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你依旧是我的光[综]》镜舟

5、如今你依旧是我的光5

　　手冢国光注意到北乃知幸眼里淡淡的倦色，低声说：“累了就先回去休息，不用勉强自己。”见她右手托着下颌，微微侧头，目光不知落在谁的身上，面前空荡荡的只有一杯没了热气的麦茶，于是重新把盛满热水的茶杯放到她手边。

　　北乃知幸收回目光，朝手冢国光笑道：“嗯，我正准备回去。”水稍微有点烫，捧着用来暖手刚刚好。

　　手冢国光顿了下，说：“我要回学校一趟，一起到车站吧。”

　　北乃知幸看着手冢国光半晌，就在手冢国光以为她要对他说些什么的时候，北乃知幸笑了笑，点头说了一句好。手冢国光嗯了一声，紧握茶杯的手指慢慢松开。

　　越前龙马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麦茶。茶水有些凉了，喝在嘴里有种淡淡的苦味。他抿了下嘴，心想果然还是不习惯喝苦的东西，准备去冷藏柜里拿一罐Ponta。

　　转头看见北乃知幸站在身后，微微笑着看他。

　　“眼睛还痛吗？”北乃知幸问，把手里的饮料递给越前龙马。越前龙马低下头，看见是葡萄味的Ponta，目光微动，低声说了句谢谢，伸手接过冰凉的易拉罐。

　　不小心碰到北乃知幸的指尖，越前龙马一愣，只觉得她指尖的温度，比手里的饮料罐还要冰冷许多。

　　“不痛。”越前龙马回答，用手指碰了碰包着伤口的纱布。没想到北乃知幸突然伸手拍了下他的手背，动作很轻。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怔怔地看她，她的笑容带着几分无奈。

　　北乃知幸说：“不要随便用手碰，手上有很多细菌的。”

　　越前龙马哦了一声，耳根微红。

　　“嗯，那我先走了。”

　　“……”

　　突然听见她这么说，越前龙马好像没太反应过来，眼神难得有些呆呆的，北乃知幸忍不住笑：“怎么了，不会是舍不得我吧。”

　　说这句话时，北乃知幸纯粹是开玩笑的口吻。她起初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直到看见越前龙马眼里阴晴不定的神情，她心里隐隐约约冒出一种，像是很长时间以来，她都没有意识到的感觉。

　　“北乃。”

　　手冢国光的声音打断了北乃知幸的想法，她回应了一声，对越前龙马说：“伤口不要沾水。对了，这罐Ponta是我交的学费，越前既然收下了，那就抽空教我一下外旋发球吧，时间我定。那就这样说好了，明天学校见。”

　　北乃知幸一口气说完，露出熟悉的微笑，越前龙马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看见她小跑到手冢国光身边。她仰头对手冢国光说了些什么，眼睛弯弯的，笑容看上去竟有些孩子气，又转头朝网球部的大家挥挥手，两人就一起离开了寿司店。

　　那句回答就在嘴边，始终没有说出口。越前龙马看着手里的饮料罐，空气闷热，上面覆了一层薄薄的小水珠。

　　“越前，你怎么又发起呆了？”桃城武捧着一盘寿司，看上去吃得正在兴头上，“怎么回事，应该没伤到脑袋啊。”

　　越前龙马瞥了桃城武一眼，懒得理他。桃城武又凑到越前龙马面前，小声问：“刚才经理和你说什么啦？”

　　“阿桃学长，你凑太近了。”越前龙马毫不留情地一只手推开桃城武。

　　“告诉我嘛！”

　　“不要。”

　　“切，太诈了吧——”

　　周末的傍晚，街道上人来人往。

　　北乃知幸和手冢国光并肩走在一起，英俊的少年与美貌的少女同框，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十分养眼，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将目光放在两人身上。

　　手冢国光没有开口，北乃知幸也没有说话。两人沉默地穿过拥挤的街道，步调始终一致。晚风微寒，北乃知幸身上只穿着学园制服，薄薄的短外套显然挡不住冷风。

　　“幸。”

　　北乃知幸不知道在想什么，有点出神，感官也跟着变得迟钝。听见身后熟悉的声音，她这才后知后觉地顿住脚步，准备转身。

　　还没等北乃知幸转过头，身上突然出现了一件宽大的外套。鼻间传来清淡好闻的气息，暖热的余温包裹住她，瞬间为她趋走冷意。

　　北乃知幸一时没回过神，对上手冢国光的视线，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刚才有点走神。”

　　手冢国光沉默了一会儿，捕捉到北乃知幸闪烁的眼神。

　　“下个星期我会和越前打一场比赛。”

　　他直截了当地对她说。

　　北乃知幸的眼睛微微睁大。那双狭长的金棕色眼睛仿佛月夜下的深潭，光影变幻，不能扰动分毫。她手指发颤，嘴唇忽然有些干涩。

　　“这样啊，”她低下头，自言自语似的，“我以为你不会和我说。”

