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你依旧是我的光[综]》镜舟

4、如今你依旧是我的光4

　　雨下个不停。

　　他低着头，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她从便利店里出来，手里拿着新买的毛巾，她一边拆开封装，一边对他说：“先把头发擦干吧。”

　　他嗯了一声，没有动作。

　　她看见他脸上明显心不在焉的神情，顿了顿，轻轻将毛巾覆在他湿透的头发上。他好像才反应过来，抬眸看她。

　　因为距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近，她突然发现他左眼眼睑的位置，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她眸光微顿，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

　　他还是没有动作。低着头，眼睛看着湿淋淋的路面。毛巾搭在他的脑袋上，好像这样就能让水分被自动吸收似的。

　　她问他：“打网球是不是很辛苦？”

　　他似乎听出了她的意有所指，只是不在意地回答：“很早以前的事了。”

　　语气是十足的无所谓。

　　她抿了抿嘴，没有再回答。

　　隔着重重雨幕，她皱起好看的眉，目光望向远处阴沉的天空。

　　“越前！”

　　越前龙马猛地回神。鲜红色的血不断从指缝间溢出，他皱了皱眉，先前被忽略的痛感一齐涌了上来。等他反应过来时，眼睛已经痛得睁不开了。

　　“龙马君！”龙崎樱乃翻身越过看台，匆忙跑进球场，“你没事吧？”她手里攥着准备为他包扎伤口的系带，俏丽的面容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不要进入比赛场地。”越前龙马站起身。如果忽略掉他手背上沾染的血色，他看上去平静得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龙崎樱乃紧紧抿住唇：“可是……”

　　越前龙马推开龙崎樱乃递来的系带，“快出去。”

　　“龙马君，你现在是病患，必须去医院才行！”龙崎樱乃咬着下唇，不由分说一把抓住越前龙马的手腕。

　　“樱乃！”

　　龙崎教练从场外走来，脸上的表情甚至可以用严厉形容，龙崎樱乃的眼里冒出泪水：“奶奶，龙马君现在要赶紧去医院……”

　　龙崎教练按住崎樱乃颤抖的双肩，龙崎樱乃握着越前龙马的手紧紧不放。她听见向来和蔼的奶奶对她说：“樱乃，其他人干涉，对选手是一种侮辱。”

　　这句话说的很重。龙崎樱乃低下头，松开了手，眸光也像是瞬间被熄灭了。她不再回答，轻轻点头，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到越前龙马受伤的眼睛，欲言又止，转身小跑出了球场。

　　大石秀一郎正在给越前龙马处理伤口。断掉的球拍没有伤到越前龙马的眼球，这让众人勉强松了一口气。可是眼睑肿得厉害，血也一直没能止住，大石秀一郎的眉头越皱越深，动作也变得吃力起来。

　　手冢国光自然注意到这种状况。目光掠过四周，所有人无一例外都是十分沉重的表情。他没有说话，眉头微微皱起。医药箱里的消毒棉球已经要用完了，越前龙马伤口的血还是没能止住，手冢国光沉声说：“越前，去医院。”

　　越前龙马脱口而出：“比赛怎么办？”

　　“弃权。”

　　“我可以打。”

　　“只要没流血就行了吧，”越前龙马站起身，抬手直接用袖口擦掉伤口周围的血渍，“现在已经不流了。”

　　或许是震惊于越前龙马出人意料的举动，一时间在场的人谁也没有开口。越前龙马看着手冢国光，琥珀色的眼睛带着一股执拗，“部长，请让我继续比赛。”

　　手冢国光没有回答，他抿了抿嘴，不知道是在考虑让越前龙马继续比赛的可行性，还是在犹豫什么。

　　“……你是在难为部长大人，还是在难为自己啊？”

　　听见熟悉的带着笑意的声音，越前龙马动作一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伤口痛得厉害，他用手捂住受伤的左眼，微微低头，避开了北乃知幸的视线。

