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你依旧是我的光[综]》镜舟

14、如今你依旧是我的光14

　　东京都大会准决赛第一场，青学对战银华。

　　赛前乾贞治曾秘密潜入对手阵营，进行全方位调查。乾助教震撼于银华超高强度的训练，于是自家校队的训练量，就惨无人道地翻了三倍。

　　不知道是真的因为银华实力难测，还是为了报答这群，直接导致训练量翻了又翻的罪魁祸首们，比赛刚一开始，青学众人就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连一向温厚的大石秀一郎，脸上都露出了极为严肃的表情。

　　于是当银华选手们，以中气十足的声音大喊肚子痛，表示集体弃权后，球场上第一次出现了微妙的空白。时下话题度最高的综艺，对此也要甘拜下风，以至于裁判宣布青学获胜时，大家还没反应过来。

　　赢得莫名其妙，甚至有点无厘头搞笑。

　　越前龙马倒觉得无所谓。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到自动贩卖机买了罐葡萄味Ponta，又随便找了处没人的树荫，背靠树干坐下。如果不是身上还穿着青学的正选外套，说他是周末在家无聊，出来闲逛的普通国中生，也没谁觉得不对。

　　“啊啊啊你们看那边，那个男生好帅哦！”

　　“猫系少年快扑向姐姐我的怀抱吧！”

　　“你走开啦欧巴桑——”

　　越前龙马仰头喝了小半罐Ponta，自动过滤掉没有营养的对话。正准备伸手拉低帽檐，抬眼时意外与人目光相遇。

　　“你怎么在这里？”

　　不远处，北乃知幸正从自动贩卖机旁走过，嘴里咬着罐装咖啡的吸管。越前龙马看着北乃知幸，不给她躲闪的机会：“你不是应该在家休息吗？”说话的同时，越前龙马右手撑住地面，借力迅速起身，径直朝北乃知幸走去。

　　北乃知幸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越前龙马，目光稍稍有些惊讶。走近了，越前龙马皱起眉又问：“你怎么又喝咖啡？”

　　越前龙马向来冷淡寡言，北乃知幸被他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有些恍神。咽下口中的咖啡，北乃知幸正想用什么理由搪塞过去，瞥见越前龙马手里的汽水罐，反问他：“你不是也在喝Ponta吗？”

　　越前龙马一顿，很快反应过来二者没有什么可比性。他抿了抿嘴，眉头还是皱着。也许是因为帽檐遮住了阳光，琥珀色的眼瞳陷在阴影里，显出几分陌生的冷峻。

　　“你应该在家休息，”越前龙马很少会用这种，不作任何让步的语气说话，尤其对方是北乃知幸的时候，“比赛我一定会赢，所以……”所以你不用担心。

　　剩下的半句话没能说出口。

　　柔软又冰凉的手指触碰眉间，轻而易举抚平了他紧皱的眉头。北乃知幸看见越前龙马微愣的表情，忍不住轻轻笑了笑，“皱眉头很难看的。”正想把手收回去，冷不防地被越前龙马握住。这下轮到北乃知幸怔了怔，她立刻又把手缩了回去，越前龙马却使足了劲紧紧握住。

　　“越前？”北乃知幸疑惑。越前龙马没有回答，他看着北乃知幸的眼睛，从她黑色的瞳仁里，可以清楚看见自己的影子。

　　“你太紧张了。”北乃知幸说。

　　“比赛我一定会赢。”越前龙马只是重复这句承诺。他感觉到北乃知幸的手指微动，但不是试着抽出去。下一秒，北乃知幸反握住他的手。

　　“我知道你一定会赢，”北乃知幸用非常认真的语气说，眼里含着笑，“我还要请你教我外旋发球呢。”

　　她知道。越前龙马感受到北乃知幸掌心的冷意。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可即使她的掌心是如此冰冷，他也觉得比任何事物都要温暖。

　　北乃知幸握着越前龙马的手，慢慢移到他的胸口，“我不想你受伤，也不想你伤害别人。”隔着薄薄的运动衫，她感受到少年单薄却又坚强的胸膛。

　　“不过那都不重要，尽情去打吧。”北乃知幸微微笑道。

　　越前龙马怔怔地看着北乃知幸。她眼里的光，同样映照在他眼中。越前龙马的唇边溢出一丝笑意，他重新将北乃知幸的手紧紧攥住，凝视着她的眼睛：“外旋发球，前辈你还差得远呢。”

