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医生的准则[综英美]》西括

42、第四十二条准则

　　艾琳没想过自己会这么狼狈地出现在帕斯特面前。为了甩开美德境内官方和某些地下势力的追捕，加上前一任丈夫的遗产已经转移到海外匿名账户，她干脆利落地伪造了一场飞机失事，把自己的身份信息加入空难名单，不过她也为此付出了一点代价，那个神盾局特战队的队长用一颗击破车窗的子弹射中了她的左臂，再稍微偏离一些就会瞄准她的心脏。

　　她坐上载满偷渡客和蛇头的游船离开美国境内，和盖恩留在柏林港的手下接头后，才一路来到古堡。艾琳本想先找到盖恩治好手臂上的伤，漂亮、得体而完美地去见小医生，却在通往花园的小径上正好撞见了他。

　　她下意识地侧过身，确保蔷薇的香气和雨水的冲刷能够掩盖她身上的血腥味，然后扬起笑容，就像在审讯室里见到帕斯特时那样，朝他打了个招呼。

　　帕斯特撑着伞，黑色的伞面将医生和他身侧的蔷薇花枝笼罩在一片干燥洁净的世界中，在湿漉漉的雨中，绿瞳金发和冷白的皮肤在黑伞的对比下仿佛比先前更浅淡了，也更鲜明，像是要融化在阴沉的天色中。

　　医生抬眼，看到了艾琳。尽管属于旧日的力量被封印在这句脆弱的躯壳中，他仍然能感觉到艾琳身上属于“异常”的气息更浓烈了。她站在走廊的台阶上，水汽模糊了他们望向彼此的面孔，在那张美艳而锋利的轮廓中，帕斯特看到了过去。

　　被拖进孤儿院阁楼里挣扎呼救的女孩，不被提起的、不被承认的、不被注视的痛苦，曾经在夜晚无数次进入年□□孩的脑海。

　　艾琳讨厌在不受掌控的情况下露出弱势的一面，就像她刻意遗忘的过去那样，但那些过去又是永远无法被忘却的。她清楚记得自己是怎样在父亲的毒打和侵犯下瑟瑟发抖怯懦地哭泣，又是怎样被孤儿院的管理员捂住嘴巴关进屋子为了一口水和食物献媚讨好。唯一一次例外是某天她在通往阁楼的路上捡到了一块面包，分量很小，但足够她在被管理员又一次故意克扣餐食时熬过一天，不必像狗一样为了活下去摇尾乞怜。

　　她知道那是帕斯特藏在路边的。像他那样漂亮的小孩天生是所有目光的焦点，但他又太古怪了，所以人们会不由自主地恐惧他，伤害他，以此获取虚假而膨胀的满足和安全。艾琳那时候还叫做艾莉丝.克莱尔，是个失去双亲流落异乡的可怜女孩，她刚刚进入孤儿院时真的以为自己靠一场大火摆脱了噩梦般的过去，但命运很快无情地嘲讽了她。

　　她感到愤怒、无助、绝望、还有嫉妒，她嫉妒所有比她幸运的同伴，同样嫉妒帕斯特，甚至想把这个漂亮小孩骗进阁楼代替自己，但那个对她施暴的老男人却神神叨叨地称他为恶魔之子，勒令艾琳不许靠近男孩。

　　杜兰特福利院是政府出资的公益性孤儿院，腐烂的根系深埋地底，用表面上的温暖和谐吸引慈善捐款和政策扶持，只要捂住被牺牲的少数孩子的嘴巴，再蒙上其他人的眼睛，一切都能够平稳、舒适、顺利地运行，就像晚餐前的祷告那样，上帝会赐福他顺从的子民。

　　艾莉丝.克莱尔第一次和帕斯特对视，就在那个五岁男孩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动荡和渴望，他不应该知道被隐藏起来的秘密，但她又如此笃定，他在沉默中知晓一切。他或许也知道她一直跟随在他身后，看到他把午餐分配到的面包放进路边的草丛，知道她会在自己离开后拿到它。

　　艾琳已经不是当初的十四岁女孩了，但还是会被那种想象刺痛，当然，他不会居高临下地表露同情或怜悯，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更不愿意让自己狼狈的模样出现在帕斯特眼中。她向前走了两步，好看清那双绿色瞳孔中自己的倒影，雨滴很快打湿了轻薄的衣裙，沉重地敲击着皮肤和骨头，凉意仿佛顺着绷带的罅隙钻入伤口撕咬着血肉，她感受到熟悉的眩晕和晃动。

