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你依旧是我的光[综]》镜舟

8、如今你依旧是我的光8

　　四周是行色匆匆的人群，不同人的脸孔在视线中一闪而过，模糊得就像漫画家对无关紧要的角色，一笔带过的灰色阴影。

　　忍足侑士懒懒地抬眸，仿佛深海一般的蓝色透着漫不经心，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距离感。但是距离感显然不能阻止邂逅王子的白日梦，精心打扮的年轻女生早早瞄准了这位落单的美少年。

　　“呐呐！帅气的小哥，要不要一起去唱卡拉ok呀！”

　　“哇，感觉年纪好小的样子，还在念书嘛？”

　　忍足侑士目不斜视地从两个搭讪的女生中间穿过，出乎意料的冷酷让两人备受打击。

　　“切，没想到这么冷冰冰。”

　　“真没意思，还以为很玩得开呢。”

　　真没意思。

　　忍足侑士也这么想。灰压压的人群，毫无记忆点的脸，千篇一律的无聊的搭讪。他抬了下眼镜，准备放弃在街上消磨时间的打算，转身时，游离的目光却在一瞬间找到了落脚点。

　　路旁街灯摇曳着光影，灰暗汹涌的人潮里出现了耀眼的荧光色。

　　与外表毫不相称的宽大校服外套，纤细瘦弱的身形，被压在衣领下显得凌乱的碎发。女孩垂着头，脚步走得很慢，忍足侑士停在原地，周围流动的人群好像也变慢了。

　　即使是这样，从看见她的一瞬间起，胸口就会发出地鸣般的震颤。她好像是为了让人觉得惊叹才创造出来的，无论在谁看来她都是绝对的女主角。

　　忍足侑士闭上眼，再睁开时，他已经向她走去。越走近他越能感觉到她的异样，她好像竭力在隐藏某种情绪，脸色变得非常苍白。

　　“真巧。”

　　也许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熟人，北乃知幸少见地迟疑了下。她仰起头，对忍足侑士微微笑着说：“是啊，好巧。”

　　忍足侑士不着痕迹地皱眉，伸手把北乃知幸身上快要滑落的外套拢紧了些。北乃知幸还没有完全回过神，低声说了句谢谢，双手紧紧攥着外套衣角。

　　忍足侑士自然注意到北乃知幸收紧的手指，还有她想掩饰的脸色如此苍白的原因。原本他并不打算说什么，可是看到她明显心不在焉的样子，沉默片刻，轻轻叹了口气。

　　“吵架了？”

　　北乃知幸下意识地“嗯”了一声，目光却清楚写着“你说了什么我完全没听”。忍足侑士不由笑了下，说不上来是笑北乃知幸，还是笑他自己。

　　“和你那位，吵架了？”忍足侑士说。

　　北乃知幸下意识地想说不是，没来得及开口，忍足侑士摇了摇头，神情平淡，语气却十分肯定：“你这样，一看就是和那个人吵架了……就算不是吵架，也肯定是和那个人有关吧。你还没意识到吗？你现在像是世界末日要来了的样子。”

　　嘴唇轻轻发颤，北乃知幸一时不知道怎样回答，眸光闪动，忍足侑士看见北乃知幸眼眶发红，可是眼泪始终不肯落下。

　　忍足侑士慌了神，没想到北乃知幸会是这样的反应。几乎是话说完的瞬间，忍足侑士就后悔了。他不该对她说那样的话，连他都明白的事，她怎么可能没意识到？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也比任何人都残酷。

　　“世界末日吗？”北乃知幸用手背掩住眼眶，感觉到一阵湿意，“我看上去有那么糟糕吗？”

　　“不能再糟糕了。”忍足侑士回答。

　　北乃知幸破涕为笑，摇头说：“我们没有吵架，算是我在单方面生气吧。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可以完全不顾自己，就算自己受伤，甚至未来也会因此受到影响，也要帮助其他人。我承认，朋友的确是很重要的存在，可是也没有必要做到那种程度……”

　　“有的人？”忍足侑士沉吟了一会儿，“那不就是你吗？”

　　北乃知幸眨了下眼，忍足侑士继续说：“就算自己受伤，也要帮助他人……你不是经常做这样，嗯，伟大的事吗？”

　　“你是在挖苦我吧。”

　　“我说的可是实话。”

　　忍足侑士的眼神是这样认真，看不出半分玩笑的痕迹，北乃知幸有些愣神，仿佛一下子陷入了某种回忆。

　　是了，就是那天。忍足侑士目光微垂，灯光和阴影在他脸上交替掠过。距离现在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他记得，就是在那天……

　　“都大赛就要到了吧。”北乃知幸突然说道。

　　她的声音少了同龄女孩的稚嫩，是非常温和的音色，可是偶尔也会让人觉得冷淡。思绪被打断，忍足侑士看着北乃知幸，又听见她说：“等都大赛结束，就是关东大赛了。”

　　“你很在意？”忍足侑士整理好情绪，可是稍显急促的呼吸，还是泄露了他此刻不算平静的心情。

　　北乃知幸自顾自地往前走，答非所问：“太轻敌可是会输得很惨的。”

　　“这句话不是应该说给迹部吗？”

　　“你说给他听不就好了吗？”

　　“意思是，这句话本来就是说给迹部听的？”

　　北乃知幸顿住脚步，回头看他时脸上是熟悉的笑容：“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如果再回答不是，岂不是很可惜。”

