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城23度》嫚诗舒鴍

37、三十七

　　无疑，颜冉跟赵宪拿回的资料，对眼下正要上市的吃憨憨，正好可解燃眉之急。齐总拿到资料，先是对颜冉和赵宪的办事效率感到高兴。
　　“颜总监，没想到领柒的李总小小年纪，处理起问题来已经追赶我们这些在商场摸爬滚打大半辈子的人了，以后留意着点，多跟他来往来往！”
　　“这都是因为赵总监配合得好。”
　　“颜总监在排难解惑上也贡献了智慧。”
　　他们像齐总尚未宣布吃憨憨上市前一样，相互谦让着，谁也不多贪一分功劳。齐总在一旁看完，装作无心说了一句闲话。
　　“你俩这是干嘛？说好了竞争总经理的，让来让去，一点上进心也没有，看上去跟你俩有什么特殊的关系似的？”
　　赵宪听后，脸热到了脖子根。他倒是想，可惜颜冉是李铭溪的，弄的好几次他都想凑过去大打李铭溪一顿发泄发泄私愤，好弥补这些年来他投资在颜冉身上的情感损失。好在李铭溪对颜冉还算过得去，他站在局外看着看着，心里的怨气也就消掉一半。
　　但看完资料后的齐总就不买单了，他将资料仍在地上，对着颜冉大吼。
　　“李铭溪他小子糊弄谁呢，就这，就这么一份小资料，就想把我打发掉？”
　　颜冉不明原因，木楞的捡起资料，向齐总投去询问的目光。
　　“颜总监，领柒前两个月的月绩，一直稳稳当当，吃憨憨入驻进去的商品，也卖得远远超过预期，怎么到了第三个月，月绩就直线下滑这么多？莫不是李铭溪饱藏私馕，自个在财务数据上动了手脚吧！”
　　“齐总，领柒财务出了问题，是这两天才发现的，领柒的李总正自乱阵脚，他为了不影响我们吃憨憨上市，特意先把吃憨憨的销售业绩手工整理出来，我跟赵总监都看在眼里，你怎么好说这话？”
　　颜冉站起来，第一次以最平稳的姿态跟齐总对话。比起周允他们的犀利言辞，颜冉显然足够尊重齐总，但齐总还是生气了。
　　“颜总监，这份资料有没有问题我不知道，但你不能因为自己离李铭溪近，就失了心智，影响工作效率啊！”
　　“领柒的李总没有贪吃憨憨的钱，我可以用我的工作担保。”
　　颜冉不肯认输，她丢了总经理没关系，但李铭溪不能无辜被蒙上不白之冤。
　　“这只是领柒三月部分销售额，不能代表领柒的全部财务状况，我们吃憨憨上市，需要领柒越详细的资料越有说服力，颜总监别怪我没提醒你，像领柒这种刚开业几个月的小公司，因为财务问题在市场上消失的速度比露水蒸发还快，有时候我们只是一觉醒来，它说没就没了。你拿自己的职业生涯跟一家财务出了问题的公司交换，不如直接将总经理让给赵总监，我也省心省力，不用老跟在你屁股后面担惊受怕！”
　　“齐总，你一定要换，我也答应！”颜冉坚持，不肯后退，她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李铭溪勤勤恳恳打理的领柒，会败在区区一个小财务问题上。也不允许别人对李铭溪的人品质疑。
　　“齐总，再等等看，颜总监在领柒门店亲自跟店员逐一核对过，这份财务数据不会有太大问题，领柒对吃憨憨来说，只是一个小单，公司上市将就将就，也就过去了，再有什么问题，等公司上市后又说。颜总监她为了拿到这点数据，累了一整天，一时生气也情有可原。”
　　赵宪适时插话，他既不推脱总经理位置，也没有直接得罪齐总，还帮颜冉圆了场。
　　“什么都往后面拖，我看赵宪你不仅想坐总经理的位置，干脆连董事长的位置我也让给你坐得了，你小子，什么事都揽摊子。”
　　颜冉从情绪冲动中清醒过来，听出了齐总极力要把总经理推给赵宪的意图，一时泄了气，她所有关于总经理的努力，和在吃憨憨挥洒过的汗水，都毫无价值。就这样，因为领柒没有完整的财务数据，颜冉就真的与总经理失之交臂了。
　　“颜总监，我想等领柒把财务数据都整理好了，再核算吃憨憨三月份在领柒的收益。还是老样子，赵总监负责盯着点，我怕颜总监又出什么岔子。”
　　颜冉的喉咙里像卡了一根刺，因为没有及时拔掉的法子，她一动就疼几下，还无力声张。