　　然后这个世界被一把伞遮住了。

　　艾琳很高挑，但还是得抬头才能看到医生的脸，她注视着帕斯特薄薄的眼皮，和垂下一片阴影的睫毛，他还是那样沉静、温和、疏离，对她说，

　　“好久不见，艾琳女士。”

　　*

　　朗姆洛接到九头蛇传讯，低低骂了一声。玻璃杯里金色的酒液在晃动色彩和迷离音乐中微微震颤，一饮而尽后，坚固的杯底砸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推开凑上来想要调情的男女，穿过幽暗的回廊，走出巷口又是一脸严肃英俊的特战队队长了，不过是间谍版本，现在要把神盾局的行动信息通过秘密渠道传递给红骷髅。

　　原本这种事情主要通过神盾局前局长皮尔斯，但最近尼克.弗瑞简直像吃错药似的紧盯着每一个人，虽然没有什么明面上的大动静，在无数次生死中磨砺出来的敏锐直觉还是让朗姆洛感到一丝不安，不仅是神盾局和复仇者联盟所带来的，还有九头蛇内部那种如同暴风雨到来前黑沉天空般的压抑而疯狂的暗流——当然，九头蛇就像他们的创立者红骷髅一样，本来就挺疯的，不过好歹有一根理智的丝线吊着，不然也不会轻易渗透世界各地，但在找到“那个东西”之后，事情就卷入了不可预测的漩涡。

　　不仅是冬兵再次逃脱，还有九头蛇重启的改造计划，想到那些被投入实验的士兵最终的模样，饶是见惯了血腥场面的交叉骨也不免皱眉。

　　朗姆洛闪身进入一家旅馆的后门，和一个面目普通以至于显得模糊的男人擦肩而过，走出时漫不经心地四处环顾，确保没有被跟踪后，才重新融入人潮。

　　他摸索着腰后枪套的形状，想象着金属冰冷的质感和火药的气味，一边懒洋洋地松了松肩膀，听到人群中细碎的交谈。

　　“我准备跳槽了。”

　　“为什么，现在的待遇不够好吗？”

　　“我们的傻x老板准备从食品行业转型到新兴科技对标斯塔克集团，不知道是谁给他的勇气，在公司破产前，我得找个新出路。”

　　“我们打工人不必共情资本家。”

　　朗姆洛颇有共鸣地点点头，以示自己对这位小姐的赞同，不过下一秒，他潇洒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在十字路口尽头的死角处，尖锐的硬物抵在他的脖颈，娜塔莎在他身后轻笑着叹了口气：“要见你可真不容易，交叉骨。”

　　而朗姆洛面前是神情凝重的史蒂夫.罗杰斯，阳光从背后照射在美国传奇的身上，让他看起来像一座不可逾越的山脉或城池。

　　“布洛克·朗姆洛，和我们聊聊吧。”

　　用神奇女侠的“真言套索”来清查神盾局内部的九头蛇间谍不是弗瑞的第一选择，先不说他们在有关帕斯特事件上的分歧和打草惊蛇的担忧，正义联盟本身就是完全脱离政府管辖外的组织，正联顾问蝙蝠侠又是一个极端控制狂，到时候谁先得到这场审讯的全部信息还不一定。

　　但内外的压力迫使弗瑞尽快扫清神盾局内部的烂摊子，就像科尔森说的，他们总不能一边对抗九头蛇、金并和其他犯罪势力，还要一边警惕背刺。

　　而尼克.弗瑞局长一向能屈能伸，并且信奉利益最大化，所以在借来神奇女侠和她的真言套索后就用日常谈话的名义把局里的特工审得干干净净，并将人数占神盾局大半的九头蛇卧底上下线关系图谱排列出来，准备顺藤摸瓜重创这个蛰伏了一个世纪的庞大地下组织。

　　布洛克.朗姆洛就是海德拉安插在神盾局的核心之一，相较于明面上位高权重的皮尔斯部长，他显然是更好的突破口。

　　但在这场可以预见的拉锯战开始之前，弗瑞收到了克林特的简讯。

　　“坐标：经度14#纬度9#我和斯塔克遇到一支###的九头蛇#队，现在困##底部，需要###”

　　弗瑞抓起外套大步迈出办公室，来到技术部门要求定位鹰眼和钢铁侠的位置，在得到信号消失正在紧急修复的回应后见到匆匆赶来的黑寡妇和美国队长。

　　神盾局局长沉下心，带着三人来到审讯室，直到被真言套索困住双手，朗姆洛也面不改色。

　　他抬了抬被迫合拢的双手，散漫地笑了笑：“我已经决定弃暗投明，不必这么严肃，队长。我是个不会说谎的人，我会告诉你们我知道的一切。”

