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城23度》嫚诗舒鴍

8、八

　　突然的急转直下是因为一些猝不及防的原因。当人流越来越多，预示着领柒超市就这样安稳坐落，成功承担起自己自立门户的大旗。李铭溪自顾回想这一整天的好事。他在想，自己要不要放下当年成见，放自己一马，也放颜冉一马，毕竟，他对她至今未放弃过执念。而她，刚刚在问他是不是喜欢她时，他竟然打心底是承认的。要不，当年医院那件事，就让它就此别过吧。
　　然而，总是有人见不得我们眼下安局，恨不得加些料渲染，将我们的人生搞糟。
　　辛迪进来的时候，满眼笑意。比起颜冉，这个女子要高挑细瘦些。她只剪了个干脆利落的盖耳短发，因她自我的工作性质，比颜冉失大气，但五官略精致些，因而平添几分安稳妩媚的小女人气。跟颜冉打着为领柒做宣传的旗号而来不同，辛迪仅仅是因为看在老同学的份上前来送祝福的。她因穿了一身淡粉色修身礼服而更显妖娆，加上她一向热情奔放，能展示女人魅力的地方，一样也没放过，比如，裙摆开了叉到大腿根，领口在胸前开了一个大V领。
　　辛迪在进门时就招揽来大片目光，她在人群中寻觅搜索，想要找到主人的影子，但只看到颜冉穿着休闲服晃荡在她的吃憨憨专柜前。就在辛迪准备迎上去时，她率先朝辛迪快步走去。
　　“天！我的姑奶奶，这大开业的，但凡是个女的都想把自己打扮漂亮点儿，你穿个运动服就出门？你这是要寒碜给谁看？就你这身装扮，你还指望勾搭李铭溪，人家现在可是事业有成，要颜有颜，名副其实的钻石王老五了。这是他的地儿，你还不得闪亮点！”
　　比起辛迪的叽里呱啦，颜冉要平静随和许多。她只是对辛迪发出由衷的赞美。
　　“你今晚真漂亮！”
　　“是吗？好多年不见了，我倒要看看，李铭溪都牛成了啥样？”但转而辛迪又朝颜冉嘀咕开了。
　　“不是我说你颜冉，你怎么还和当年我们刚毕业时一个样，对自己和别人都一样，一点心也不上！先不说你这身打扮，妆也不会好好画一个。对了，你这又让我想起当年医院的事，你俩吧，一人往一边跑，都说是为对方好，却谁也没有碰上谁有个好的商量，这才导致李铭溪的妈妈早逝的！”
　　一说到这茬，颜冉就不淡定了。
　　“我说辛迪，这事我都跟你解释了多少遍了，李铭溪妈妈病危的消息是我先接到的。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李铭溪和他爸爸的电话都打不通，找不到紧急联系人，她妈妈让护士打的我的电话。我当时为了赶去医院请假还跟主管起了争执，之后我就去医院了，李铭溪妈妈的后事后面都是我处理的。当时我也不知道李铭溪怎么会往我的实习单位跑，他是智障吗？”
　　颜冉越说越气，这是压在她心上的一块石头，她差点停不下来。
　　“这事能不能过了，不要再拿出来说了。”
　　“但他妈妈因此早逝了！”
　　“这件事我也愧疚，但我只能这样了！”
　　“不，他不能过！”李铭溪突然出现在辛迪和颜冉边上，他看到颜冉在光彩照人的辛迪面前，一瞬间失了颜色，加上颜冉卸去妆容，整个人就显得寡淡许多。
　　“我和我妈妈都不是用来玩弄的。我当时应该再晚点出现在医院，你说对不对，颜冉？”李铭溪没有愤怒，他只是平静的在陈述一件事实，但恰恰是这样的平静，让颜冉升腾起来的希望瞬间磨灭。她感到不寒而栗。
　　“李铭溪你过分了，我都说了，你妈妈的事它跟我没关系，你为什么一直听不进去？”颜冉开始暴躁，她不知道自己哪里不高兴，突然就堵了一口气出不出来。
