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哥哥》莫等弦

3、第三章

　　程绪的生活习性很规律，规律到能用分钟计时的地步。

　　吃完饭，他会散步，且雷打不动。

　　程绪抱着本子走在前面，霍砚觉跟在后面，一声声叫他名字。

　　程绪似乎被念得烦了，停下步子回头看他，霍砚觉用指腹抵住他柔软的脸颊。

　　程绪张张口，稚气的脸有些木然，霍砚觉目光深沉，莫名紧张起来，直勾勾地盯着程绪。

　　周珣背着书包跑过来，划破片刻的沉静：“绪哥！”

　　他礼貌朝霍砚觉打招呼：“霍先生好。”

　　霍砚觉挑挑眉，即便和周珣相似的穿着，举手投足却有老练的成熟之气。

　　“你认识我？”霍砚觉问。

　　周珣点点头：“在杂志上见过，我也是学建筑学的。”

　　他说完把手伸到程绪面前：“我牵着绪哥好吗？”

　　程绪眨眨眼，作势把手放上去，被霍砚觉半路截胡。

　　“程绪，你不会自己走吗，多大人了，还要别人牵你？”霍砚觉微微弯下身和程绪平视，“我在问你话。”

　　但程绪呆呆的，目光四处乱窜，根本不在他脸上停驻。

　　霍砚觉绷着脸，眼底阴云密布。

　　周珣忙拉住程绪的衣摆，安慰说：“绪哥别怕，大人都需要别人牵的。”

　　“你就是这么骗他亲你的？”霍砚觉冷声质问周珣，同时掌下微微使力，把程绪往身后带。

　　没等周珣说话，程绪叫起来，细条条的手脚一齐挣扎。

　　“啊啊……”

　　像生锈的齿轮艰难啮合时发出的吱呀，嘶哑干涩，听得霍砚觉心脏骤缩。

　　他放松了点力道，却不打算放开程绪，周珣急着拉开他们俩。

　　霍砚觉双臂像铁链似的锁住程绪，任凭程绪拳头砸在他脸上身上，一声不吭。

　　程绪哭得满脸泪，眼角湿红，怎么也逃不出桎梏，只好发狠地咬他锁骨。

　　咬人的是他，哭的人也是他，霍砚觉短促地笑了一声，真不讲理。

　　“快放开他！”周珣一把捂住程绪的眼睛，气得脸红脖子粗，开口骂人：“去你妈的！这么欺负一个病人算什么本事！”

　　“草，只能在小学生身上找安慰的垃圾！”

　　霍砚看都不看他，觉纹丝不动地站着，程绪一直乱打乱拍，周珣想揍霍砚觉都找不到空隙。

　　不久血色渗透白衬衣，程绪哭得背脊一颤一颤的。

　　“他不能见血！”周珣颓然地抓了把头发，低声下气地求霍砚觉：“算我求你，你放开他！”

　　手心都是滚烫的泪，周珣都快心疼死了，无奈解释：“他对所有红色液体都有过激反应。”

　　“霍总，您行行好，放过绪哥吧。”

　　“他有对不住您的地方，我替他道歉，对不起行不行……”

　　霍砚觉冷冷扫了他一眼，松开手阔步离开。

　　周珣一下下顺着他的背脊，等程绪不哭了，他从书包里拿水给程绪漱口。

　　一只手着遮住他眼睛，嘱咐说：“别喝下去，吐出来。”

　　程绪皱着眉全吞下去，霍砚觉远远看着，低头笑了下，亲自目送程绪进屋才走。

　　霍砚觉开车去了庄园，里头稍微贵重点的东西都被人搬空，很好打扫，他去的时候里里外外已经纤尘不染。

　　程绪喜欢漂亮的东西，霍砚觉从楼下到楼上转了一圈，慢条斯理地定制好所有装饰物。

　　最后打电话叫助理重新移植园里的玫瑰花。

　　霍砚觉换掉衣服，在四点半之前赶回程绪那里。

　　按了几声门铃都没人应，霍砚觉捏着眉心，大概是周珣和梁思恩说了中午的事，梁思恩不让他接近程绪。

　　霍砚觉从容地拨了个电话，电话那头的人很快接起来：“喂？”

　　“梁管家。”霍砚觉正对着门口的监控，直视摄像头说：“梁管家携程小少爷卷款逃跑，人间蒸发了五年，如今现身A市住着豪华别墅……”

　　“这个标题怎么样？”

　　梁思恩咬着牙打开门，霍砚觉一笑，对电话里的人说：“好像字太多了，我再精简看看。”

　　霍砚觉越过梁思恩进去，程绪趴在客厅地毯上看画册，周珣看到程砚觉立马防备地站起来。

　　霍砚觉来到程绪面前蹲下，抬起他下巴，眼角依旧染着薄红，又娇又惨。

　　程绪被迫看着他，眼皮几番翕动，渐渐皱起眉。

　　“程绪。”霍砚觉轻笑，问他：“我的血好喝吗？”

　　很快又说：“在问你话呢，给点反应。”

　　程绪浑身抖了抖，霍砚觉抓着他后颈，托住他的臀把他抱起来，摁在怀里。

　　梁思恩觉得霍砚觉疯了，要么就是人格分裂晚期，无药可治。

　　她毫不犹豫地拨打报警电话，霍砚觉走到浴室门口，“别忘了，我才是最有资格照顾他的人。”