　　手冢国光的目光在北乃知幸眼中停留了一瞬，看见她抿起的双唇，之前想好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手冢国光十分认真地说：“不会的。”

　　“我答应过你。”

　　北乃知幸听见手冢国光这样说，声音清冷又温柔。她没敢抬头，紧紧闭着眼睛。脑袋被突然涌出的记忆塞得满满的，连那些不愿想起的细节也一一闪现。灿烂的刺眼的阳光，少年脸上不断淌下的汗水，球拍掉在地上的轻响。

　　北乃知幸其实很不擅长应付手冢国光。从第一次见到手冢国光起，她就知道自己很不擅长应付这个人。因为应付不了。脑袋一根筋，责任感强到不可思议。对他说的每一个字，哪怕只是一句小小的玩笑，他都会认认真真记在心里。

　　手冢国光见北乃知幸迟迟没有回答，垂在身侧的左手不自觉地握紧。他的确犹豫过，犹豫要不要告诉她，甚至想过怎样才能瞒住她。可他明白，就算他不告诉她，她迟早也会从别人口中知道，那才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信任一旦失去就很难再挽回，手冢国光不想冒这个险，也不敢冒这个险。

　　“一定要现在吗？”北乃知幸低头问他，“过段时间可以吗？都大赛结束可以吗？关东大赛之前可以吗？”

　　不打可以吗？

　　手冢国光知道北乃知幸想问的是什么。

　　“这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情。”

　　“可你知不知道——”

　　语气丝毫没有退让的余地，北乃知幸忍不住反驳，说到一半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剩下的话卡在嗓子里。

　　手冢国光微微皱起眉。他看见北乃知幸的眼睛慢慢变暗，脸色苍白，好像可以看到皮肤下细微透明的血管。

　　“其实我……”

　　“对不起。”

　　北乃知幸笑了笑，尽力克制住自己的颤抖的声音，“我知道，你已经决定好的事我怎么劝都没用的。”

　　手冢国光沉默。

　　“那就……那就这样吧，”她用自然又轻松的语气说着，“前面就是车站了，你要回学校吧？我还想去百货商店买点东西，就不和你一起了。外套，外套明早社团训练再还给你……路上小心。”

　　北乃知幸也不需要手冢国光回答她，转身自顾自地往前走。

　　手冢国光下意识地想跟上她。

　　“别过来。”

　　北乃知幸的声音很轻，四周人声嘈杂，手冢国光却听得清晰分明。迈出去的步子又退了回去，他停在原地，目光却分秒不离她的身影。

　　她走得很慢，背影纤细又脆弱，仿佛要被人群吞进去似的。

　　隔天是月曜日。

　　入学不过一个月，连续击败数名正选队员的手冢国光，已经稳坐青学网球部“最强新生”的位置。不少人私下里议论，连三年级的部长大和佑太都败给这位一年级生，“新生”的名头完全可以去掉。

　　“手冢君真的好厉害！好像已经打败五个学长了，大家都说他肯定会当上正选的！”

　　“长得帅，成绩好，打球也这么厉害，可惜是冰山，感觉和他告白会被骂诶？”

　　“才不会！我听说二年级那个超可爱的学姐和手冢君告白，虽然手冢君拒绝了，但是超有礼貌的！”

　　“其实我觉得冰山也很好啊，偶尔也想坐一回泰坦尼克号嘛！”

　　北乃知幸正走到中庭，碰巧听见长廊里几个女生的对话。她向来对这些八卦闲谈不感兴趣，即便八卦的对象是手冢国光也不例外。

　　但是听到了就是听到了。北乃知幸经过几个女生身边，心想，太出风头可是容易招人嫉恨的。

　　等北乃知幸走远了，几个女生才后知后觉地停下脚步。不约而同地转身，视野里只剩下对方渐远的背影。

　　“我说，刚才那位，不会是……”

　　“肯定就是！学园里还能找出第二个吗？”

　　“吓我一跳，之前听别人说我还不信，刚才看到的时候眼睛都忘记眨了。”

　　“好羡慕1组的同学啊，1组干脆叫学园偶像组好了。”

　　“我突然明白，为什么手冢君会拒绝二年级那个超可爱的学姐了……”

　　1年1组的手冢国光和北乃知幸，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无敌”的存在。长相出众，成绩优异，一个是网球部的最强新生，一个是美术部的空降王牌。只要两人站在一起，一眼看去就是某部纯爱电影的经典场景。

　　于是大家理所当然地认为两人正在交往。就像少女漫画的男女主角，不在一起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对于这种纯属臆想的猜测，北乃知幸好笑之余并没有放在心上。以前也不是没有听过比这更稀奇古怪的传闻，比如某位财阀大少爷单相思她之类的。

　　手冢国光自然也不会在意这种传言。面对绯闻对象，他还是那张不苟言笑的冰山脸。

　　入学一个月，两人始终保持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同学关系。有知情者称，两人单独说话的次数不超过两只手，其中还包括“早上好”“谢谢”“不客气”之类毫无营养的对话。这让一众沉浸在少女漫画情节中的少男少女大失所望。

