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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04】 ...

  •   “我有大哥就行。”

      少女脸上没了往日的畏缩怯懦,轻缓的语调里透出几分令人安定的沉稳。

      秦贺宁忽然鼻头发酸。

      这些年妹妹不跟他亲近,说的最多的就是“大哥对不起”、“大哥你别管我了”、“都是我害了你们”。现下感受到妹妹对自己的信任和依赖,感觉像做梦一样。

      少年黑亮的眼睛忽然定住,目光牢牢锁在秦佩宜身上,好似要确定什么。

      秦佩宜被他盯的眼皮一跳。

      重生这几天,她虽然在努力适应这里的各种生活习惯,但却从未刻意去模仿原主的行为举止,不过对于亲近的人会产生怀疑,她早有心理准备。

      毕竟遇事不慌、随机应变是暗卫理应具备的基本素养。

      将早就酝酿好的说辞在心里又过了一遍,秦佩宜抬眼,却见对方脸上露出笑容,连唇语加比划表示:放心,大哥会护着你的。

      秦佩宜:“……”

      就这样?

      她试图从这张脸上找到一丝试探和怀疑,可那笑容太过纯朴干净,让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提起来的气泄了大半。

      ……如果人人都和这位便宜大哥一样单纯,那他们暗卫的工作可就轻松多了。

      她微不可察地皱了皱鼻子,手指摩挲了会儿,忽然伸手挖了一坨草药,啪一下盖在他脸上。

      “快敷药。”

      秦贺宁吃痛地皱起五官,原本清俊的脸因为外伤和草药变成一块红一块绿,绿里还透着红。

      瞧着他这般滑稽的模样,秦佩宜终于忍不住,轻轻哼笑了一声。

      ……

      午后的阳光越来越烈,晒得人头发都能烧着。

      等天边盖了一层云彩,树荫下吹起了风,家家户户又都重新忙活起来。

      秦佩宜舀了瓢水洒在院子里,秦贺宁走过来,把一顶斗笠盖在她头上,遮住大半视线。

      中午婶子冲他发了脾气,秦贺宁怕妹妹下午在家会不自在,索性带她一块儿上工。

      不过顾及她现在的身体,他也没想让她去大队长那儿领活,只打算带人去自己分配的那片地帮帮忙。

      对此,秦佩宜没什么意见。

      兄妹俩刚要出门,刘珠云抱着好好走了出来。小娃娃在妈妈怀里好奇地张望,发现他们后还冲两人抓抓手,嘴里“啊啊”乱叫。

      秦贺宁张了张嘴,似乎想表达些什么,秦佩宜余光瞥见,帮他开口:“婶,我们上工去了。”

      刘珠云面色复杂,嗫嚅片刻才轻声说:“知道了。”

      兄妹俩对视一眼,顶着太阳出了门。

      过了桥向右,穿过一个矮坡,入眼可见两座大山,村子背靠一座,与对面那座隔着条几十米宽的河。三桥大队土地条件还算不错,就拿这头来说,临近河岸是一大片水田,再往上走则套种着玉米和大豆,山脚那片全是花生地,里头还间隔种了几排甘蔗。

      有的社员中午就歇在田边,秦家的地理位置好,不管分到哪儿都能有个来回歇晌的时间。

      秦贺宁刚能拿一等公分不久,成年劳力的重活对他来说不算轻松。秦佩宜没跟他抢锄头,看了看空地上放着的扁担和桶,喘了口气说:“我来挑水。”

      秦贺宁本来是打算让她拔草的,想想又同意了。

      他把准备好的毛巾挂在秦佩宜脖子上,帮她放好扁担,然后蹲下指了指桶内三分之一处,示意她慢慢来,一次不用装太满。

      见小姑娘认真地点头,一副很乖巧的样子,秦贺宁不放心地带她一直走到岔口。

      挑水要经过水田,秦佩宜抬了抬过大的斗笠,选了条稍宽的田埂走。

      对于从小练武的她来说,挑水是个再熟悉不过的活。当初她和师父住在山上,自懂事起便被要求挑水劈柴,可惜她仗着自己根骨佳,时常投机取巧,免不了被数落。或许正是因为如此,直到她死之前都没真正出师。