　　梁思恩忍不住爆粗口：“shit！”

　　砰地一声浴室门被关上，周珣犹豫了两秒，问：“‘最有资格’是什么意思？”

　　“养、兄、弟。”梁思恩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走到浴室门口，边吐气边捶墙。

　　她手刚碰到门把手，就听霍砚觉说：“梁小姐不介意看到两具裸体的话，当我没说。”

　　梁思恩：“疯子！”

　　霍砚觉抱着程绪坐在浴缸里，程绪自顾自地玩花洒，这是他每天到点的乐趣。

　　他也会时不时看霍砚觉两眼，似乎对他锁骨上的创口贴感到好奇，还戳了戳。

　　霍砚觉捉住他的手指亲，笑着说：“别气，因为怕你被人抢了，没来得及买好看的。”

　　程绪听不懂，又开始自己玩。

　　霍砚觉等他玩够了，才给他洗澡，穿衣，抱出来放在客厅的沙发上。

　　电视是开着的，程绪抱着本子看柯南，坐姿端正，像个很听话的乖学生。

　　霍砚觉蜷起腰身，闭目枕在程绪腿上，握住他的一只柔软无骨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程绪，想不想回家？嗯？”

　　程绪不理他，聚精会神地看电视，霍砚觉故意打扰他，挠他手心。

　　程绪不高兴地拍他脸，挺疼的，霍砚觉笑：“你好凶啊。”

　　梁思恩从厨房出来，看他们这么亲昵，心里止不住地泛酸。

　　她陪程绪四年，到头来还抵不上霍砚觉一天。

　　她暗暗在心里嗔怪程绪，见色忘义，没心没肺。

　　程绪的晚饭是自己吃的，非常乖巧，霍砚觉在一旁看着，梁思恩压根没做他那份。

　　他一天没吃饭也不觉得饿，吸吸程绪就觉得足够饱了。

　　霍砚觉走后，程绪待在书房看书，又玩了半小时的拼图，上床睡觉。

　　第二天天刚亮，他就被外面的喧哗声吵醒。

　　日程遭到严重破坏，程绪相当不开心，意外解锁起床气。

　　拿出本子画出团团缠绕的曲线，细细密密的，卷成了大个线球。

　　梁思恩匆匆跑下楼，果然见程绪醒了，正趴在桌上解气。

　　腮帮子微微鼓起，还皱起了眉心，奶凶奶凶的。

　　梁思恩快看哭了，程绪平时情绪淡，这么生动可爱实在罕见。

　　她忍不住凑近亲了他头顶，喃喃道：“真好，以后生气的哭闹的高兴的委屈的，都要这样表现，好吗？”

　　外面喧哗不止，梁思恩站在监控屏幕前和外面的人对线，得知他们是程氏建筑企业的前职工，当即打电话把霍砚觉大骂一顿。

　　梁思恩叫来小区保安，外面反而争执得更厉害，那些人打着欠债还钱的口号不愿走。

　　梁思恩给得起钱，她只怕源源不断的纠缠和算不清的账，以后吵得程绪不得安宁。

　　她在客厅思忖好一会，门铃响了起来，霍砚觉的脸占满了整个监控屏幕。

　　梁思恩正在气头上，开门就给了他一巴掌，清脆响亮不留余力。

　　霍砚觉撩起眼皮，面无表情地说：“我当你是替程绪打的。”

　　外面这么吵，程绪一定没休息好。

　　霍砚觉径直去了程绪房里，程绪努着嘴不高兴，还在折腾着本子上的线球。

　　霍砚觉把他抱到腿上坐着，程绪挣脱了几下，特不安分。

　　霍砚觉把他翻过来，放在膝头面对自己坐着。

　　骨节分明的手掌捏住他下颌，让他和自己对视，目光沉沉地盯着他：“故意使坏是不是？”

　　程绪看他一眼，瞥向别处，霍砚觉只好捧住他的脸，“只能看我。”

　　梁思恩站在门口，语气不善：“再看，他能尿你一身信不信！”

　　霍砚觉皱眉，原来程绪是想上厕所。

　　他把程绪抱进浴室，程绪把裤子扒到脚踝处，屁股还没落到马桶上，被大手托住了。

　　霍砚觉趁机捏了两下，带着他的手帮他扶鸟，还在他耳边吹口哨。

　　“男人是这样解决的。”霍砚觉帮他整理好衣服，洗完手捏他的脸：“记住了吗？”

　　霍砚觉说完就没再骚扰程绪，叫来助理等登记外面讨债的职工，联系了几家媒体公司，又查了小区监控。

　　很快确定是林歆做的。

　　霍砚觉驱车到林歆公司楼下，林歆和几个同事外访回来，脸红地和她们说男朋友找来，在艳羡的目光中走到霍砚觉跟前。

　　霍砚觉靠在车门上，把玩着金属打火机，言简意赅：“我只会原谅你这一次。”

　　林歆脸色微变：“什么意思？”

　　霍砚觉懒得多说，转身回到车上，林歆立即死死扒住车窗，面目扭曲地问：“难道欠债还钱不是天经地义？”

　　“滚。”霍砚觉冷冷吐出一个字。

　　林歆猝不及防地被带倒，跌坐在地上，在门卫过来之前站起来，扬起颈脖僵硬地笑了笑，大步往大厦里走。

　　原来霍砚觉是会爱人的啊，他会爱一个人到什么地步呢？

　　她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