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你依旧是我的光[综]》镜舟

13、如今你依旧是我的光13

　　“你不怕有一天我突然离开？”

　　青年停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她走过去，低声对他说。他握住她的手，举到自己的唇边，脸上是温柔的让人不忍心拒绝的笑容。

　　“当然怕。”他说，深棕色的眼睛凝视着她，充满蛊惑人心的神情，“可是我更怕现在你会离开我。”

　　她皱起眉，想抽出手却被他紧紧攥住。他比她预想中的还要固执，于是她抬眸冷冷地对上他的视线，眼里没有半分犹疑，“别开玩笑了。”

　　本以为会见到青年慌乱的神色，没想到对方是出乎意料的镇定。

　　“请相信我。”他继续说，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在前辈离开我之前，我是绝对不会离开前辈的。”他虽然用的是敬语，语气也带着请求，却故意不留拒绝的选项。她感受到他握着她的手越来越紧，丝毫没有放松的迹象。

　　他的眼睛很亮。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眼里的青涩，连带着闪忽不定的犹豫都消失了。在她没有察觉到的时间里，他的眼神越来越坚定。他已经是个足够成熟的男人——这个念头冒出来，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已经过了这么久吗？她微微恍神，第一次见他好像还是昨天刚刚发生的事。她一边沉默，他一边注视着他，直到她垂下眼睛，他才开口。

　　“前辈。”

　　声音到这里突然停止。包裹着掌心的温暖被冰冷取代，熟悉的场景一瞬间陷入黑暗。

　　“喂，醒醒。”

　　迹部景吾说着，左手在快要碰到北乃知幸的肩膀时停了下来。看着泪水从她眼角溢出，又顺着脸颊掉落，他皱了皱眉，收回了手。

　　即使在睡梦中也无法停止流泪。

　　北乃知幸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意识还未完全清醒，北乃知幸带着困意，眼神迷蒙地看着迹部景吾。从她的角度，可以清楚看见他棱角分明的下颌，轻抿的双唇，还有半敛着的海蓝色的眼睛。

　　“你终于醒了。”迹部景吾双手抱胸，垂眸对上北乃知幸的视线。

　　雨停了。风吹叶片轻轻晃动，残留的雨珠落到地面浅浅的水洼里，发出滴答的声响。夕阳的余晖洒进凉亭，暖橙色的光芒照亮了少年的侧脸，也照亮了枕在少年膝上女孩的脸庞。

　　意识渐渐回笼，北乃知幸眨了眨眼，表情带着几分还未反应过来的怔愣。迹部景吾的眼神说不上有多么温柔，目光相遇的时候，甚至会给人冷淡晦涩的距离感。可是搭在身上的外套布满温暖的气息，足以挡去雨后的寒意。

　　似乎没料到两人会是现在这样过分亲密的姿势，北乃知幸睫毛轻颤，下意识地起身，想要拉开与迹部景吾的距离。也许是因为长时间保持同样的姿势，身体反应也变得迟钝起来。左手撑在长椅边沿时不小心撑了个空，她不仅没能顺利坐起，反而差点翻身倒下去。

　　迹部景吾眼疾手快地搂住北乃知幸，大脑还没来得及反应，话就已经说出了口：“你能不能有点自觉？”

　　迹部景吾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不耐烦，带着斥责的意味，手上的动作却轻柔又小心。北乃知幸不知道怎么回答，强烈的气息不由分说地闯入私人领域，她松开慌忙之下抓住他衣摆的手，终于没有回答。

　　迹部景吾敛了敛眸，慢慢松开了手。

　　天色在流逝的时间中一点点变暗，晚风微冷，隐约可以听见夏蝉的鸣声。北乃知幸低头不知在想什么，迹部景吾双手抱胸看着远处。两人坐在长椅上，谁也没有说话，中间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走了。”迹部景吾率先开口，起身时他将网球袋背到身后，一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侧过头垂眸看着北乃知幸。

　　北乃知幸回神，下意识地应了一句：“啊，路上小心。”

　　迹部景吾瞥了一眼北乃知幸，北乃知幸难得被自己的话噎住，顿了下，又朝迹部景吾笑了笑。

　　“麻烦迹部君了，”北乃知幸起身将外套抱在怀里，走到迹部景吾身侧，“外套……”

　　迹部景吾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穿着。”

　　“那等我洗好之后……”

　　“不需要。”

　　迹部景吾的意思是北乃知幸不需要还给他，而北乃知幸理解的也是这个意思。北乃知幸重新穿上外套，将宽大的袖口卷到手腕处，心想她不还也没关系，反正同款运动外套迹部大爷的衣柜里也是两位数起步。

　　也许是刚下过雨，运动公园里几乎没什么人。月色清亮，空气湿润，北乃知幸慢慢跟在迹部景吾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很久之前的事。

　　好像也是这样的季节，她躺在庭院里的草坪上晒太阳。可能是阳光太过温暖，她一不小心就睡着了。醒来时天色很阴沉，空中开始飘细细的雨丝，她就坐在被雨打湿的草坪上，因为穿了外套，也没感觉有多么冷，眼睛望着不远处的玫瑰花丛出神。