　　颓废的颜冉在晚间给李铭溪打了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李铭溪从电话那头传来同样疲惫又丧气的语调，说他在跟门店核对数据时，有店员乘机抹掉部分销量，从中揩油，他又无据可查，领柒可能真的要亏损了。颜冉因为处于半睡眠状态，这个消息一开始还不肯入心，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仍不见李铭溪回来，颜冉从床上坐起来仔细回想李铭溪说过的话，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她稍微换了衣服，下楼取了自己的小别克，去往领柒总部。
　　李铭溪从办公桌上抬起头来，看到颜冉，从憔悴的脸上放出微弱的光来。
　　“你怎么来啦？”他嘴上轻声问着，却对颜冉的到来从内心深处都透出安全感来。仿佛此时一有人共担危难，他就有了去与这个世界对抗的无限可能。
　　“这么晚你还没回家，我担心你。”
　　颜冉麻利的放下钥匙，来不及矫情，对李铭溪桌上的一叠资料翻来翻去。那里已经被李铭溪用笔打过好几次不同的标签，在数额差距过大的地方，李铭溪特意做了批注。
　　“你只需要陪陪我就好，要是你实在坐不住，再帮我对对数据就好。”
　　“希望我能帮你更多的忙。”颜冉移了把椅子靠过去。
　　在绝大多数人都熟睡的夜晚，他们俩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毫无倦意。相互的气息让彼此感觉到，在如此寂静的夜晚，有另一个支撑自己的灵魂陪伴，并且他的□□就在边上。这种只有近身体验过才能领会的生命相依感，曾帮过无数身处泥泞中的人重获希望和自信。
　　“我帮你泡杯咖啡吧！”
　　颜冉起身，迎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他们已经工作了一整夜，颜冉得回吃憨憨上班。
　　“多帮我加点糖吧，最近老觉寡味的咖啡太苦了，没有内容，容易被人忽视。”
　　李铭溪放下手中的笔，把身子靠后，伸了伸懒腰，长长的打了一个哈欠。他拉住颜冉不想让她离开，直到喝完咖啡后又休息了十分钟，他才打正身子，坚持要送颜冉去上班。颜冉犟不过他，只能随了他的意。
　　“我们领柒是真的亏大了，无论我怎样补救，这个月的数据都缺斤少两，还有店员乘机挪动本来已经做好的报表，人性在这种关键时候，往往是不可靠的。要是颜冉的工作再有什么闪失，他们可能真要吃土了。”
　　李铭溪坐上驾驶位，还在絮絮叨叨。颜冉见他疲色渐重，借故肚子疼去上了一个厕所，等她回来，李铭溪已经趴在方向盘上睡着了。颜冉将他移到一旁的位置上，又帮他系好安全带，怕他睡得不自在，将他头靠在自己的肩上，这才启动车子。直到到了吃憨憨大楼门口，才轻轻摇醒他。
　　“说好了送我来上班的，结果你自个却睡着了，到地儿了都还不愿意醒。”
　　李铭溪从颜冉那收到一波嘲笑，揉了揉眼睛，尽量把自己从深眠中唤醒过来。
　　“晚上你总得等在这里，我把你车开走了，你总不能走路回去吧，要是你自己跑去坐公交车，那就太傻了。正好我最近缺人手，你晚上再帮帮我！”
　　颜冉知道他对自己竟然睡着了稍显愧疚，连忙安慰他。
　　“你陪我到公司，也算送了，不要太有压力，一切都还有回旋的余地。”
　　李铭溪不想过度沉溺在半天都无法分别的这种情绪中，他深感别扭，为自己有这种过度依恋的情愫心生疑虑，这与他一贯硬朗的自我形象不符。
　　他从吃憨憨的大楼出来，碰巧又遇上齐总。
　　“小李总，领柒最近出问题啦，怎么给吃憨憨的财务数据少了一大片啊？”
　　李铭溪从车窗里伸出头，略微向齐总点了一下头。
　　“问题是出了点，倒不是影响吃憨憨上市的大事。齐总放心，要是有什么连累到吃憨憨的，我会出来担责！”
　　“小李总口气是好，处理问题也够果决，期待你的好消息。”
　　李铭溪再度向他点头，齐总这才把车让开。李铭溪摇起车窗，收回刻意堆砌出来的笑意，变了脸，将自己的情绪藏在车窗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