　　北乃知幸和越前龙马一起回到休息区，意料之中被众人团团围住。

　　之前的突发事件被传得沸沸扬扬，真正知道事情始末的人屈指可数。唯三的当事人里，北乃知幸连续请假，越前龙马又闭口不谈，加藤胜郎虽然在场，但也没人会强迫这个受伤的一年级生回答。

　　龙崎教练和手冢国光倒是知道，可谁也不敢去问，只能曲线救国打听一些小道消息。有的说得离谱过头，大家也半信半疑。

　　北乃知幸自然不可能把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她也明白，大家真正关心的其实是她的伤势，只要让大家知道她没事就好。

　　“好了，你们也看到我现在没事，”北乃知幸微笑地看着自家部员们，“不过，既然大家这样关心经理我，以后大家训练没达标的时候，可不能再让我拿着乾汁到处去找人了吧。”

　　众人：“……”

　　意思是以后要乖乖送上门吗？！

　　“啊大石下场就到我们了吧我们快去热身吧！”

　　“英二学长下下场就是我了我也跟着你们去热身吧！”

　　“那我们去给学长们加油吧我们突然想到一个新的加油口号！”

　　“我我我去给大家买水吧自动贩卖机好像是在这边还是那边我就先走了——”

　　北乃知幸忍俊不禁，眼睛微弯。一旁的手冢国光双手抱胸，目光瞥过北乃知幸时，似乎也柔和了几分。

　　“本来是想偷偷来看比赛的，没想到第一场银华竟然弃权了，”北乃知幸摇摇头，有些无奈的表情，“看来今年我们的运气会很好。”

　　说是偷偷来看，实际上昨天晚上北乃知幸就已经发短信，取得手冢国光的同意了。至于右肩的伤势，昨天上午手冢国光陪北乃知幸去医院检查，医生已经确定没有太大问题。只要北乃知幸按时涂药，好好休息就可以了。

　　手冢国光嗯了一声。以他的个性，其实很少会回应这类玩笑的感叹。

　　球场上，桃城武与千石清纯的单打三比赛已经到了抢七局。桃城武出乎意料地打败了备受看好的千石清纯，青学对战山吹的比分也因此变成2:1。也就是说，只需要再赢一场，青学就能拿下都大赛冠军。而接下来的这一场，就是越前龙马与亚久津仁的单打二比赛。

　　越前龙马和以往一样，把红色球拍夹在臂弯间，双手插在裤兜里。刚走进球场，听见身后有人叫他。

　　“什么事？”越前龙马挑眉，直觉告诉他不是什么好事。北乃知幸站在铁丝护网后，两人隔着几米远的距离，越前龙马可以瞧见她脸上温和过分的微笑。

　　“越前，之前忘记告诉你，”北乃知幸微笑着，竖起左手的食指，“要是你输了，你就要喝一个月的牛奶。”

　　越前龙马：“……”

　　“我怎么可能会输，”越前龙马拉低帽檐，掩住刚才僵硬了一瞬的表情，“既然输了有惩罚，赢了总该有奖励吧？”

　　北乃知幸仍是微笑点头，又竖起左手的中指，“赢了，我陪你喝两个月的牛奶。”

　　越前龙马：“……”

　　看着向球场中央走去、浑身散发闷闷不乐气场的少年，北乃知幸敛起笑容，垂下眸，又抿嘴微微笑了笑。

　　比赛的过程是超乎想象的漫长。直到裁判宣布越前龙马获胜，球场四周响起热烈的欢呼声，龙崎樱乃悬着的心才总算放下来。

　　可转眼又看见亚久津仁眼神凶狠地走上前，一把抓过少年的衣领，手里的球拍好像下一秒就要打在少年脸上。龙崎樱乃瞪大了眼，紧紧咬住下唇，剧烈收缩的心脏像是要从胸口跳出来。

　　“我赢了。”

　　在一片或担忧或紧张的呼喊声中，越前龙马不慌不忙地开口。嘴角微微勾起，琥珀色的瞳仁里是毫无畏惧的神色，“不过你还挺认真的。”

　　亚久津仁一愣，松开手，放声大笑。

　　“越前这小子还真是厉害，最后居然用吊短球！”

　　“看越前的架势，我以为他又要打A字抽球，还是瞄准脸的那种。”

　　“真可怕，这种状况还能这么轻松，和他打球会折寿的吧……”

