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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   洛荷是戏班子出身,身体底子是打磨出来,自然经得起长途跋涉,慕夕是千金大小姐,从小养在深闺,锦衣玉食,罗绮丛中长大的,怎经得起这般的折腾,这一路上病得七七八八,眼看越来越严重了,洛荷急得直掉眼泪,慕夕伸手抹去她面上泪痕,在她手心写道:“你看外面的灾民,这一路上连饭都吃不饱,我好歹还有一口饭吃,哪里就能死呢。”洛荷知她是安慰自己,也不忍她伤心,被过脸去,抹去眼泪,强颜笑道:“姐姐是有福之人,我去和他们说两句话。”

      洛荷探出头对外面驾车的男人道:“这里面人病得七死八活的,需要停下来治疗。”那人不理睬他,只顾看路赶车,洛荷干脆出了车厢,破口骂道:“你是不是聋了,她快要病死了,病死了你们人才两空。”那人转头看着边上骑马的男人,那男子生的浓眉大目,鹰勾鼻,露在头巾外的鬓发泛黄,一看之下便知道不是中原人士。那男人扭头皱眉道:“一路上就听到你在吵闹,不给你水喝,看你还说得出话来不。”洛荷也不示弱,秀眉倒竖:“我看你也是相貌堂堂,却喜欢做偷鸡摸狗的事,把我们掳过来,还这样虐待,真是让人瞧不起。”那男人冷哼一声:“我为何要你瞧的起。”

      洛荷毕竟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自然容易被激怒:“你……”慕夕握住她的手,在她手里写道:“忍。”洛荷微点头,也冷哼一声:“你掳我们来,无非也是要从我们身上得些好处,若是我们有个三长两短,你可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阿!”那男人斜眼看过来:“怎的?今日不吃辣椒了。我看还是里面的夫人识时务,你也安分一点。”洛荷道:“我倒是也想识时务,只是里面的夫人已经快要病死了,我们两人同时出来,我断断不会撇下她一个不管的,若是她有三长两短,你也休想拿我做什么。”

      那男子丢下一句话,纵马走到前头去了:“前面有个镇子。”洛荷一听喜得握住慕夕的手:“姐姐,我们有救了。”慕夕也喜得握住她的手,原本在王府里倒是三番两次的想轻身,到了这里病情如此之重的时候,倒是一心一意想活下去。这一路来,她们被逼迫着几乎是连夜赶路,实在是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睡过一次觉,听那人话里的松动,洛荷喜得几乎要落泪,轻轻捏慕夕的手,悄悄说:“今日可能有机会逃走。”慕夕也笑着点点头。

      当日,慕夕实在舍不得洛荷,临时起意要送她一程,洛荷也想怕是再无相见之日,两人难舍难分,这一送便送到了城外十八里亭,临别在即,洛荷为调节气氛还笑说她俩是那戏台上的梁山伯和祝英台,只可惜都是女儿身。却不想落得现在的结果,洛荷念到此处,眼圈红了,只是拉着慕夕的手:“姐姐,是小妹连累你跟在后面受苦,你若是怎么样了,我要一辈子心不安。”慕夕在手心写道:“你既唤我一声姐姐,说这样的话只会让我伤心。”洛荷用袖口擦拭眼角:“我尽说这些无用的话,还是想想怎样逃脱才是要事。”顿了顿又道,“其实,我留在王府就是要寻个保护,沐长安身份特殊,不知有多少人打他的主意,本来我想他既已娶亲,我们也算是两不相干了,却还是……”说到这里不觉重重叹了口气。

      慕夕撩起帘子,但见外面皆是一群群的灾民,往南走去,衣衫褴褛,时不时就有人倒下去,哭喊之声连成一片,甚是凄切,让人不忍听闻,恨自己只能坐在这马车里冷眼旁观,洛荷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每年的天灾人祸不知要有多少老百姓遭殃,百姓的命还比不上那路边的野草。”慕夕放眼望去,只见那路边野草青青,一派蓬勃之势,心头不由重重叹息。洛荷又道:“当权者却不顾百姓死活,还要大肆征兵打仗,百姓更是苦不堪言,这边境几乎年年战乱,真是宁做太平犬,莫为乱离人。”

      宁为太平犬,莫为乱离人。
      慕夕只觉得深深刺痛,看那路边之人一个个倒下去,不知道二哥在战场上是怎样倒下去,她只知道她是永远失去了,永远失去了,不知道这里又有多少人失去了兄弟姐妹,妻子儿女,不忍再看,正要放下帘子,却看男子纵马转回头。对她们道:“这便是你们天朝上国的景象,民不聊生。”慕夕不屑与他争论,洛荷却不肯放过:“是又如何?难道这里面没有你们的一份功劳吗?若是你们不想打仗,这些人何至于要流离失所,朝廷也有足够的钱财精力来安置他们。哼!”