　　那段时间她很喜欢一个人发呆，有时候一整天都不说话，看一朵枯掉的玫瑰花也可以看好几个小时。感官好像也变得很迟钝，每天仿佛提前设定好一样，重复着相同的事，对新鲜事物毫无反应。

　　“你为什么总是做些莫名其妙的事？”

　　她听见他隐含着怒气的声音。她还坐在草坪上，背对着他，脸上的表情分毫未变。她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可是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

　　于是她用很轻很轻的声音问自己：“莫名其妙吗？”

　　衣领突然被谁拽住。

　　北乃知幸一愣，扭头对上迹部景吾海蓝色的双眼。见北乃知幸回过神，迹部景吾松开手，移开视线，似乎已经懒得理会她了。北乃知幸自然能听出他真正想说什么，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连连往旁边走了好几步，自动远离十几厘米外的路灯。

　　迹部景吾依然冷着脸，撇过头的时候，表情才稍微松动了些。可转眼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更冷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下台阶，北乃知幸抬头时远远看见，迹部家的专属加长版劳斯莱斯停在路边，司机先生恭恭敬敬地站在车旁。

　　“过来。”

　　迹部景吾挑眉，不轻不重地扫了北乃知幸一眼。北乃知幸身形微顿，收回迈向相反方向的左脚，轻轻呼了一口气，才转身继续跟上迹部景吾。

　　他说话原来这么有压力吗？北乃知幸想着，刚坐进车内，手上猝不及防就被塞了一盒热牛奶。

　　“不喝也拿着。”迹部景吾似乎一眼就看穿了北乃知幸的心理活动。

　　拿着牛奶盒的手指微微收紧，北乃知幸用余光瞥过坐在另一端的迹部景吾。他正侧头望着窗外，明灭的光影在面容上流转，使他本就英俊的五官越发深邃。

　　除了关于公寓地址的一问一答外，两人再没有说些什么。迹部景吾至始至终望着窗外，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北乃知幸安安静静捧着牛奶盒，额头轻靠在窗玻璃上。

　　劳斯莱斯驶进公寓大门时，前排的司机先生突然开口：“景吾少爷，您要的止痛喷雾剂和绷带已经放在医用箱里了。夫人问您是不是哪里受伤，需不需要叫森川医生。”

　　北乃知幸侧头看迹部景吾，问他：“你受伤了？”

　　迹部景吾神情一顿，右手习惯性地抚上眼角的位置：“没有。”

　　虽然得到否定的答复，也知道迹部景吾没有理由、也不屑说谎话骗她，北乃知幸心里还是有所疑虑。记忆里他的确没有受过什么伤，可她难免担心，会不会因为其他原因，导致事情出现了偏差。即使结果难以改变，或者说无法改变，那时和现在终究是不同的。

　　身侧的车门突然从外面被打开，北乃知幸转头，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车的迹部景吾身体微倾，一手挡在车顶，用眼神示意她。

　　北乃知幸一怔很快反应过来，先向司机先生道了谢，然后才下车。迹部景吾神色未变，等北乃知幸再抬头看他时，他将手里提着的淡褐色牛皮纸袋递到她面前。

　　北乃知幸面露疑惑：“这是？”

　　“止痛喷雾和绷带，”迹部景吾扫了眼北乃知幸的右肩，“受伤了就不要乱跑。”

　　北乃知幸哑然。原来受伤是这个意思，他的观察力未免也太惊人了。北乃知幸不由失笑，也许是真的太久没见面了，她竟然都快忘了，这位国王殿下拥有远超常人的观察力。

　　“谢谢迹部君。”北乃知幸接过纸袋，脸上是微微的笑容。

　　迹部景吾嗯了一声。

　　“那就，关东大赛再见了，”北乃知幸朝迹部景吾挥了挥手，又说：“今天……总之麻烦迹部君了。”

　　迹部景吾敛眸点头，北乃知幸微微笑了笑，礼貌鞠躬，转身走进公寓大楼。一直等到视线里完全看不见北乃知幸的身影，迹部景吾才慢慢收回目光。打开车门时，迹部景吾忽然抬头，望了眼深蓝色的夜空，又闭了闭眼，才重新坐回车内。

　　司机先生在迹部家侍奉了十几年，自然很快察觉到自家少爷的不对劲，于是心里忐忑，是不是刚才说的话没能让少爷满意。

　　“景吾少爷，刚才说的……”

　　“说得很好。”

　　迹部景吾双手交叠搁在膝头，双眼对上后视镜中司机的视线，“藤田先生，后半句不是母亲的说的吧。”

　　“是，夫人并不知道。”

　　“嗯。这次就算了。”

　　听到迹部景吾这么说，司机先生暗自松了口气，紧接着又绷紧神经回答：“明白，景吾少爷。”

　　其实还需要再问几句，迹部景吾却突然没了开口的兴致。他再次看向窗外，眼底倒映着飞快流逝的景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