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商梦之黄泉》晋千戈

5、喜鹊

　　第四章

　　星月朝百米外的小树林望了望，施法隐住了我的身形，我们朝小树林慢慢移去。
　　隐约听到打斗声，越靠近听得就越清楚，待我们来到了一棵粗壮的树下，这才看清发生的什么。原是地府阴兵与一鬼魂在打斗，那鬼魂法力不低，我看了几招才发现她竟是一只大妖。
　　地府很少见大妖，记得我上一次见到大妖还是四五百年前。一来，大妖在妖界是比较有威望的，法力又比较高深，一般不会那么轻易死去。二来，大妖活的年岁比较长久，甚至活个成千上万年也不是没可能。
　　这大妖看起来并不想杀害这些阴兵，只是想逃脱他们的追捕，出手处本就多有留情，奈何阴兵步步紧逼，几个回合下来竟也有些应付不过来。就在我考虑是否要出手帮忙的时候，一声尖锐阴冷的笑声传了过来。
　　我定睛一看顿时就翻了个白眼，真是冤家路窄，我暗骂了句。
　　“喜鹊，你刚刚升为大妖，自然斗不过我，我劝你乖乖跟我回去，否则定叫你魂飞魄散。”地府阴护法姽婳不紧不慢的走着，阴兵都退到一旁，她的彩衣飘飘然于身后，头发高高束起，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却浓妆淡抹，让人看了浑身不自在。
　　名唤喜鹊的大妖却丝毫不惧，手里开始蓄起点点法力。姽婳嗤笑着说了声不自量力，一旁的阴兵也一起冲了上去。有了姽婳的加入，这场打斗变得尤其艰难。喜鹊步步后退，魂魄有些分散。
　　好在姽婳也没捞着好，气息有些不稳，发丝也有些散乱，她阴冷的眼眸中充满了狠毒，手中化出了九尾鞭，看样子今日势必要打散喜鹊的魂魄。一鞭甩在半空中，凌厉的破空声在幽静的树丛里格外的刺耳。
　　姽婳动了杀机了，我得救喜鹊。
　　我刚要出手却被星月一把拦住，她摇着头压低了声音说：“我们此行是为了黄泉和柠枫，没必要救她。”
　　我犹豫着，那一鞭就抽在了喜鹊身上，她猛然退后，长长的嘶吼了一声。姽婳非常满意的点着头，又挥出了第二鞭。
　　我手中的一道法术先于我脑中的理智朝姽婳飞了出去，那一鞭的威力被削去大半，剩余的被喜鹊刚好化去。
　　“是谁！？”姽婳一脸愤怒地环顾着四周，想要找出我这个罪魁祸首。
　　我不想把星月牵扯进来，便叫她小心藏好，只身从树后走了出来。我看了眼姽婳，装作震惊的道：“呀，这不是我们的阴护法姽婳大人嘛，怎么这么巧。”
　　姽婳见是我更加愤怒了，她恶狠狠地瞪着我，手中的九尾鞭被捏得微微颤动着。喜鹊却大喜过望，一下子扑到我面前跪下来：“大人，救救我。”
　　我有些诧异，问：“你认得我？”
　　“几日前在黄泉处见过大人一面。”她战战兢兢的答。
　　我给她一个眼神，她立刻飘到我身后。姽婳牙根咬的隐隐作响，还是极不情愿的微微欠身行了个礼，一旁的阴兵也全都跪了一片。
　　她道：“碧落大人为何在此处。”
　　我就喜欢看她这气急败坏表面却还要尊重我的样子。我故意反问她：“怎么，我要去何处，还要告知姽婳大人一声嘛？”
　　她把头瞥向一旁，气呼呼地低声道：“姽婳不敢。”
　　她说完又抬起头看着我冷笑道：“不过大人，今日我等是奉命捉拿喜鹊轮回，难道大人要阻拦？还是说，大人要与地府抗衡？”
　　“哎~此话严重了姽婳大人。”我笑咪咪地看着她：“我此次来凡间呢，有重要任务，此事天帝和冥王都是知道的。喜鹊呢，刚好对我有用。地府每天等待轮回的魂魄那么多，不差喜鹊这一个吧。等我任务结束，我自会把喜鹊交还给你的。”
　　姽婳知道这是我随便搪塞她的借口，却也一时难以拿出反驳我的证据。我抬了抬眉，道：“时日不早了，我走了，你们自己玩吧。”
　　我刚转身，便感受到一阵急促的冷风向我袭来，快至我耳边时，破空声陡然增大了。我抬了抬嘴角，心想这姽婳是自不量力还是胆大包天，竟然想偷袭我，有意思。
　　我手里凝出一丝仙气，可还未等我出手，又一道破空声从我这边传到对面，一声闷哼声自姽婳口中传出。
　　我转身看到姽婳被几个阴兵扶着，嘴角挂着一丝鲜血。星月站在我身旁，表情有些凝重。我立刻明了星月现身替我挡了一击，我慌乱的去检查星月是否哪里有受伤，万幸并无大碍。
　　星月回握住我的手，轻轻地挠了挠我的手心：“我不会让她伤了我的，不要担心。”
　　“你敢动我的人？”我抬眼冷冷地看着姽婳，怒恨伴着仙气一并涌出。
　　我一把拔下发髻上白玉钗，看它在我手中快速旋转着，点点碧色光亮瞬间附着在发钗之上，只眨眼的时间光亮骤然变成一团，我看着姽婳眼中悲恨的神色立刻变成巨大的惊恐，同一瞬间，我掌心向外急速一推，那玉钗向着姽婳心口呼啸飞去。
　　白玉钗将将要飞至姽婳身前时，一阵刺骨的寒风吹起，一道黑影扑在姽婳面前，硬是将她推开半尺，发钗插入身后的一棵松柏内，须臾间满树的松枝便四下簌簌飞落，挨着的松柏刹那间倒了一地。
　　那黑影见状立刻上前跪下行礼：“碧落大人消消气，今日是我等冲撞了大人，望大人留我等一命。”
　　我看了看跪着的阳护法寒靥，又眯了眯眼看着惊魂未定的姽婳，一步一步，慢慢的向她走去，冷声道：“姽婳大人刚刚可要杀了我啊，如若不是星月出手挡劫，今日躺在地上的，怕就是我了吧。”