　　龙崎樱乃深呼一口气，双手交握贴在胸前。她闭上眼，脸上重新浮现灿烂又温柔的笑容。真的太好了，龙马君能赢得比赛，也没有受伤，真的太好了。

　　睁开眼时，视野中心的少年已经被众人簇拥起来。他站在球场中央，所有人都围在他身边。同年生拍着他的肩膀对他说恭喜，学长们故意压着他的棒球帽，开玩笑说越前你还真了不起。

　　越前龙马双手插在裤兜里，十分干脆地拒绝乾贞治为他特意改造过的果蔬汁，表情不冷不热。

　　他总是那样的表情。龙崎樱乃突然觉得，这样的越前龙马离她太过遥远。明明他就在对面，她只要往前走几步，伸出手就可以触碰到他。可总觉得他离她那么远。好像他和她，是不同世界的人。

　　“脸色很差哦。”

　　龙崎樱乃猛地抬头。

　　“北、北乃学姐！”视线与对方相碰的瞬间，龙崎樱乃飞快地低下头。酒红色的双眸溢满泪水，慌乱又局促不安，双手紧紧攥着裙摆。

　　怎么办怎么办。太失礼了，这样对学姐太失礼了。龙崎樱乃紧咬着下唇，用手背胡乱地揩掉眼泪。可眼泪越擦越多，心里的难过不断涌出，无论如何都不能完全抹去。

　　脸颊突然有冰冰凉凉的刺激感。龙崎樱乃又迷糊地抬头，下意识地用手去碰贴在脸颊上的东西。北乃知幸微微笑了笑，在不停掉眼泪的龙崎樱乃身边坐下。

　　“喝点柠檬茶补充水分吧，”北乃知幸松开拿住饮料盒的手指，冰镇的柠檬茶准确地落入龙崎樱乃的手中，“好像还可以补充维他命。”

　　龙崎樱乃愣愣地看着手里的柠檬茶，条件反射地回答：“学姐这个牌子没有维他命……”

　　北乃知幸眨了眨眼，轻笑：“我还以为是新包装，原来是我记错了。”

　　“啊对不起学姐！是我太失礼了！”龙崎樱乃反应过来顿时涨红了脸，正准备起身鞠躬道歉，手背被北乃知幸轻轻按住。

　　北乃知幸仍是温温和和的笑容：“你不用在意，别紧张，放轻松就好。”

　　她的声音像有什么特殊的魔力似的。龙崎樱乃感觉好像听了这句话后，自己沮丧又紧张的心情，轻而易举就平静了下来，眼泪也在不知不觉间停住了。

　　“樱乃不去看颁奖仪式吗？”北乃知幸低头，手机屏幕上有新弹出来的Line消息提示框。

　　第一次听见北乃知幸称呼自己的名字，龙崎樱乃的脸颊浮现浅浅的绯红，她小声回答：“刚才、刚才已经和龙马君说过恭喜了……”

　　北乃知幸了然，又问：“是不是越前惹樱乃你生气了？”

　　“不是不是！”龙崎樱乃连连摇头，“不关龙马君的事……是我自己……”

　　北乃知幸没有再开口，安静地坐在龙崎樱乃身边。

　　该不该和学姐说呢？龙崎樱乃心想，对龙马君来说，学姐是很特别的存在吧？不然，和亚久津仁比赛的时候，龙马君也不会是那样的眼神。她从来都不知道龙马君也会有那样的眼神，有点陌生，又有点叫人害怕。

　　龙崎樱乃抿了抿嘴。好羡慕学姐，学姐肯定不会有她那样的感觉。即使身边是手冢部长那样的人物，即使穿着最普通的学园制服，也没有人能忽略她。她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理所当然的，所有人的目光就会放在她身上。

　　“看龙马君比赛的时候，我总觉得他在一个和我完全不同的世界。”

　　其实说出来的时候，连龙崎樱乃自己都有些恍神。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告诉北乃知幸，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这样，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即使对龙马君说了恭喜，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到。”

　　明明心里有那么多顾虑，可是现在，她觉得在学姐身边真的好安心。好像困扰她的那些烦恼和不安，一下子全部消失了。

　　龙崎樱乃双手捧着柠檬茶，冰凉的饮料盒上不断沁出小水珠。

　　“其实，选手在赛场上是很孤独的。”

　　“诶？”