　　黑寡妇也笑眯眯地坐在审讯桌对面：“那么就从第一个问题开始，克林特和斯塔克的行动计划是你透露出去的吗？”

　　朗姆洛试图抗拒神力，但他的身体中仿佛分裂出了另一个灵魂，被赫淮斯托斯锻造而成的真言套索不可违背的操控了他，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肯定回答：“是的，在两天前。”

　　······

　　“红骷髅和斯特拉克男爵与某个神秘团体达成交易取得了一种奇异的力量，他们以此改造试验品的身体，试图复刻超级士兵血清的作用。”

　　“第一批成功的部队被关押在圣胡安群岛的研究所......”

　　金红色钢铁战衣被怪物的利爪抓刻出一道道白痕，勉强能保证主人的安全，但支撑喷射器和激光武器的反应堆能量几近告竭，再过半个小时，要么他被这两百磅的金属零件拽着坠地，要么他就要赤手空拳和那堆丑陋的类人生物搏斗。

　　鹰眼在掩体后放冷箭，试图分担追着钢铁侠跑的怪物火力，但不知何时被触发的警报系统尖锐而急促地嗡鸣起来，

　　“警告警告，有外来入侵者，激发‘神启实验’开关，第一指令——关闭入口，消灭入侵者。”

　　紧急逃生出口被厚重的闸门锁住，断绝了他们想要先行撤离的计划。

　　克林特瞄准一只怪物拉弓放箭，看到它的脑袋被巨大冲击波炸裂，又被同伴吞食，不免感到一阵反胃。

　　“你还撑得住吗？”他歪头询问通讯器里的队友。

　　斯塔克傲慢得始终如一的语气被电流传过来：“当然。”

　　随着他的话音，远处的金红色战甲迅速转身，明亮的火焰从左肩发射口喷出吞没了两具怪物。一只没有被燃烧殆尽的触手在地上扭动着，转瞬就没了声息。

　　“我已经让贾维斯入侵实验室的中控室.....哦见鬼的，它们到底长什么样！”

　　迄今为止他们闯进这个基地见到的怪物没有一只长着相同规格的肢体，仿佛是什么人从世界上所有腐烂动物的肢体上截取了一段再拼接起来，关键是还能模模糊糊看到属于人类的轮廓，被杀死时流出的也是鲜红的血液，仿佛在提醒他们亲手杀死的是自己的同胞。

　　但两人都知道多余的同情心没必要浪费在这个时候，克林特凭借惊人的眼力发现了吸附在天花板上的四蹄怪物，它有着羊一样的角和遍布鳞片的翅膀——尽管这两样在常理上都没法提供足够让它贴在墙壁上的能力。

　　“虽然都长着触手、鳞片和蹄足，莱克医生确实漂亮得多。”

　　克林特随口说了一句，他们见过的非法人体实验太多了，一些变态成果也数不胜数，并没有觉得这次遇到的怪物和帕斯特以及他身上的旧日异常有关。而且它们丑是丑了点，也没让鹰眼感受到史蒂夫形容的那种混乱无序的精神幻觉。

　　托尼却因为这句话愣了一下，贾维斯尽职尽责传来入侵中控室得到的线索。

　　“Sir,据探测这座研究基地的地下三层被指令中枢控制，设定有自毁程序。安全门即将打开，如需解锁地下空间则要花费更多时间。”

　　“剩余能源17%。”

　　能源提示灯闪烁，绿色亮光打在托尼.斯塔克那张天才的英俊面孔上，又映入焦糖色的瞳孔中，如同一汪闪动的湖水。

　　克林特累得喘气，一边隔着通讯器问贾维斯还有多久能出去。

　　他没听到可信而可靠的AI管家的声音，反倒是勉强可信但不太靠谱的斯塔克先生回答了他。

　　“莱戈拉斯，你知道天才的通病就是过分怀有好奇心和求知欲，我的成功在很大程度上也来源于此......”

　　克林特：？？？所以？

　　“所以虽然我们马上就能出去，但我想你会愿意和我一起探索一片地下空间。”

　　可怜而无助的特工在抗议无效之后只能继续工作，兢兢业业扫荡漏网之鱼，好在托尼没有白费他那颗价值百亿美金的大脑，在克林特脱力前打开了通往地下空间的通道。

　　红外射线被破坏，地下亮起白昼般的灯光，看清眼前的一幕后，克林特眨了眨眼，终于忍不住看向身边的同伴和身后关闭的圆形大门。

　　“Holy sh*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