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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木兰花令》

      今晚的月色极佳,清冷的月光洒在洛荷的身上,缠着她冷伤的声线,那水袖在月光下甩出长长的弧线,自有一股清冷的味道,她一字一句唱:“风萧萧兮秋气深,忧心忡忡兮独沉吟,望故乡兮何处,倚栏杆兮涕沾襟。”吴侬软语,慕夕是听不懂的,只是觉着字字清冷一如这月光,像冬日里冷如冰霜,句句含伤一如那凋零的栀子,惨白中沾着枯萎的黄色。

      这百合酿是极香甜的糯米酒,只是它终究是酒,便带着一点点地辛辣,小艾是个极其活泼的孩子,父母伤亡虽然伤戚,到底是孩子,只要有人对她好,时间久了便露了孩子本性。此时她见洛荷唱得伤心,溺到慕夕身边道:“二娘,洛姑娘唱得真好听,小艾虽不懂什么意思,但却不由人伤心。”慕夕拍拍她的手说了句话,小艾又问锦儿:“锦儿姐姐,二娘说什么?”锦儿先训斥道:“平日里让你多看着点,现在不知道姑娘说什么了。”慕夕摇头笑道:“你呀!少说两句。”锦儿道:“姑娘准你跟着洛荷姑娘后面学习。”小艾听了心喜,喜滋滋的看着洛荷。

      洛荷笑笑:“我也很喜欢这孩子,若是跟在我后面也未尝不可,只是……”未等她说完,小艾已经跪倒地上欲拜起来,洛荷拉起她道:“我们不作兴这个,你起来吧,拜师的事再说吧,我自己还不知道将来怎样呢。”慕夕知她心中有事,便吩咐锦儿带着众人下去了。

      洛荷挽起水袖,自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笑道:“这杯中月亮小小的十分可爱,却被我喝道肚里去了。”慕夕觉她虽是笑着却不哭还难受,提壶再斟了一杯,在面前铺开的纸上道:“我们也算是有些交情,若是心里有事说出来总是好的。”洛荷看着她笑,那笑越发凄惨:“姐姐,我在此间也没有什么亲人,与姐姐相遇,只觉得有缘,便当姐姐是个知心人。”慕夕也是个感性之人,听她这样说,心内动容,几乎要落下泪来。

      “他娶亲了。”洛荷说得很轻,慕夕有些怔住,渐渐的才明白过来,月上中天,越发的显得凄情冷淡,却也不知如何安慰,本想说一句“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常事”,却又觉得于事无补,徒增伤悲,便只是给她倒酒,洛荷酒量浅,虽然是香甜的糯米酒,几杯下去己有几分醉意,醉眼朦胧中,长长的孔雀石耳坠泛着幽幽的蓝光,擦过湖青色的云肩,让人倍觉怜爱。

      “我是躲在书房外面听到的,他娶了匈奴的三公主,他俩本来从小就相识,那女子也是倾慕他已久,说来我算是夹在中间的第三者,这下也算是回归正途了,我想着明日便离开这里了,多日的相处,舍不得姐姐,特来告辞。”洛荷说得云淡风轻,看着月亮隐到云中,慕夕知她心内定是十万分的心痛,只得寻出一些话来安慰她,无非是一些缘分聚散无常,各有天定。

      洛荷确实是喝多了,喝多了便话多,拉拉扯扯说了许多话,慕夕想她可能心里存了太多事情了,只由着她发泄:“我打小便喜欢戏曲,尤其喜欢越剧,家里人不同意我学,我便偷偷自己去考戏剧学校,学戏极是辛苦的一件事,我说了要做,便要做好了,决不让家里人瞧不起,再苦再累也咬着牙挺过去。”慕夕听她这样说,幼年倒似受了好些苦楚,听她接着说:“那时一心想排红楼梦,想演林黛玉,老师却不让,让我们排梁祝,我唱祝英台,排得多了,就特别喜欢楼台会。我唱给你听。”

      她说得语无伦次,慕夕也听得稀里糊涂,只觉得她说得与自己想的全不一样,幸喜她性子随和,只当是自己孤陋寡闻,只静静的听她说,听她唱:“记得草桥两结拜,同窗共读与三长载,情投意合相敬爱,我此心早许你梁山伯。可记得,你看出我有耳环痕,使英台面红耳赤面难开……想不到美满姻缘两拆开……梁兄,爹爹之命不能违,马家势大亲难退。”慕夕听她唱得肝肠寸断,看向她,但见她唱得泪流满面,也不由得落下泪来。

