟着她们进了酒楼。
　　吃过饭，闻母先走一步，走前不忘叮嘱他，一定要把令仪安全送到学校，等练完琴再同她一起回家。
　　她很忙，还要回家收拾小儿子。
　　闻晏点头，表示听到。
　　目送闻母离开，区令仪整个人的架子都卸下来了，终于又恢复了平日里那种熟悉的高冷模样，闻晏也自在许多，时间还早，见区令仪不想搭车，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往学校走。
　　发小一场，彼此再了解不过，闻晏随口问，“暑假也要加练？”
　　区令仪点头，想想都累。
　　“不喜欢就别练了，你老豆也不是不近人情，连放假都没得休息。”
　　这下区令仪都懒得回他了，眼光瞟向街头另一边。
　　“EyeEm比赛要开了，你这样忙，还有时间拍照吗？”
　　没听到她回话，闻晏侧头去看她，发现区令仪不知为何突然站在原地。
　　“我会抽时间的，”她将目光从那张巨幅广告海报上收回，加快脚步走进校门，“十点结束，你自己找地方等。”
　　闻晏看着她挺直的背影，又回头去看对面，街上人流攒动，她刚刚在看什么？
　　时间还早，女拔他并不是很熟，闻晏绕了许久总算在某个社区里找到了一处球场，几个年龄相仿的男生在投篮，像是在热身，见有人来主动向他招手。
　　“怎么打？”闻晏见他们装备齐全，也解开衬衫，准备热身。
　　“3v3，半场，”一个皮肤略黑的高大男生主动分队，“快点开始吧，一会晚了还要加人。”
　　开始闻晏还抱着玩玩的心态，没想到这几个人技术都不错，自己有心认真，奈何身上还穿着制服，实在无法发挥，好在大家只是娱乐，就这样有一局没一句局的切磋着。
　　渐渐的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又加了两队，那个男生很厉害，基本没有下场的机会，闻晏坐在场外看他，总觉得眼熟。
　　天色渐晚，球场灯光亮起，闻晏见时间差不多了，准备休息一下就走，坐了没一会就发觉身边多了一个人。
　　“打的不错。”那个男生主动同他搭话，递过一瓶水。
　　“你也不赖。”闻晏伸手才发现自己黑黢黢的掌心，两人相视一笑后碰拳，“拔萃，闻晏。”
　　“培道，季洲。”
　　有共同爱好的人总是熟的很快，更何况他们的学校离的并不远，两人聊得十分投缘，不知过了多久，闻晏抬手看看腕表，糟糕，匆忙同季洲打了招呼就走，走前不忘同他约球，“下周六晚，还在这里！”
　　“欢迎光临～”便利店的人工播报器响起，惊醒了昏昏欲睡的店员，闻晏一手拿着衬衫，一手擦过额头，他一路小跑过来，总算没有迟到。
　　夏夜闷热，饶是他运动量不大也出了一身热汗，一度感觉自己严重脱水，进门就先站在冷柜门口喝完一整瓶，等解了渴才慢悠悠拧开第二瓶，一边喝一边四处扫视。
　　指针快要到十，店里这时已没什么客人，仅零散的分散在食区和过道，闻晏眼风扫过一排排零食，正在考虑吃点什么，突然透过货架缝隙看到一个女生动作十分可疑。
　　嗯？
　　他向左侧移动一步，这下看得更加清楚，一个白白净净的女孩子，发丝有点凌乱，正鬼鬼祟祟站在一个高大的男子身后，小手几次欲往他的兜里伸去，都找不到合适机会，而那个男人怀里抱着很多东西，很认真的看着商品标签，丝毫没有发觉身后有人。
　　闻晏吃惊不已，喝水的动作都停了，店里还有监控，现在小偷胆子都这么大的？还是个女孩？
　　眼看着女生从自己兜里掏出一根笔，抓起头发绕了几下就盘出了一个髻，闻晏目瞪口呆，还没等他惊叹完就见她又有动作了，这次她下手很准，趁他侧身的时候，非常顺利地掏出男子兜里的手机，又拿出里面的钥匙，得手后转身便要走，闻晏这才反应过来，嘴比脑快，“捉贼！”
　　女孩被他这一声吓得一激灵，丢了手里的东西，失主也回过头看她，闻晏作势就要上前捉她，哪知那个女孩面对失主没有一丁点害怕，反而狠狠瞪了一眼闻晏。
　　然后拔腿就跑。
　　闻晏惊了，从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小偷，正义感突然爆棚，原本对女孩子那点怜香惜玉瞬间消失，立马追了上去。
　　七月的空气闷热潮湿，两个身影一前一后飞奔在大街上，惹得路人频频注目。闻晏自认体力不错，没想到这个女孩子比起他来也毫不逊色，一路追着她跑过三条主街，竟还未缩小差距，眼看着她拐进巷子里，她似是对这附近极为熟悉，七拐八拐的转了好几个弯，害他差点跟丢。
　　闻晏边跑边吼：“站住！”
　　女孩顿了一下，脚步未停：“那你别追我啊！”
　　闻晏喝下去的水都快要吐出来，跑了这么久，女孩子的速度一点不减，自己已经开始累了。他觉得不行，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她甩掉，想加快速度但身上的制服裤也办不到，只能咬牙憋着一股恨劲儿一直追到巷尾。
　　死角。
　　闻晏远远就看见女孩停了下来，似是到了绝路，他长出一口气，放慢速度跟过去。
　　总算被他抓到，闻晏喘着气，他倒要看看是什么女孩子竟然如此大胆，谁知还没等近身，就见女孩拨开堆在墙角的纸箱，从栅栏锯出的小口里穿了过去，大概是动作太急，脑袋磕了一下，闷哼一声，连同插在头上的笔也掉了下来，清脆的声音在巷子里分外清晰。
　　闻晏目瞪口呆，看着那个小口，默默比划了一下大小，觉得自己可能不行。
　　大概是觉得闻晏抓不到自己了，女孩终于肯正面面对他，一张汗湿的小脸，眼睛又圆又亮：“你说！为什么跟着我！”
　　闻晏被她的理直气壮气得愣住，“你说为什么！便利店偷东西你当没人看到！”
　　女孩声音清脆响亮，“我没有！”
　　闻晏气到想笑，声音也不自觉也提高：“我亲眼看见你当我眼瞎！”
　　“死扑街！偷你老母！我再说一遍，我没有偷东西！那是我哥！”
　　栅栏那头突然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