　　“北乃！”大石秀一郎转头看见北乃知幸，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你回来得正好，越前的眼睛受伤了，一直止不住血，还说要继续比赛……”

　　手冢国光对北乃知幸点了点头，北乃知幸发现他脸上的表情比平时还要冷淡许多，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手背骨节清晰分明。北乃知幸心想，虽然嘴上不说，他其实比任何人都担心越前龙马。

　　“接下来就交给我吧。”北乃知幸笑了笑，从背包里拿出包装好的碘伏和消炎粉。

　　双打二比赛时河村隆手腕受伤，保险起见北乃知幸和河村隆一起去了医院。没想到检查刚结束，北乃知幸又接到手冢国光的电话，得知越前龙马受伤，先一步从医院赶了回来。

　　越前龙马迟迟没有抬头，心里没由来地紧张。北乃知幸撕开消炎粉的封装，看着故意用手挡住伤口的越前龙马，“好了，手挪开，头抬起来，还想不想比赛了。”

　　听到北乃知幸这么说，越前龙马还是没有动作，他好像有点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北乃知幸抿了抿嘴，伸出手，抬起越前龙马的下颌。

　　越前龙马一愣，视线不受控制地往上。北乃知幸眸色微深，拿着消炎粉的手指指尖轻轻发颤。他的伤口完全可以用触目惊心来形容。伤口不算很深，可是被他胡乱擦掉血渍，本来就难以闭合的伤口，又涌出新的血色，衣服上也留下大片沁成黑红色的痕迹。

　　越前龙马闭上眼睛，想让自己集中注意力。涂抹的碘酒有一股难闻的味道，消炎粉刺得眼睛发酸，纱布不小心碰到外翻的伤口又是刺刺的痛。而偶尔指尖的轻触，让他的注意力在瞬间成为散沙，无论他怎么努力也无法抓起。

　　北乃知幸问他：“打网球是不是很辛苦？”

　　越前龙马以为北乃知幸是在问他眼睛的事，不在意地回答：“没什么，很快就好了。”

　　北乃知幸动作小心地贴上绷带，摇了摇头:“是真的很辛苦才对。”

　　越前龙马睁开右眼，看见北乃知幸脸上浅淡的笑容。他觉得她其实没有笑，嘴角虽然上扬着，眼里却流露出一种他难以理解的情绪。不知道为什么，越前龙马突然觉得有些烦躁。

　　“有什么关系。”

　　他说，语气是那样无所谓。

　　北乃知幸有些恍神。

　　很久没有听见回答，越前龙马伸手在北乃知幸面前晃了晃。北乃知幸回过神，看到越前龙马包着纱布的眼睛。他真是执着，到这个时候还念念不忘没打完的比赛。

　　唇角勾起微笑，北乃知幸俯身在越前龙马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不许输。”

　　越前龙马一怔，很快勾起嘴角，拿起身旁的棒球帽重新戴上，压低帽檐。

　　“遵命，前辈。”

　　尽管遭到众人反对，在手冢国光提出只有十分钟的时限要求后，越前龙马还是重新站上了球场。

　　看着越前龙马朝球场走去，背影不算高大，甚至可以说是纤细，北乃知幸站在原地，眼里透出恍惚的神色。

　　记忆与现实在这一刻，毫无预兆地重叠。她记得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她都不确定，她所记得的事情，是不是真实发生过。有一个同样的，又或许比他还要瘦弱的少年。明知道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会输，还是会为了那仅有的，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义无反顾。

　　可那已经不再是现实了。北乃知幸闭上眼又睁开，周围的一切迅速从她眼里消失。最后她终于注意到少年站在阳光下，墨绿色的发缀着金色的光。

　　这才是现实。

　　“还在担心吗？”

　　不二周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一如既往地眯眼笑，用温温和和的语气问她。北乃知幸的目光一直停在球场上，可不二周助觉得她其实什么也没看。

　　球场上，越前龙马嚣张又自信地放言已经发现了对手的两个弱点，娴熟的二刀流技巧让所有人为之一震。他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受伤的样子，左眼包扎的沁着血迹的纱布，好像只是摆设。挑衅对方的同时还能加快进攻的速度，无形之中给对手增加压力。

