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花识春》红豆麻薯

4、第三章

　　春商最近和祝化方走得近，连舒阳都看出来了，没事就往商铺里去，说是查看布料，实际上就是拿手随便翻翻，和祝掌柜聊天才是要紧事，刚才府中派人来寻公子回去，舒阳往里一看，自家公子不知和祝掌柜聊到了什么，眉眼笑的弯成小月牙。他轻轻咳了声，然后敲敲门给春商带话。
　　“呀，下次敲得轻些，惊着人可怎么好！”春商冷不防被吓了一跳，面上笑意还没退下去，略带嗔怪地看了一眼舒阳。
　　“春大人应该是有要事，将安快些回去吧，别让令尊着急。”祝化方从柜台下拿出点心铺子新做的桂花饮，每日只出二十盏，他都是早早地去排队，然后拿炉子温着，送到春商手里是用布包了好几层，怕他喝不到好时候。
　　“这桂花饮很难买到的！”春商惊喜地接过小瓶，护在怀里保温。
　　“是。”祝化方面色如旧，抬眼看人不看酒。
　　“你，你是特意去寻来的…这么冷的天，你还费着功夫排队……多谢。”
　　春商的手指摩挲着光滑的瓷瓶，酒饮温暖，滚烫的心意也让他头脑发热，口齿也不伶俐起来，匆匆谢过，心里又怨恼自己笨拙，眼神飘忽，不知是怎么了。