　　“没关系？”李铭溪只轻挑了挑眉毛，随即低下头，他看着地板上人影交错，一时不悦，抬头，清冷的吐了一串词。
　　“颜小姐，忙了一天，你也累了。领柒与吃憨憨的续约问题，如你所愿，你成功了。嗯，恕我不能再给你更多！”
　　给？这是她拼尽全力换来的，用自己的汗水去争取来的，但在李铭溪眼里，只轻描淡写的一个“给”字，就将她打发了。不过，如果这就是他给她的答案，她接受。因为，她需要续约。总经理的位置，她也需要。
　　“哦，好的！”颜冉看了李铭溪一眼，走回专柜大致收拾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就离开了。
　　她离开的背影有些生硬，以致李铭溪在看向她时，从眼睛到心口，都莫名一阵纠痛。她的眼里蒙了一层雾水，要到何时，她才能跟他解释得清，他才愿意相信，自己真的没有故弄玄虚从中作梗，刻意去安排什么。而这块压着自己整整十三年的石头，也终于可以吐一口气扔出去了。她憋闷得慌，但始终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
　　而这时候的李铭溪和辛迪，正在热聊着，从离开昆明再到回归故里，从海外留学再到创立领柒。
　　“所以说，你和颜冉闹掰后，就去了美国？”辛迪笑着问。
　　“我都解释了两三遍了，是澳大利亚。”李铭溪耐心解释。
　　“都一样，只要是去了别的国家，都俗称出国留学。”辛迪卖了个萌。
　　“像领柒这样，我倒不觉得你创立它有什么意思，区域太小了，对市场的占有欲也不是很强。换作是我，直接将她做成全国连锁的。”辛迪接着说自己的观点。
　　“哦，你和从前一样，善聊，还有野心，懂的知识面宽，越发有魅力了。”李铭溪因颜冉的事心里还堵着一口气，不得不对辛迪保持着礼貌的敷衍。
　　“像领柒的方向，什么情怀和优质这种，只对像颜冉这样整天不着边际爱做梦的大龄剩女有吸引力，普通老百姓嘛，她只注重吃穿用度刚需消费，进个小超市，反正在哪里买都是买，只要价格合适就行，压根没空搭理你什么品质什么情怀！”
　　原本不甚欢快的李铭溪，因辛迪的这一番说辞，转而对她刮目相看了。
　　“你懂的还挺多的，不过我创立领柒，从选址和标杆，都赋予了她其他特别的意义。”在这一瞬间，李铭溪才朝辛迪的大V领投去若有若无的打量，在心里对她做了总结性评价：热辣有余，风骚不足，想出来勾搭男人，还得露两手，放得下身段才行。
　　见识的人多了，李铭溪对欣赏女人的眼光也有自己的风格，他觉着，对于美来说，一旦付出了心思，只要稍有灵魂，就应该保持尊重的观赏。
　　可不，辛迪她在银行也有些年月了，对于她这样安稳的想法，野心是够，但就跟她的工作性质一样保守安稳，在这座孤寂又浮华的城市中，没点灵魂，既不能抚慰自己，也无法安渡别人，不是长久立足之际。而况，不被人惦记，就缺少成就感了。
　　这样一想，李铭溪又惦记起颜冉来，她虽然孤清高傲一些，但胜在气场啊，就如她自己所说，她所拥有的东西，都是靠她自己拼尽全力才得来的。而这个努力的过程，本身就具有普遍的感染力，包括李铭溪，他对颜冉有一种偏执的宠爱，即便有过医院的那一场意外，他对她依然保持着惦记。有时候堕落点，他就会说斯人已逝，何必跟活着的人过不去。但他一面又计较得紧。这就是他单身又不谈恋爱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