　　龙崎樱乃扭头看向北乃知幸。

　　“比赛场上只有对手和自己，选手们都在拼命忍受这种孤独，”北乃知幸微微笑着，对龙崎樱乃说：“就像战斗一样。只有内心真正强大的人，才能在一次次的对战中习惯这种孤独。”

　　龙崎樱乃半晌没有说话，她听见北乃知幸用温柔、又莫名让人觉得有些悲伤的声音说：“可即使内心再强大，也总有脆弱的时候。”

　　“恭喜也好，加油也好，都是在告诉对方。”

　　“你并不是孤身一人，因为我们在并肩战斗。”

　　北乃知幸看着龙崎樱乃，神情认真又坚定：“所以他肯定能听到的。”

　　忍足侑士收到Line消息时刚刚坐上回程的巴士。

　　身边的向日岳人弓起身子，趴在前座的椅背上，正和难得没有睡着的芥川慈郎商量等会去哪里吃大餐。后排的凤长太郎和宍户亮好像也在说些什么，坐在最后排的辈日吉若面无表情地望着窗外。

　　榊教练双手抱胸在座位上闭目养神，迹部景吾似乎被什么事耽搁了一会儿，现在才上车，身后是背着两人网球袋的桦地崇弘。

　　“侑士，你去哪里啊？”

　　身边位子一空，向日岳人转头看向自家搭档。忍足侑士一边背起网球袋，一边往车门的方向走，摆了摆手，“突然想到还有点事，先走一步了。”

　　“不回学校吗？侑士什么事啦——”

　　榊教练没有开口，作为部长的迹部景吾也没有询问，或是反对的意思。两人目光交汇又错开，什么都没说，也没必要说什么。

　　迹部景吾淡淡地瞥了一眼窗外，神色始终未变。不久他收回视线，右手抚上眼角泪痣的位置。

　　“回冰帝。”

　　几乎穿过大半个运动公园，忍足侑士才找到要找的人。

　　他站在台阶上，看见北乃知幸在散步道上走着。她好像在想心事，走着走着就走慢了。夕阳和微热的空气，在她脸上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颜色，连柔软的黑色头发，也被染成了灿烂的暖金色。

　　忍足侑士放下网球袋在台阶上坐下，右手手指插进深蓝色的发丝撑着脑袋。

　　“表情这么认真，是要写偷窥日记吗？”北乃知幸站在台阶前，抬头望着面上显出无奈笑意的忍足侑士。

　　“偷窥？”忍足侑士看着北乃知幸慢慢走上台阶，挑眉道：“我可是光明正大……”

　　“光明正大的偷窥也叫偷窥。”北乃知幸走到忍足侑士身边停下，转身，双手背在身后。

　　忍足侑士耸了耸肩，心知自己说不过北乃知幸，果断放弃。

　　“你那位会同意你一个人回去？”

　　“想也知道不会同意吧。”

　　“那你还在这里？青学刚才已经走了吧。”

　　“先斩后奏呗。”

　　忍足侑士扶额。

　　“没关系，反正我们部长大人已经习惯了。”北乃知幸歪着头，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

　　忍足侑士不置可否，目光扫过北乃知幸的右肩，状似随意地问：“伤怎么样？”

　　“嗯？”北乃知幸试着抬了下右肩，感觉到微微的疼痛，“看来要过阵子才能好了。”

　　忍足侑士摇头说：“上次是小腿骨折，这次是肩膀受伤，你也太舍己为人了吧。”他的语气是一如既往的轻松随意，北乃知幸正望着远处接近地平线的夕阳，没有留意忍足侑士的神情。

　　“那么久以前的事，你竟然还记得？”北乃知幸伸手挡在眉前，遮住过分耀眼的夕阳的余晖。

　　“大概是因为不想忘记吧。”忍足侑士低笑着，起身，抬眸望向那团橙红的火光。

　　北乃知幸没有接话，只是自顾自地说：“我以前很讨厌夕阳。”

　　橙红色的光芒落在她白皙的手背上，那双幽深如黑夜的眼睛浸没在阴影里，没有半分阴沉，美好得让人不禁屏住呼吸。忍足侑士就这样安静地看着北乃知幸，而她的目光始终追随着缓缓坠落的光芒。

　　“可是后来，我发现夕阳的颜色很像他的眼睛。”

　　北乃知幸勾着嘴角，笑容浅淡却无限温柔。

　　“后来就喜欢上夕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