      洛荷又说:“那时我初来此地,真是十分的害怕,这么陌生,遇到他时我也与那祝英台一般模样,说起来是我先瞧上他的,三番两次也算是情投意合,却不想是这样的结局,从来是动心多的人要吃亏。姐姐,我明日走了,若是他回来了,你也不必告诉他我去哪里了,他也未必就会问我。”说到这里望着月亮幽幽一叹,“我们也是在这样的月色下相许的,到底誓言靠不住。”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何事秋风悲画扇……比翼连枝当日愿……当日愿……

      慕夕见她泪痕满面,目光幽幽尽是伤心之色,心内不由担心起来:“你一个女孩子家,此一去,不知要在何处落脚?”洛荷轻轻摇头:“人生本无常,我在此本无根,走到哪里算哪里,此一别怕是山高水长,再无见面之期了。”慕夕被她说得心惊肉跳,忙忙写道:“你一个人我很不放心,你不若就留下来陪我吧。我们姐妹相称,也不枉相识一场。”洛荷道:“知道姐姐定是要挽留的,只是小妹去意已决,只是舍不得姐姐,才来辞行一场。”

      慕夕一向觉着她与众人不同,只是念着数日的相处,常伴一处对弈,抚琴,唱曲,只怕日后少了她,自己这里又要清冷数分,心头实是舍不得,又想她此一出去便是无依无靠,怕她被人欺负,心内倒是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坐在那里掉眼泪,两人相对无言,泪水一串串的往下落。

      反是洛荷收了泪水笑道:“我今日是来辞行的,却惹得姐姐掉眼泪,实是不该,我自罚三杯。”慕夕也忙忙收了泪,风吹得身上寒浸浸的,才觉得微凉,拣起一边的披风披到洛荷身上,洛荷紧了紧披风,好似真的是在寒冬腊月一般。慕夕知她禀性,知是劝也无用,便也不深劝。两人又饮了数杯,洛荷酒量不佳,不一会便醉了,慕夕唤了锦儿来帮忙把她扶回去了,便在残红小筑里将就了一晚,酒醉之人容易口渴,慕夕便在她身边守着,锦儿直劝她去休息,劝了几次见丝毫无用,只得也在一边陪着。

      一程山水一程梦,一笛疏雨寒吹彻,外面的笛声清冷,穿透纱窗似乎把那清冷的月光也吹进来了,慕夕凝神看着眼前的女子,曾经笑靥如花,现而今连梦里都是挥之不去秋愁。锦儿道:“这么晚了,也不知是谁在外面吹笛子,似乎离得很近,却又像离得很远,要细听却又听不分明。”

      那笛声像穿透万千水幕,时强时弱,带着悠悠的湿气,像三月的桃花,横斜的一枝,开在小窗前,又像小儿女在窗前低语。再侧耳倾听,已渐渐消失在夜色中,恍惚让人觉得这是场梦。

      洛荷离开时,穿了一身红衣,笑着说为自己找个好兆头,慕夕看着她笑,回廊深处却只是红色的清冷,王妃穿红衣是华贵大方,嫣红穿红衣是妖艳动人,从来不知有人能将红衣穿的这样清冷,只是把泪水逼回眼眶,朝她微微笑。

      黄昏时分,上官子静方才从户部回来,现而今他代掌户部,户部原是林相的门生黔兴所掌,近日黔兴母亡,按律当丁忧三年,一时户部空缺,户部掌天下土地、人民、钱谷之政、贡赋之差,历来为各党所争。在朝堂上争吵数日,幸好北疆传来好消息,一时之间林相无暇他顾,他们拣了一个便宜,代掌户部。

      他与韩铮刚到门前,便见李福在门口等待,便知有急事,不等他开口先问:“什么事情?”李福神色焦急:“王爷,洛姑娘走了。”“什么?走了,何时走的?”上官子静一听之下也甚是着急。李福道:“奴才也是这会子才知道的,已经走了大半天工夫了。”上官子静斥道:“怎的这么糊涂,人走了也不知道,着人找了没有?”李福深知这次过错大了,惶恐道:“已派人去找了,幸而出走的时间不长,想来还未出城。”“什么叫还没有出城,真是糊涂!可知道洛姑娘最后见的是谁?”上官子静问。

      “二娘。”李福见静王怒气冲天,下面的话也不敢回了,只是唯唯诺诺的站在一边,上官子静见他还不知事态严重,气得一脚踢翻他,直往残红小筑而去:“韩铮,先派人到城门候着,再来残红小筑找我。”韩铮领命而去,李福见事态严重,顾不得心窝疼,爬了起来拦着静王道:“王爷,二娘也与洛姑娘一起走的。”上官子静一听更是惊怒交加,又是一脚,直踹在心窝:“真是个糊涂的东西,要你们在府里有何用,给我滚出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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