　　忍足侑士没有再回答，低低地笑了一声。碰巧路过的女生听到他过分撩人的声线，禁不住满脸通红。忍足侑士看见北乃知幸又继续往前走，正准备跟上她，脚步突然顿住。

　　毫无预兆地，忍足侑士侧过头。冰凉的夜风拂过橙黄的灯光，人群拥挤的街道，茶褐色头发的少年站在路灯下。少年没有穿外套，身上只有一件白色衬衫，在这样的夜晚显得有些单薄。那双金棕色的眼睛掩在无框眼镜后，就像深海里的水永远都不会起波澜。

　　人潮涌动间，两个少年无声对峙。

　　“忍足？”

　　北乃知幸正好走过球场转角，看见忍足侑士站在铁丝护网前。他穿着冰帝的制服，浅驼色的西装外套和棕色长裤，白衬衫解开两颗扣子，很符合他浪漫主义的审美。只是他脸上的表情，和平时相比未免有些太严肃，眉头也微微皱着，好像有什么心事。

　　今天是东京都大赛的第一天，按照规定，首轮对战的双方必须完成五场比赛。青学已经以六比零的完美成绩连续拿下四场胜利，只剩下即将开始的单打一号，手冢国光的比赛。

　　听到熟悉的声音，忍足侑士回过神，转身看见北乃知幸正微微笑着，手臂上搭了一件蓝白色外套。忍足侑士认出来是青学的正选球服，他也记得北乃知幸有一件同款的外套，但是现在她手上的这件，明显和她身形不符。

　　北乃知幸问忍足侑士：“冰帝的比赛应该也快开始了吧？”言下之意是问他为什么在青学的场地。

　　“怎么，不欢迎？”忍足侑士半开玩笑地说。

　　“谁？”北乃知幸看了忍足侑士一眼。

　　“谁？”忍足侑士被北乃知幸的问题问得一愣，“什么谁？”他难得露出这样一头雾水的表情，相比他以往精明干练的老狐狸形象，有一种鲜明的反差。

　　“能让我们的天才军师生气的人？”北乃知幸是笑着说这句话的。忍足侑士最初不明白北乃知幸的意思，直到听见她这么说，这才反应过来，然后不知不觉也跟着笑了。

　　忍足侑士摇了摇头，目光重新回到球场，声音带着微微的哑：“只是稍微，有一点羡慕吧。”

　　说话间，球场上众所瞩目的比赛已经开始。

　　手冢国光一记球打到死角处，完美的ACE发球引起众人惊呼。无论是球速、力道还是控球力，都毫无瑕疵。仅仅是热身式的比赛，甚至不需要什么特别的招式，也能让对手感受到巨大的压力。而隐藏在这种压力背后的，是手冢国光超乎想象的强大实力。

　　不二周助移开视线，远远看见北乃知幸正往这边走来。她怀里抱着满满一整袋的饮料，手臂上还搭着一件外套，看上去应该有些吃力。可她走得很快，好像担心赶不上时间。

　　“怎么买了这么多？”不二周助快两步上前，接过北乃知幸怀里的饮料。

　　双手一松，北乃知幸轻轻呼出一口气：“幸好不算太迟，我还以为等我回来，部长大人的比赛早就结束了……也没有买很多，刚刚好一人一瓶。”她一边说，一边从袋子里拿出两盒乌龙茶饮料，一盒递给不二周助。

　　“那剩下这些就拜托不二分给大家了？”北乃知幸朝不二周助点点头，不二周助笑着回答了声好。

　　手里的乌龙茶冰冰凉凉，应该是才从冷藏柜里拿出来没有多久。不二周助看着北乃知幸走到铁丝护网后，手冢国光的比赛已经临近尾声，她站在树荫里，额前的刘海稍微有些乱了，她没有在意，目光专注地看着球场。

　　比赛结束，手冢国光和对方握手致意，转身时眼神微微掀起波澜，北乃知幸站在铁丝护网后，笑着朝他挥了挥手。天气出奇的好，初夏的风也沾上了阳光的热气，手冢国光对上北乃知幸的眼睛，一时竟有些恍神。

　　“我想请你加入网球部。”

　　大脑还来不及下达制止的指令，心里想的字眼就已经从嘴边跳了出去。少年怔在原地，清冷的眉眼给人一种恍惚的错觉。可供思考的区域一片空白，连他自己都没有料到，会向她提出这样的请求。

　　女孩看向少年的眼神也透着惊讶，不过她很快敛去了这种目光，只是略显仓促的动作还是暴露了她稍稍无措的心情。

　　看见女孩意外的反应，少年反而镇定下来。但他清楚那只是表面的镇定。如果有人看见他垂在身侧紧紧攥着的双手，就能够明白他此时因为毫无把握，产生的紧张感。

　　沉默持续的时间远比少年想象中的还要漫长和难熬，原本浮空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就在少年以为女孩不会回答他，已经是委婉拒绝了的时候，他听见女孩用疑惑的语气问他：“为什么？”

　　一双弧线漂亮的眼睛直直看进他的眼里，不给他任何思考的机会。她似乎认真想了很久，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突兀的、又令她猝不及防的请求。

　　“我退出美术部完全不关你的事，所以你没有必要……”

　　“不是。”

　　极其罕见的，少年打断了女孩的话。

　　“那为什么？”

　　“我们这一届一定要带领青学打进全国大赛，”少年说，“请你助我一臂之力。”

　　他的语气和声音比她任何时候听到的都要认真，可无论是从那双金棕色眸里投出来的眼神，还是脸上的表情，意外地让她觉得十分柔和。

　　女孩怔了怔，看见对方眼里映出自己的影子，慢慢地，不动声色地翘起嘴角。然后她轻轻摇头，声音听上去似乎有些为难：“你太高估我了。”

　　少年垂下眼，眸光微暗。

　　“所以，以后要请部长大人多多指教了。”

　　抬眸的瞬间对上女孩含笑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