　　“北乃同学。”

　　北乃知幸正从教室里出来，听见身后有人叫她。声音有点耳熟，她顿了下，侧过身。

　　是网球部的不二周助。栗色的短发，形状漂亮的眼睛弯成两道弧线，脸上是既不冷淡也不热情的微笑。

　　北乃知幸扬起笑，目光在转向少年时已经带上了几分惊讶：“不二同学？”现在是社团活动时间，网球部的训练刚刚开始。

　　不二周助见北乃知幸提着制服包，听说美术部要求十分严格，除非特殊情况，部活时间不允许迟到早退，于是眯眼笑着问她：“北乃同学要回去了吗？”

　　北乃知幸解释说：“今天部长有事，大家就先回去了。”

　　“原来是这样，”不二周助点头，话锋一转，“如果北乃同学没什么事，要不要去网球部看看？今天是正式队员的选拔赛，应该会很有趣。”

　　他还是那副笑眯眯的表情，语气温和，似乎只是随口一提。北乃知幸笑着回答：“好啊。”

　　不二周助在青学拥有不输手冢国光的超高人气，与这样的美少年同行，自然会吸引更多人的注意。周遭频频投来视线，北乃知幸却无心顾及。她一边分出神应付和不二周助的对话，一边想着如何才能摆脱这位怪物天才。

　　“原本我还以为，北乃同学对网球这样的运动，不会很感兴趣的。”不二周助似乎对找话题这件事乐在其中，尽管北乃知幸回答的十分简短，也并不妨碍他转移新的话题。

　　北乃知幸知道不二周助话里有话，微笑说：“以前也有朋友喜欢打网球，最开始的确不太感兴趣，看多了就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也有？”不二周助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秘密，“那这么说，北乃同学已经遇到新的人了？”

　　真恐怖。北乃知幸心想，她其实不太喜欢和这类人相处，可能是因为她拥有的秘密太多，很容易被不二周助这样的人发现。

　　“可能吧。”北乃知幸模棱两可地笑着，没有再回答的意思。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教学大楼门口，再穿过一段樱花道就可以看见网球场。不二周助好像正准备说什么，身后突然传来某人炸毛的声音。

　　“不二！”

　　看到来人是菊丸英二，北乃知幸不可避免地松了口气。移开视线的瞬间，正好错过了不二周助意味深长的眼神。

　　“诶？是北乃同学啊，”也许是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菊丸英二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对不起对不起，我是不是打扰你们说话了？”

　　“没关系，我也只是和不二同学随意聊了两句，”北乃知幸笑着摇头，“菊丸同学是找不二同学有什么事吗？”

　　菊丸英二看了眼笑着的北乃知幸，又看了眼同样笑着的不二周助，心里总感觉怪怪的。但他没有细想，对北乃知幸点点头：“龙崎教练叫我和不二去一下顾问室喵！”

　　不二周助来不及开口，被菊丸英二拉住胳膊往教职员楼的方向拽。

　　“不二你还磨磨蹭蹭干嘛啦，等会我们还要赶回去训练呢！”

　　“英二，我自己会走的。”

　　看到不二周助无奈的表情，菊丸英二做了个鬼脸，一副“我信你才有鬼”的样子：“你还说，之前不是说好放学后去班上找我的吗？我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你，还以为你有什么事，结果你在、你在……”

　　余光瞥见一旁微微笑着的北乃知幸，菊丸英二脸一红：“总之你快跟我走啦！”

　　不二周助笑得越发无奈，趁还没有被好友拽走，对北乃知幸点头说：“北乃同学，等会见。”

　　“等会见。”北乃知幸笑着摆手。

　　没等不二周助和菊丸英二走远，北乃知幸转身走下台阶。起初只是平常的速度，后来脚步越来越快，心跳似乎也跟着快了。

　　北乃知幸将制服包抱在怀里，穿过樱花道，往网球场的方向跑。她说了谎，不二周助问她是不是要回去的时候，她其实没有回答。从一开始，她就决定去网球场。

　　北乃知幸一直在等待这一天，从入学典礼上看见那个人作为新生代表发言开始，她就一直在等待这一天。即使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既定的事情无法改变，一切都是必然的结果。她今天会去网球场是必然，在教室门口碰见不二周助是必然，遇上菊丸英二也是必然。

　　她在赌一个契机，在利用必然，赌一个可能性。

　　心跳似乎已经到了极限。北乃知幸喘着气，右手撑在膝盖上，目光扫过偌大的球场。始终没有发现要找的人，她心里有一种无法克服的恐惧感。

　　“这家伙明明是左撇子却故意用右手打球，和我们做对手根本用不着左手吗？！”

　　隔着一层冰冷的护网，北乃知幸终于看见了。

　　不远处的球场上，十二三岁的少年被人紧紧抓住衣领。他还是那副万年不变的表情，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眼神比平时更加冷冽。

　　“既然这只左手用不着……”

　　“就干脆废了！”

　　灰色的球拍在所有人措手不及时，狠狠击中少年的左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