　　北乃知幸双肘撑在看台上，听见裁判宣布青学领先，转头对身边的不二周助说：“才没有，我是头疼又多了一个死脑筋的。”

　　她的脸上又重新浮现他熟悉的笑容，眼角微扬，侧脸映在阳光里。不二周助也不戳穿北乃知幸口是心非的话，低头笑了笑，视线再度转向球场。

　　裁判的哨声响起。

　　“Game over，6比3，青学越前获胜！”

　　欢呼声瞬间响彻整个球场。

　　越前龙马喘着气，握着球拍的左手掌心全是汗水。伤口冒出的血已经浸透了纱布，他却一点都不在意，目光穿过大半个球场，在一片喧闹声中直直对上北乃知幸的双眼。

　　视线尽头，北乃知幸双手捧着脸。春日微冷的空气仿佛增加了她眼里的柔软，她微微笑着，像是午后二十四度的阳光。

　　为了庆祝区预选赛的胜利，网球部的众人一致决定去河村隆家的寿司店饱餐一顿。

　　越前龙马先是跟着龙崎樱乃和龙崎教练去医院检查伤势，本以为去完医院就可以直接回家，没想到又被龙崎教练拽着到一家寿司店门前。

　　听到寿司店里熟悉的声音，越前龙马拉开门，空气静止了一瞬，他干脆利落地拉上门，转身就走。

　　衣领猝不及防地被扯住，桃城武一脸“小子被我逮到了吧”的表情：“越前！你还想跑啊？快进来！”

　　“阿桃学长——”越前龙马挣扎了两下，无奈桃城武的力气实在太大，他只能被扯着衣领往寿司店里拖。

　　路过桌台的时候，越前龙马注意到坐在手冢国光身边的北乃知幸。他看见一向冷淡的部长将茶杯放到她手边，低声说了句什么。周围声音太过吵闹，越前龙马很难听清手冢国光具体说了些什么，凭口型猜大概是提醒北乃知幸，刚烧开的茶水很烫要慢慢喝之类的。

　　“越前，你在发什么呆啊，再不抓紧吃东西就被抢光了啊！”

　　说这话时，桃城武正在全力奋战盒子里被他吃的所剩无几的星鳗，一旁的菊丸英二还时不时趁他不注意偷拿几个，争夺大战一触即发。

　　越前龙马面无表情地咬掉手里的三文鱼卷，收回目光，装作不在意地问：“部长和……经理的关系很好吗？”

　　“诶，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桃城武向来脑子里少一根筋，完全没想过越前龙马问这句话的原因，只是奇怪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

　　“部长和经理的关系当然好啊，都是三年级，都在网球部，好像这学期还分到同一个班了。”

　　越前龙马哦了一声，“好奇。”

　　“这有什么好奇的，”桃城武咽下嘴里最后一口星鳗，“我记得我加入网球部的时候，他们的关系就非常好了。”

　　“那……”

　　“诶诶，你们在说什么啊？谁和谁的关系非常好啊？”

　　菊丸英二猛地扑到越前龙马的背上，越前龙马完全没有防备，整个身体差点扑到矮桌上。

　　“菊丸学长，你好重。”越前龙马觉得自己被压得快喘不过气了。

　　桃城武觉得自己笑得快喘不过气了，“英二学长，我们在说部长和经理啦！”

　　菊丸英二眨了眨眼，顺手拿了一个寿司卷扔进嘴里，“手冢和北乃？他们的关系本来就很好啊，当初还是手冢推荐北乃来网球部的。”

　　“诶？！原来有这样的内幕吗！”

　　“你们都不知道的吗？我还以为这件事大家都知道喵。”

　　“那这么说，部长和经理以前就认识了？我还以为他们是进网球部后才认识的？”

　　手冢国光和北乃知幸并不知道，他们已经成为部员们谈论话题的中心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