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医生的准则[综英美]》西括

43、第四十三条准则

　　托尼抬头望了望天，却被马克战衣内部银白色的驾驶舱顶挡住了视线，他干巴巴地笑了一声：“别担心，克林特，它们不是没有动静吗？”

　　现在他们知道这座实验基地为什么找不到一个活人了，克林特眼角不太明显地抽动了一下，看向那些站立在竖形仓体内的怪物。它们穿着研究员特有的白色外袍，穿透外衣的肢体和裸露的皮肤都呈现出异化的特征，但总体比地上实验室的那群生物长得整齐多了，简而言之，就是更加类人，也更令人感到一种无可名状的寒意。

　　贾维斯搜索到一则连通了数据库的录像带，在检查没有链接其他程序后传输到马克战衣内，与此同时，这片空旷的地下实验室的一面墙壁仿佛被按下开关，缓缓退去伪装的墙体露出屏幕。那则录像带同步放映在闪烁着微光的屏幕上。

　　“这是‘神启’计划六次实验的第四十三天，我们终于成功地从...中提取出了能够与人体细胞相融合的能量源，一号实验室内率先进行耦合反应的士兵开始出现‘蜕变’症状，无其余衰退表现，我们对预期结果抱有乐观估计。”

　　穿着实验服的白人男性出现在屏幕上，直视着镜头，看起来是将录像作为实验日记记录研究成果。

　　克林特试图从三十多具封闭在仓体中的身躯中根据外貌特征辨认出录像带中的男人，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它们看起来都被某种黏稠而质密的液体包裹住了——这是那些非人的器官显露在皮肤上所带来的错觉，视觉冲击带来的的生理性厌恶让头脑更愿意把它们想像成黑乎乎的一团。当它们在快速行进时鹰眼只需要像瞄准靶子一样锁定目标，但是在静止状态下观察这些猎奇的造物就是另一回事了。

　　它们的外表不符合任何美学范畴上的比例，但在这种粗糙外又显现出格外惊人的精密度，它们自然组成了另一个完整维度中的标准，当你长时间的注视着，试图去记住或分辨它们表露在外的某些特征......不，不，你完全做不到这一点，从视觉神经反馈到大脑皮层的仅仅是几个能够被常识和经验所理解的字眼，像是黑色、触角、翅膀、骨头和腐肉之类的，这些东西又如同被印在白纸上的铅字在想象中粘合起来变成简易的拼贴诗，变成符号所引申的无法细究和思索的模糊概念。

　　但是AI不受思想和错觉的干扰。

　　贾维斯通过衣着服饰和身型比对确定了录像带中的讲述者身份。树立的仓体如同大型标本试管，隐隐被其他仓体包裹拱立的中心在马克战衣的视线范围内变成了一个被标记的红点，AI管家贴心地用完好无缺的正常面部覆盖了异化的头颅，同时在数据海中搜寻到贴合面部身份的信息。

　　【约翰.霍夫曼，AD1931——？？，美籍德国生物学家，主要研究方向为生物脑部神经科学，曾大力支持前额叶切割手术作为精神病患治疗手段并宣称找到了使脑神经元重生、延缓细胞衰老的方法，在论文发表后不久失踪，至今未有音讯。】

　　按照真实年龄，约翰.霍夫曼已经是个七八十岁的老头，但视频中的男人精神饱满，没有一根皱纹和白发，仿佛真如他自己所说那样能够控制衰老的到来，但任何违背自然规律的力量必然会付出相应的代价，不然这个世界上也不会只有一个美国队长了——而史蒂夫.罗杰斯同样负担了难以想象的苦难与责任。这种代价或许就是霍夫曼加入九头蛇的原因。

　　录像继续播放，霍夫曼走进一间实验室，将摄像头对准了一排排被束缚带困在手术台上紧闭双眼的实验品，他们大多很年轻，身体强壮、面目平静，赤/裸地躺在无菌台上，像待宰的动物一般被冰锥刺入眼眶，隔音玻璃吸收了所有挣扎和疼痛的尖叫，这场血腥、野蛮而整齐的默剧让霍夫曼的声音也扭曲起来，让人无法清楚理解音节之间的联系和含义。

　　他的神色很平静，但那双狂热的闪闪发亮的眼睛简直像一团鬼火，在那张刻板的死气沉沉的面具后闪动着。

　　“二号实验室，我们从一号体中切割了部分肢体和血液注入二号体内，排异反应更小，力量提升的范畴更加可控，但他们的细胞和脑部神经的活跃期非常短暂，仍然无法拥有理智和正常思维。”