      那男人这次倒也不和洛荷争,只是说:“你们受过什么苦,又怎知道穷人的痛苦。”丢下这句话又纵马往前去了,洛荷也催着车夫快快驾车,马车跑的快了,颠簸得厉害,洛荷把慕夕揽了靠到自己身边。

      池子里的荷花挨挨挤挤,湖风夹杂着湿气吹来一缕缕幽香,他本来极是烦躁,经风一吹,倒是多了几分清醒,却更觉心痛,恍惚那风夹着清香便似她就在身边,似兰非兰似麝非麝,风拂着脸,她吐气如兰,甚是羞涩,胭脂色的笺纸上,娟秀的梅花楷体,一望便知有十多年的功底:“锦带杂花钿,罗衣垂绿川。问子今何去,出采江南莲。辽西三千里,欲寄无因缘。愿君早旋返,及此荷花鲜。”他笑说:“我现而今不出远门。”她怅怅然的望着远方,炉中熏香灭了,只剩下那缕幽香,让他把持不住,搂着她道:“我知你定是又想到了我离开的日子,今后决不让你多等。”他这话说得太轻易,便有些不可相信。

      愿君早旋反,及此荷花鲜。

      前去探寻的人,传来的讯息不过是暂无线索,暂无线索,他气急败坏,一掌下去,桌案陷下一个窟窿:“真是一群饭桶!”他除了咒骂却是别无办法,随手捡起桌上的毛笔扔出去,打在春桃的胸口,当场吐出血来。皇帝淡淡地说:“你莫要糊涂了,朝中有多少大事等着你做。”他闷不出声,皇帝终是拗不过他,叹气道:“她是林相的女儿,不会有危险的,只是一时顺手掳走了,断断不会出去事的。洛姑娘,他们自然是要拿洛姑娘与沐长安谈条件,你也莫要太担心,只消派人一路北上。”

      月下的荷花更像仙子,是出尘的优雅,玉成站在远处凝望着上官子静的背影,夏荷道:“王妃为何不去看看王爷。”玉成摇摇头,嘴角是一丝凄苦的笑容:“他的心都没了,我去又有何用呢?真不是这皇家的男儿到底欠了林家多少,非要这样来折磨他们。”夏荷不解其意,也不好问,又听玉成道:“偏偏她又与容妃不同,真是冤孽,冤孽!”

      玉成又站了许久,见上官子静有了动作,却是往残红小筑的路的方向走去,心里百味杂陈,自己也品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是看着他的背影被月色拉的长长的,周身都拢着一层银霜,仿佛谁也进不去,她不觉看得痴了,直到他的背影看不见,依旧呆呆的立在当地。

      上官子静推门而入,锦儿惊起身唤了句:“姑娘。”看清来人,也不行礼,只是说:“我还以为是姑娘,王爷怎么深夜来此。”
      “你一直在这里吗?”上官子静看着那灯火恍惚,问。
      “一直在,不知道姑娘什么时候回来,我守着。”说到这里,锦儿别过脸去,“我真恨自己,为什么要让春桃跟着去,明明知道她最是漫不经心的人。”
      “你是恨我的吧,你家姑娘现在生死未卜,我却在此……”
      “姑爷!”锦儿心里忽然生出一片恨意,恨声道,“姑娘待你一片心真是日月可鉴,天地可表,她为你不知流了多少泪。”说到这里只觉得喉头哽咽,不能言语。
      “想来她也是恨我的。”
      “恨!若是姑娘有半分的恨你,也不至于这样伤心。婢子从小便跟在姑娘身边,姑娘在相府虽是个小姐,长年受的苦楚也只有婢子最清楚,若不是二少爷,姑娘还不知要被他们折磨成什么样子。人人都说姑娘生的好,却不知她为了这个遭了多大的罪,她的嗓子……”说到此处,锦儿更是伤心起来,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上官子静看她伏在案头肩头微颤,一个丫头都比自己要懂得珍惜她,愈觉得惭愧,伸手抚上她的肩头:“锦儿,你莫要伤心,我一定会把你家姑娘找回来的。”锦儿抬起头看向她,眸中尽是期盼之色,楚楚动人,她看向自己也是那般的期盼,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楚楚的泪光,直揪得他心都疼了起来,他不由自主地唤:“妹妹。”锦儿哭诉道:“姑爷,你既是念着姑娘,就一定要把她找回来。”他猛地醒过来,她是不能言语的,从来是看着他,看得久了自己先不好意思,垂下头去。

      他应了一声,又说:“夜已经深了,你回去休息吧!”锦儿道:“我要在这里守着,说不定一会姑娘就回来了。”上官子静看着她一脸的倔强,说:“我在这里守着,你去吧!”锦儿尤似不信:“姑爷,真的在此吗?”他笑着点头:“你放心,我就在这里。”锦儿听他保证才转身离去了,走到门口仍不放心,又回头殷殷叮嘱道:“若是姑娘回来了,姑爷一定要先告诉婢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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