　　寒靥将身子又往下弯了几分，忙道：“碧落大人与星月大人法力高强，岂是我等小小护法能伤得了身的。”
　　“哦？是嘛？”我走到寒靥面前蹲了下去，低沉道：“若我告知冥王，就说我为自保，不小心，杀了她。你猜冥王，该做何反应？冥王是个懂大局的人，孰轻孰重他可分得清呢。”
　　姽婳匍匐在松柏树旁，握紧双手一直没松开，眼神还有些恨意，却一直不答话。
　　“姽婳！”寒靥急忙训斥道。
　　姽婳才极不情愿的一并跪在地上沉声说道：“姽婳是无心之举，还望碧落大人莫要放在心上。”
　　“无心之举？”我冷哼着笑出声：“平日里你那些小动作，我只当你一心为了地府，未曾和你计较，是不是我太过纵容你，才让你忘记身份和分寸，生了这贼心，做出今日的，无心之举？”
　　四周死一般的寂静，我走到树前把玉钗拔出，笔直的树干上留下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今日我看在阳护法替你求情的份上，暂且放过你。你应该庆幸刚刚那一击并没有伤害到星月，否则今日魂飞魄散的，就是你了。你要知道，只要我想，我随时可以让你再死一次。”
　　我路过跪了一片的小兵走到星月身边，牵着她略微有些冰凉的手往回走，喜鹊也大气不敢出的跟在我们身后。
　　“对了。”走了两步我又转身，看到寒靥搀扶着姽婳起身。我笑笑道：“替我向冥王问好，改日我会亲自上门拜访。”
　　寒靥就毕恭毕敬的回应：“恭送碧落大人，恭送星月大人。”
　　一股阴风又吹起，我再去看时，四周又恢复了沉寂。
　　我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下来。
　　手心和额头微微冒了冷汗，风一吹我不禁打了个哆嗦。我蹦跶到星月面前边走边歪着头问她：“小白，我刚刚是不是特别有气势！”
　　我在空中唰唰划拉几下子得意洋洋：“要不是寒靥阻拦，我定把姽婳打得稀巴烂！敢动我黄泉的人！”
　　星月浅浅地笑了一下，伸出手在我的脖颈处点了一下，冰凉的触感让我不禁缩了缩脖子，这才发觉一丝丝疼痛从那里传来。想了想，好似是刚刚飞散的松枝不小心划破的。
　　她紧了紧我毛茸茸的小袄子，道：“快些回去，夜里凉。”我接连点点头，突然格外想念黎川小厨房里的菌菇粥。
　　走着走着我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我好像忘了身边还有一个魂。一回头喜鹊就贴着我的后脑勺紧紧跟着我，想来是没有想到我会突然转身，她便没停下脚步。就这样，她放大了百倍的，苍白如纸的鬼脸就直直撞进我的视线。
　　“啊！！！！！！！”
　　我突兀的叫声把喜鹊也吓了一跳，她并不知发生了什么，也跟着叫了起来。
　　“啊！！！！！！！”
　　“你叫什么？”我又好气又好笑的反问她。
　　她反而一脸无辜地答：“大人叫了我就跟着叫了。”
　　我问：“你跟着我作甚？”
　　她满脸疑惑道：“不是大人说有任务需要我？”
　　合着她把我刚刚的话当真了，我认真的和她解释道：“第一，刚刚呢，我是为了救你，随便瞎说的借口，权宜之计懂吗？”
　　她一脸认真的说：“我不管，我当真了。”
　　我翻了个白眼又耐心地说：“这第二呢，我确实有任务在身，不方便带着你。”
　　她就一脸无所谓的说：“我白天睡觉，晚上出去溜达，不耽误大人的。”
　　我两手一摊：“我也不管，哪凉快你上哪呆着去。”
　　喜鹊两眼一转，又一次扑通一下跪在我面前哭诉：“大人刚把我从阴差手里救出来，我如今魂魄不稳，又有伤在身，您现在不要我，如若我再遇到那姽婳，怕是当即就魂飞魄散了，大人不就白救我一次嘛。”
　　“那就是你命数如此了，我没办法。”我摆摆手。
　　她看我毫不动摇的样子，竟硬生生挤出几滴眼泪，哭的更大声了：“您出手救我一次，还与那姽婳结了梁子，她必怀恨在心，大人留下我，若以后她前来寻仇，我还可在旁帮您一把，以报答大人的救命之恩啊。”
　　我头一次深刻理解了“鬼哭狼嚎”这个词语的深刻含义，此刻只想闭着眼睛捂着耳朵尽快逃离这个地方。
　　“好了好了。”我放弃抵抗，心力交瘁：“留下你可以。”
　　喜鹊立刻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和刚刚一脸虚弱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我故意一脸严肃的说：“不过我们要约法三章。”
　　她头点得像骰子。
　　“第一，不要叫我大人。”
　　“好的大人。”
　　我：“.........”
　　“第二，你可以做任何事，但不可以扰乱我在凡间的任务，我需要你时要随叫随到。”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她又笑嘻嘻的贴了上来，在我眼前飘来飘去，我大脑瞬间缺氧。
　　我咆哮道：“第三，不要再离我那么近！离我十米！不，一百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