　　“你回去尝尝，以后有什么新鲜的吃食我都第一个给将安留着。”祝化方浅笑，从不僭越，又温柔的恰到好处，向春商行礼，送他出门。
　　可这样的恰到好处，却易遮蔽双眼，有口难言。
　　春商上了马车，拔出桂花饮的塞子，顷刻间整个车厢里都是浓浓的桂花伴着蜂蜜的味道。
　　“呀！真香，怪不得刚出来就被争抢一空！”舒阳陶醉地吸气，这应该是酒不醉人花醉人吧，他心里想到。
　　“难为他了……”春商抿了抿，果然甜而不腻，清新芬芳，盖上盖子，叹了口气。
　　舒阳看出主子的心思，他也觉得公子不应该和一个中庸往来密切，于是在一旁拐弯抹角地说：
　　“公子若是有什么事下回就让小人给祝掌柜带过去吧，要不然夫人和老爷知道要生气的。”
　　春商也有自知之明，他这个身份一定会与乾元结合，现在和祝掌柜这样有什么意义，不如早早断了念想，别耽误了人家。
　　“我，我知道。以后少去那里就是了，他是好人，以后值得上贵人赏识，不能一辈子当个掌柜，我也不能耽误他。”
　　舒阳看出春商明显口不对心，磕磕绊绊地舌头直打结。但为了公子好他也得这么说。到了家门，赵夫人罕见地在门口等他，春商赶紧下车给大娘行礼。
　　“赶紧进去吧，你父亲摆了一桌子的菜，就等着你回来开饭了。”赵氏看见舒阳手里的桂花饮惊讶道：“你竟买到了桂花饮，莹儿缠了我好几天都排不到，到底是美人面，连点心都赏光等候。”
　　“莹妹妹喜欢明日我亲自去铺子里看看还有没有卖，这个我已入口，不然还能送给大娘。”春商给舒阳一个眼神，舒阳赶紧把瓶子收起来，免得惹赵夫人心烦。
　　“罢了，君子不夺人之美，你父亲有事找你，你还是进去再说吧！”赵氏领着春商进去，春宥为摆好了菜，见到儿子过来拉着他的手坐下来，嘘寒问暖好一阵，赵夫人实在等不了，故意清清嗓子。春宥为看她一眼，对春商说：
　　“算算下个月你就成年了，这些年你在府中过得辛苦，我和你大娘商议过后想着不如让你早些出门，学着管家，以后的日子能舒服一些。”
　　春商吃着鸡翅尖，一听这话抬起头来，筷子上的肉都掉到了碗里，他看看父亲，又看看大娘，喉咙里像是塞了块棉花说不出话来。
　　“也不必过于着急，你父亲的意思是好好挑挑，你是春家的嫡长子，还怕没有好乾元吗？”赵氏对春商说。
　　“怎么…怎么突然就给我说亲了，父亲是嫌我哪里做的不好吗？”春商饭也吃不下去了，他心里委屈，又刚刚从祝化方那里回来，听舒阳说的话本就难过，现在更是胸口堵着一口气。
　　“没有没有！”春宥为连忙摆手，他和春商说起今日陆家大公子派人送他回家的事，以为到时候了，可以提出结亲的事。
　　“我和陆公子不过几面之缘，今日他应是看我拿着那些东西不易走动，可怜我就派人帮着拿了些，哪里有什么心意。”春商这话算是直接回绝了父亲的提议。
　　“唉，要说当年兴盛之时我也曾说过要将你指给陆家公子的话，时过境迁，陆家也不一定认了。”春宥为这话说得感伤，他饮了一满杯酒。春商也不想看到父亲伤怀，所以又给他布菜，让父亲注意身体。
　　“反正亲是一定要议的，不然我们可以先定亲，不定婚期。你也要多留心那些乾元，看到合适的就和你父亲说。”赵夫人不甘心地劝着春商。春商点头称是，三个人沉默地吃完了饭，春商先行告退，留下赵氏和春宥为两个人。
　　“我都和你说了态度要硬些，春商看着柔弱，性子比谁都拧，那陆尚元最近正议亲，他父亲在礼部很是得势，他也有了功名，谁家能有他家风光？多少小姐都抢着和媒人联系，咱们家倒好，放着公子在家里闲着，就是不去陆府门前看看。”赵氏埋怨着夫君，她提出让春宥为舍下脸到陆府说亲，那酒话也是话，当初还是他陆越行先说出来的，不能扭头就忘吧。
　　春宥为只说再看看，他承诺赵氏一定给她一门满意的亲事，赵氏这才作罢。接下来的一个月内，春宥为除了处理公务，就是和夫人相看对象。王公贵族春商地位差距过于悬殊，春商高攀不上，小门小户又不值得考虑，挑来挑去也就那么三四家。赵氏还是看好陆尚元，她借着春宥为的名义请陆夫人到府中吃茶。
　　春商在屋里画画，他近乎闭门不出半个月，不出现在父亲和大娘的视线里。画上一树桃花落了满地，他停下笔，看着寓意不好，又团成一团放到一边。这些日子他不去铺子，祝化方便好几次借着对账登门拜访，都被舒阳拦了下来。他心里烦躁，犹如乱麻，画出来的东西都不如意。
　　舒阳从外面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推开门就给春商道喜。
　　“什么喜事？坐下来慢慢说。”反正没人看见，两个人关系又好，春商也不在乎什么主仆，给舒阳倒了杯水。
　　“大小姐那边来信，说是郎中请安时诊出大小姐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
　　春商脑子里的阴霾一下子扫干净，姐姐有喜，自己也要当舅舅了，母亲知道了也会很开心的，真是件喜事。
　　“那姐姐呢？她还好吗？”春商激动地拉着舒阳的手说道。
　　“大小姐很好，还说等三个月胎稳了就回来看看父亲和公子呢！”舒阳也高兴，春娴在家时对下人们都很好，自己也没少受人家的恩惠。
　　“那我要给姐姐送礼物。”春商对舒阳说。可他从小也没学过女工刺绣，也不会挑胭脂水粉，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送什么了。
　　“公子不如画点什么给大小姐，既是您亲手做的，又不耽误功夫。”舒阳在一边帮春商出主意。
　　“可我想着要送的再贵重些，姐姐在夫家不好过，我想再送些别的。”画是要画的，这是自己的心意，可身为弟弟，不能不为姐姐谋划。
　　春商闷了好些日子，觉得身子都酥了，正好今日开心，便去庙里上香祈福。他和坤泽小姐们玩不到一起，又不能擅自接触乾元，只能避开人群一个人赏花游玩。
　　陆家夫人收到赵氏的帖子正好是在送走了吴家小姐之后。陆尚元又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她心里着急，对儿子说道：
　　“让你看的贵女没有一个相中的，你就打算这样过一辈子？刚才那个我看就挺好的，人又温婉，家里也有权势，如何就配不上你？”
　　陆尚元一笑，和母亲说：“您真是年纪大了，看不清人，吴家小姐刚进门时百会就在后面偷看，没人时她随意打骂下人，对别人颐指气使，就怕人不知道他爹刚升官，母亲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
　　陆夫人被噎了一下，然后说道：“反正，你得定个亲，不然让别人看笑话。拖了又拖，再不成亲还有哪个坤泽愿意嫁给你？”
　　陆尚元和母亲赌气，又想起之前在大街上看到春商辛苦的身影，干脆说道：
　　“母亲实在想给我找个坤泽，可以，那您就去春家把他们的大公子要过来，也算安你们的心。”
　　陆夫人不是没想过春商，只是春家没有陆家显赫，对儿子没什么帮助，她直接把春商列为最后的备选。
　　下人把帖子送来，陆夫人也就顺水推舟，看看春商到底是个什么孩子，她吩咐人备车，告诉下人没有她的吩咐不许让公子到处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