　　在短暂的黑屏后，画面重新打开，下一段录像。

　　“这是‘神启计划’的第一百零五天，二号实验室失败。现在是三号实验室，为了控制变量，将让他们直接接触......”霍夫曼的脸又出现在屏幕上，他看起来并没什么变化。

　　“我怎么感觉他有点不对劲。”克林特喃喃道，他转头对上马克战衣，明亮的色彩冲淡了那种令他头皮发麻的错位感。

　　“您的感觉没有错。”AI管家的声音落入耳中，“据分析，他的眼距缩进了六毫米，下巴和颧骨分别外扩了3毫米，呼吸节奏相比之前加快了四分之一，语序有不同程度的颠倒，这些并不是人体在短时间能够改变的程度。”

　　标准的英伦腔和冷静的数据分析并没有给克林特带来安慰。

　　“斯塔克，说句话，随便说点什么。”所有能证明这个空间不止一个活人的回应。

　　难得沉默的斯塔克先生没有理会鹰眼的话，他收起战衣落地，走到那块显示屏前，低声道：“J，快进。”

　　一长串无意义的实验失败重启继续被掠过，加快的速度让视频传出的声音变成了电流般的噪声。

　　“停。”

　　一片空白的旋转的镜头，隐隐能听到模糊的脚步声和交谈声，好像是摄像头被无意间打开所录到的画面。

　　“最后一批实验品消耗完毕，我们已经没有更多.......”

　　“男爵对我们的进度很不满意......停止供给.......选择超级士兵计划......”

　　“马上就要成功了，十一号体的监测数据正在稳定上升......突破临界值......联系总部......”

　　......

　　一阵遥远而激烈的争吵后，似乎掉落在地的摄像头被主人捡起，霍夫曼面对镜头，仿佛穿透机器与时间，直视着屏幕前的人对话，他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和不甘抽搐着，却极力压抑作出平静的模样，扯出笑容。

　　“施密特先生，我会向您证明我的研究成果，现在的数据已经证实破坏大脑传导机制，人体就能容纳‘启示之物’的力量......那是比永生更强大的力量，只要这一次实验能够成功......只要成功，摆脱脆弱的肉/体......”霍夫曼谵妄地窃窃私语，又像在低声喟叹，“我会完成我们的约定，我会让全世界震惊的....不，其实那不重要了，伟大的...将进入我的身体......”

　　镜头随着霍夫曼的手垂落，只能看到他行走时的步伐，听到衣料摩擦所发出的簌簌声响。

　　他进入了一间存放药物的屋子，他打开一扇密码锁关住的门，他举起针管刺向同事。

　　然后将昏迷的研究员摆放在手术台上，有条不紊的进行冰锥疗法。

　　摄像机在这个时候被放置在与腰部齐平的桌面上，能看出他们所处的是地上研究所的某间实验室中。等到手术结束，一排排穿着白色外套面目呆滞的“新实验品”跟随在霍夫曼身后，他们的肢体看起来极不协调，仿佛婴儿刚学会走路一般，用肌肉关节和骨骼而非大脑去操控自己的行动，比起行走更像是爬行、蠕动、拖拽之类的形容，会令任何一个正常人感到毛骨悚然。

　　霍夫曼显然是个非常有仪式感的人，在走出房间前他甚至又朝着摄像机微笑了一下才关闭它。

　　克林特被这个笑容吓得一哆嗦。

　　“......所以他没有给自己动手术？”显而易见的，约翰.霍夫曼这个疯狂的科学家或者说疯狂的异教徒，决定把自己和所有研究员作为最后一批实验品，而实验结果正摆在他们面前。

　　“你也说了他是个疯子，”托尼放大了霍夫曼的正面照，他的左眼下有一处深棕色的疤痕，和皮肤颜色很接近，在深邃眼窝中看不太分明，“他为什么这么确信额叶切除的效果？”

　　“因为他自己就是成功的案例。”

　　托尼基本确定这座实验室和“异常”有关，九头蛇早在他们之前就发现了那些节点并想办法获取了那种奇特的力量。

　　史蒂夫在塞西尔酒店事件后描述过他所经历的一切，一切都像幻觉但又如同真实存在。没有人能分辨绝望、痛苦、疯狂、混乱所凝结的怪物是什么样子，它们完全脱离物理概念，甚至不属于魔法侧的生物，九头蛇又是如何捕获它们的呢。

　　托尼环顾这片空间，霍夫曼离开实验室后去了哪里，“异常”又被放置在何处？

　　贾维斯扫描了整座研究所的空间结构，从地上建筑到地下三层，一共有六个上锁的房间。

　　“当你看到祂，祂便会存在。”

　　托尼低声重复这句话。

　　他想起来，帕斯特是这样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