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我心》梦清宵

6、重回京城

　　不知不觉陷在了那远古的回忆中。待我回过神来，东方既白。
　　一晃十多年已经过去了。曾经刚醒时，我也曾想再度寻死。柳娘说，她的恩情我还未报，不能死。
　　柳娘悉心照顾我数十天，我终于能勉强起身。
　　她从不问我的过去，和我说，从此便是新生。
　　我抱着她哭了一宿，而后认她为母，尘封过去。我和她说，此生不嫁。她只摸着我的头笑笑。
　　昨日如梦。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以为我已经放下了。我以为我能为他高兴。
　　但现在想起，心，还是会痛。
　　小姐应该也嫁人了吧，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青青是否还陪着她。
　　少爷娶亲了，也不知道是哪家姑娘，少爷会不会待她好。
　　老爷夫人身体还好吧，朝堂波云诡谲，不要再被波及了才好。
　　正胡思乱想着，又不知过了多久，柳娘来了。见我黑黑的眼圈，她便明白了大半。
　　这么多年，我从来只在意关于洛家的消息，故此柳娘、秦珏都或多或少知道一些。
　　柳娘说，听说前几日将军将要得胜归来，皇上赐的婚。
　　柳娘说，下月初六将军凯旋，要游街欢庆。
　　柳娘说，听说京中最近有了新的时兴绣样，你明天去给我买点回来。

　　连推带赶，柳娘给我收拾了行李将我推上了路。说学堂的事她会给孩子们说，正是踏青时节，也该给他们放个假。
　　推门出去，秦珏站在院子口，说我陪你。
　　柳娘会心一笑，啪的关上了我的房门。
　　我说，你知道我说过不嫁人的，也不会喜欢任何人。
　　他说，我知道，陪在你身后就好。
　　我叹口气，上了路。我配不上他，他很好，踏实勤劳。他值得一个美好的姑娘。

　　小村庄虽然偏僻，离京城却不算太远。走走停停几日，山路难行，却别有一番景致。
　　然而，近乡情更怯。眼看还有半日的路程便到了，我犹犹豫豫，心跳的越发厉害。
　　跟在身后的秦珏走近，说，去看看吧，为心安。
　　半日的路程，我磨磨蹭蹭走了快一日，看到城门的一刹那，不住颤抖。
　　从前那个小茶铺，已经开起了酒楼。寻了两间客房，躲进了房间。
　　我就远远地看一眼，看一眼就走。只要他还安好，就可以了。
　　一遍遍安慰着自己，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终究还是进城了。
　　京城还是从前那幅热闹景象。只不过各地新开了许多不同的铺子。
　　我去了几家绣坊，给柳娘买了不少绣样，还给她挑了几条好看的裙子当礼物。
　　我特意绕路，不想经过从前那个熟悉的门前。
　　我偷偷打听了一下洛家现状。听说洛老爷早年间辞官了，在家修养，还发明了一套养神拳法，在京中都传开了。洛小姐许配给了刘尚书府的小儿子，现在夫妻恩爱和美，长子已经两岁了。洛将军弱冠后便从了军，现下也是战功赫赫，只是一直未曾娶亲，不知是京中多少小姐的心上人……
　　定了定神，忍住泪水，给了他几个铜板便赶紧逃开了，飞奔回落脚的客栈。眼前一片氤氲。
　　嗯，他们都好，都好，太好了。这就行了。
　　我去敲秦珏的门，和他说我要先回去了。
　　他说，不要逃避了，见一见吧。
　　我看着他，心中波澜。他说，人活一辈子，只为从心。

　　我还是去了，寻了个偏僻之处，远远望见前方那条街上人头涌动。
　　嗯，我只远远看一眼，看一眼就好。
　　不多时，人群越发激动。来了。我的心在狂跳。
　　身骑骏马，一身戎装，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引得无数人欢呼雀跃。
　　欣慰一笑，嗯，是他。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必定还是灿若星河。几颗泪珠还是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走吧。我叫上秦珏，起身回程。

　　行至城门，正要出城，被几个守卫拦下。他们说，有贵人相邀，要我稍等片刻。
　　我正欲动手时，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僵在原地。
　　他还未来得及换身衣服，便匆匆赶来。他的眼里，确实灿若星河。
　　他说，从我靠近城门的那一刻起，便知道了我的消息。他说，这么多年一直在找我。
　　我欲逃离，却被他挡住，他说，想要我陪他去当年葬剑的那个山头。仅此一求。
　　我的心在抗拒，我拼命想要逃离，逃离那张想忘记的脸，那双好看的眼睛。扭过头，强作镇定。
　　我说，将军就要娶亲，不应再与别的女子有所瓜葛。我说，将军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不知道你说的剑。
　　他急了，那双好看的眼睛开始微微泛红，他说，我已回绝皇上，此生只娶一人。
　　他说，为那人在那座山头修了墓，只希望我去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