      这具身体的资质比前世的她差得多,想要练成上辈子那样基本不可能,但她好歹也有十几年的经验,怎么着都能把自己扶上路了。

      ……

      正是干活时候,田里的社员们各个脸朝黄土背朝天,倒没什么人注意到田埂上的秦佩宜。

      她不疾不徐地来到河边,顺着粗糙的石阶往下走。天气热,她闷了一头的汗,随手掬了捧水泼到脸上,这才取下两边的桶各打了一半水。

      虽然半桶水晃得厉害,但她踩着小碎步,慢慢掌握了节奏。为了不洒水,她两手紧紧抓着绳子,汗快流到眼睛都没功夫擦,等好不容易挑回地里,肩膀那块已经磨得发疼。

      秦贺宁还想要过来帮忙,秦佩宜朝他挥挥手:“没事儿,顶不住了我知道休息。”

      她稍微缓了几口气,然后拿过水瓢开始浇地,水不多,长长两垄地浇完就没了。秦佩宜直了直腰,继续挑扁担打水。

      反复来回,最后一次她已经能挑回半桶多的水。

      这会儿已经有不少人坐在田埂上休息,还有半大点孩子跑出来干活。乡下人家,孩子都算半个劳力,虽然他们挣的工分不多,但也能添补家里,总好过整天撒丫子疯玩。

      因为斗笠太大时常往下掉挡视线,秦佩宜这趟就没戴,刚走到半道,迎面遇上了那群打猪草回来的孩子,为首的那个早上摔倒缺了颗门牙,这会儿一看见秦佩宜就捂住嘴,还气鼓鼓地冲她哼了一声。

      后头有个黑小子不明白小伙伴是什么意思,习惯性地开口叫道:“你们看!是脏……”

      “哎!”不远处的一个年轻男人突然高声喝道,指着那群小鬼头就骂,“又想去河里玩?活干完了吗?都给我回去!”

      他和黑小子有几分像,但即便皮肤黝黑,也盖不住脸上两个乌黑的眼圈。

      黑小子还很横:“我娘都让了!不要你管!”

      “嘿——”年轻男人挽着裤腿就踩上田埂,“晌午没教训你给你脸了是吧,给我过来!”

      其他刚有过被教训经验的瞬间跑开了,剩下三两个反应慢的眼睁睁看着黑小子被扛起来揍,没心没肺地到处宣传。

      “啊啊啊黑蛋被他叔揍了!”

      “杀人啦!黑蛋他叔揍小孩儿啦!”

      挑着扁担的少女默默从旁边路过,像是累了,站在原地停了会儿,不经意转过脸来。

      她脸颊通红,满头都是汗,圆圆的杏眼有些惊讶地睁大,看起来无辜且无害。

      年轻男人注意到她额头上的痂,难看的神色瞬间一顿,脸上浮现出几分尴尬,接着又有一些气急败坏,手下力道更重了。

      “皮痒了是吧!成天除了欺负人还会干嘛!再嚎晚上回去没饭吃!”

      一分钟后,少女像是休息够了,重新挑起扁担,没一会儿便走远了。

      ……

      终于把活干完,秦佩宜累得坐在田边擦脸,秦贺宁瞧着时候还早,不知道从哪儿摘来一堆树泡,用衣服兜着,各个红彤彤的,十分水灵。

      秦佩宜看了,顿时觉得口干舌燥,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她低下头,发现地上还放着几节竹管,问道:“砍竹子做什么?”

