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男人有点弱》你真棒

3、如你所愿

　　入夜，顾白一个人跪在祖宗祠堂，对着顾大爷的灵牌忏悔。

　　小小的一个人，竟然腰背拔得溜直，一丝不苟地跪在地上。时不时的还会轻拽起膝盖处被压弯的衣角，极其认真地整理自己的仪态，半点不整不洁都不能有。

　　门外窥探已久的小丫鬟道：“你进去说吧……”

　　“不去，要去你去。”

　　“哎！就差最后一步，偏在填坟的时候吐了，也是事都撞到枪口上了。”

　　“看见是因为什么了吗？”

　　“谁看得见呀！当时大家都忙着，围着棺材转。兴许是落下的雨水沾到了少爷的衣摆上了吧！”

　　两人说的正是下午给顾大爷立棺填坟的事，本来一切进展的都很顺利，一路上大家也都小心翼翼地在伺候。谁曾想在最后一步，顾白竟将呕吐物吐在了碑前，当场便惹顾二爷大怒，被罚跪祖宗祠堂。

　　“要不你去吧！就说二爷找……”两人还在纠结谁去通报时，顾白已经站在了她们面前。

　　“我去。”顾白道。

　　原来她们的谈话顾白都有听到，因为不想她们为难就自己主动出来了。

　　一路一瘸一拐地朝东大院走去。

　　这里已经不是当初顾大爷在世的顾府了，因为顾父的离去，东院对于顾白一个人来说住确实太大，如今已经被换到了西院。直到现在他对西院的路径也不是太熟悉，弯弯绕绕的转了好几圈才走出来。

　　顾白临近门口时，突然听到屋内顾二爷和管家的对话。

　　顾二爷道：“票都买好了吧？”

　　管家道：“好了，不过马上就年尾了，要不要让少爷过完年再走呀！”

　　顾二爷道：“路那么远，等过了年要什么时候能到？去办吧。”

　　“可……”管家似还要说些什么。却突然被躲在门口的顾白打断道：“我去。”

　　顾二爷与管家一脸错愕，面对着突如其来闯入的顾白，不知该说些什么！

　　顾白又道：“我听二叔的……我去……越快越好。”他似呼怕两人没听清楚一样，将后面的尾字音咬得更重了。

　　顾二爷最先反应过来，将顾白拦在身前，道：“还是子慕懂事，放心二叔一定不会害你的。现在国家终于开放政策，二叔是好不容易才帮你争取到的这次出国留学的机会，别人求都求不来。未免夜长梦多当然是越早走越好了。不过二叔答应你，等你学成归来，二叔一定亲自接你回来，好吗！”

　　顾二爷像哄孩子一样，哄着顾白，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有耐性的时候！

　　只见顾白的眼睛在二爷的脸上转了好几圈，最终才失落地垂下眼皮，将目光落到了顾二爷的手上。重重地点着头，应了一声“嗯”。

　　城外，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沿着小路，顺着河道走来。在阴森的月色下，他的身影显得格外渺小，好像身后追着夜叉一般，频频回头，拼命地捂着怀里胸口的位置，跌倒在路边。

　　当他再次抬起头来时。

　　身前的湖水倒映着皎洁的月光，反射出来的一点点光亮，轻柔的打在他的脸上。虽然只有片刻的停留，但足以让你看清他的模样。这正是白天葬礼上引起混乱的脏孩子。

　　只是这一刻，他的脸上已满布伤痕。

　　他“呸”得一口血水，企图吐尽嘴里的全部血迹，用那脏乱臭的袖口拂去嘴角的沙粒。一面照着湖镜理清自己的模样，一面向远处焦急地张望。

　　随后，起身跑进路边的树林里去了……

　　风、叶“唰唰唰”的，在空气中摩擦，像饥饿的野兽一样，嗜血，张狂。

　　这里本不是现在这番模样。之前还是绿树成荫，百鸟啼鸣。如今却成了乌鸦盘旋欢聚的乐园，在人头上，“啊……啊……啊”叫得心烦。

　　因为这里已经是城里人约定俗成的乱葬岗了，所有没能逃进城中的难民，或是死在城里的难民都会被抬到这来，任其自生自灭。除非你的腿脚足够利索，没有给到他们抓住你的机会，否则一定也逃不过被野兽啃食的下场。

　　“婆婆……婆婆……婆婆……”脏孩子嘴里拼命地叫喊着，拼尽全力在尸体间翻找。胆大的好像不是一个孩子的模样。

　　人堆里一声，“咳咳”的喘息声传来。

　　只见脏孩子飞快地朝老人的方向跑去，两步并作一步，跪在她的面前。拿出胸前被踩扁的仅剩一口的馒头，小心翼翼地揪掉脏掉的部分，递到老人面前，道：“婆婆你吃吧，吃了，就不疼了。”

　　婆婆伸出颤抖的双手，将那近在嘴边的馒头又推了回去，有气无力道：“不了，婆婆已经吃不下了。黑丫乖，自己吃吧。婆婆累了，想睡了，你一定不要吵醒我知道吗，不然婆婆会生气的。”

　　“……不要。”此时的脏孩子更像一个任性的孩童，拼命摇晃着老人的身体就是不想让她睡着。边摇边愧疚道：“是我……是我，回来晚了对吗？”

　　老人强撑起最后一口力气安慰道：“不是，我们的黑丫最乖了。是婆婆的时间到了。答应婆婆，千万别心里只有恨，好好的活着……一定要……一定要快跑……”

　　“婆婆……婆婆……婆婆”

　　“呜呜呜呜呜……”叫黑丫的孩子再也叫不出声来了，只能拼命的用哭泣来打破眼下致命的孤独。这个世界上不会再遇到像婆婆这样，对自己这般好的人了！

　　因为人的心都变了，黑了、烂了、臭了、硬了，永远都贴不起来了。

　　他再一次成了一个孤儿，一个天大地大也无处安身的逃命鬼。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角落里稀稀疏疏的啃食声再次响起……

　　听的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