      秦贺宁将树泡全塞她怀里,拿起她搁在一旁的斗笠晃了晃。

      哦,是发现这个太大了,要给她重新编过一个。

      太阳西沉,一阵凉风吹来,周围树叶沙沙作响。秦佩宜嚼着嘴里的甜味,忽然开口:“大哥。”

      秦贺宁蹲在地上劈竹子,闻言抬头。

      秦佩宜不由分说地将剩下的树泡塞他嘴里:“下次你再打架,记得喊上我帮你。”

      腮帮子鼓得像仓鼠的秦贺宁:?

      他觉得自己的梦可能还没做完,直到晚上秦佩宜开始在屋里扎起马步,他才意识到妹妹说的是真的。

      三桥大队没有通电,天黑后一般就没什么活动了,毕竟白天干活累,煤油灯又耗钱,才吃完饭没多久,大部分社员都准备上床睡觉了。

      秦家当初分房总共分到两间半,经过这些年的捯饬,厨房搬到了加盖的棚屋,里头的正房再隔一隔,住下三代人也不算局促。

      兄妹俩起先和老两口住,后来秦贺宁带着妹妹搬到了角落新修的工具房,一直住到现在。

      不大点地方被隔成两部分,秦佩宜靠里,秦贺宁自己用砖块和木板搭了个床,正对着门板。

      秦贺宁收拾好家里的柴堆,又冲了凉回来,就看见小姑娘立在窗户前,扎了个十分板正的马步。

      他挠挠头,转身拿起捣好的草药,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刚才他可都看见了,妹妹累得腿肚子都打颤,而且挑了一下午的水,肩膀肯定磨伤了。

      秦佩宜也觉得身子有点晃,但还能坚持,于是道:“我心里有数。”

      练武先练腰,要想打好基础,站桩是免不了的。

      为了给自己以后的训练做铺垫,她还随口找了个理由:“上午去公社遇着大队书记了,他说小孩子就该多锻炼身体,这样才能长高,才能少生病。”

      “而且省城的孩子都这么锻炼。”

      秦贺宁连县城都没去过,哪知道省城的孩子是什么样的,见妹妹这么坚持,他也不好败她的兴致,擦完药在她身边一同扎起马步来。

      十分钟后,秦佩宜终于体力不支,坐到床上开始一点点地揉起腿肚子,末了朝一直陪着她的少年轻轻一笑:“明天继续。”

      秦贺宁喜欢妹妹这么亲近自己,清俊的脸上笑容灿烂。

      于是之后的十几天时间里,秦佩宜都会一大清早起来站桩,等秦贺宁去上早工,她再到院子里喂鸡喂猪帮忙做家务,吃完早饭,兄妹俩再一起到田里干活,晚上劈柴吃饭,回屋继续站桩。

      她还向刘珠云要了一个面口袋,拿了针线拆成两个能装沙的沙袋,每天用草绳绑在裤腿里。

      刘珠云看她折腾并未发表意见,事实上,这些天她对兄妹俩始终保持着不尴不尬的态度,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天的生气劲儿还没过。

      秦佩宜没有要沟通的意思,左右她也没亏待他们,且这几天的稀饭还稠了不少,中午那顿甚至还捞了干饭。

      就是不见荤腥。

      秦佩宜知道这个年代物资匮乏,布要布票,肉要肉票,普通人家一年到头可能只有年节才能吃顿肉,平日里能吃上鸡蛋就算大荤了。

      三桥大队虽然依山傍水,可山上跑的水里游的都属于公家,偶尔偷摸着到河里抓鱼大队上尚且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是为了开荤三天两头地去,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而且秦贺宁可能是对她之前摔下山坳有了阴影,每回都要他跟着才许她去山上,秦佩宜无可无不可,先在家里或者田边练习力道和准头。

      一开始用弹弓,后来徒手扔石子,偶尔也会尝试劈柴落下来的木刺,还削尖了几根树枝当作鱼叉。

      当然这些都是没别人的时候才练的,村里人只知道她每天都出来上工,且因为她偶尔会搭把手,大部分社员见到她都能和气地打声招呼,说上一句“秦家丫头也来干活啦”。

      “是该出来走动走动,你瞧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至少面上都过得去。

      但有一人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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