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城[星际]》十八笳

14、第十四章（捉虫）

　　季灯回到维修站点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赵费他们喝了点酒，回了宿舍。

　　他从黑夜里听见了一阵呼噜声，打开灯才发现麦禾躺在地上睡着了。身下只垫着几张纸，他也不嫌脏。

　　季灯没有叫醒他，他打开检测阀，把加西亚上校的机甲检测了一边，检测阀显示完全正常。

　　睡在地上的麦禾翻了个身，发出了更大的呼噜声，简直叫人一分钟也待不下去。

　　季灯看了看他，转身钻进了机甲维修通道内。

　　他开了探照灯，做最后的检测工作。

　　麦禾把一切都修理好了，竟然只花了不到半天的时间，此时的季灯终于明白赵费他们对于麦禾的放心从何而来。

　　随着他的深入复查，他对于麦禾能力的怀疑也在一点一点的烟消云散。

　　引流管是最后一项要检测的，季灯刚把灯照了过去，突然被一团阴影笼罩住。

　　“你……你做什么？！”麦禾跑上来，挡在他身前：“不许……不许碰科尔逊！”

　　季灯花了三秒钟的时间想起来他口中的科尔逊原来就是指面前的这架机甲。

　　“麦禾，”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我只是在给科尔逊做检查而已。就像你今天下午在修理他一样。”

　　“不不不，总之不许碰科尔逊。他很健康，他的………检测阀，对，就是检测阀……很……很正常。”

　　麦禾的举动俨然一位不讲道理的小朋友。

　　季灯看着他，嘴角缓缓的勾起笑容：“我知道，我用检测阀测试过了，确实很正常。但这并不是最保险的方法，检测阀测试是一种模拟运行检测，几乎达到了百分之百的准确率，但还是有漏洞存在。”

　　他走到麦禾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再给我三分钟，这是最后一项了。”

　　季灯弯下腰，探测灯向着引流管中照过去，里面似乎有一团模糊的阴影。

　　他俯身爬进管道之中，闻到了一阵……肉香。

　　那个堵在引流管中的阴影是麦禾之前手中拿着的肉饼。季灯伸手，把那团挤压的不像话的肉饼扯了出来。

　　“麦禾，”他的语气有点严肃：“这个怎么会在这里？”

　　但显然无论他再严肃，他的问题也难以得到一个正常的回答，麦禾瞪大了眼睛：“啊！我的肉饼！”

　　他说着要扑上去。

　　季灯闪开身，让他扑了个空。

　　“不能吃了。”他轻声说：“这个东西怎么会堵在引流管里？”

　　“我……我…不记得了……”

　　“面粉堵在引流管中，经过备发能源液的稀释形成非牛顿流体。当机甲运营时，能源液开始向外冲击，非牛顿流体形成阻隔，引流管中回流能源液与向外的能源液摩擦挤压，易发生自.燃.自.爆。”

　　季灯的声音在安静的内部通道中形成些微的震慑力量，他甚至弯了下唇角：“加西亚上将的机甲实在太老旧了，如果发生某些意外情况，没有人会怀疑到你一个小小的维修员身上。麦禾，你很聪明，这是绝妙的谋.杀。”

　　麦禾的表情还是那样懵懂，他的大胡子将嘴巴掩盖，但依旧能让人感到他嗫嚅了几下：“什么……什么杀？科尔逊饿了吗？所以他也想吃肉饼……”

　　季灯又笑了，他调整了一下角度，探照灯照向了麦禾的脸，映出了他棕色的眼睛和凌乱的卷发：“虽然你换了一张脸，但我想我找对了人。西里尔.隆德，我找到你了。”

　　麦禾的目光开始发生了某种转变，那种刻意装出来的天真善良逐渐被压了下去，再抬起眼睛时，是一种极度的漠然。

　　季灯肯定，如果他再不出声，麦禾就会用他藏在右口袋的刀具刺向自己。

　　“我是来帮你的，西里尔，管好你的手。虽然你是一个机甲天才，但在格斗方面，你不会是我的对手。”

　　他走近麦禾，轻轻吐出了一个名字。

　　“是他让我找你的。”他说。

　　“他已经死了！”麦禾压低声音。

　　季灯说：“你不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麦禾克制住自己不停抖动的手：“不是因为战争吗？”

　　季灯的眼神暗淡了几分：“这是官方的说法，但是你相信吗？”

　　“我不相信！我当然不相信！”麦禾低声吼着：“可是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维修员，一个维修员而已，我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也不知道！”

　　“西里尔，你是一个天才，你能做的有很多。”

　　麦禾苦笑了一声：“一个被困在笼子里的天才吗？”

　　“一个我所需要的天才。”

　　麦禾正眼向他看去，眼前的少年如此年轻，像是他刚来帝国时的年纪。他容颜俊俏，五官锋利，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正派的军人一样。

　　可他也只是一个小小的维修员。

　　“你又能做什么？你现在也只是一个维修员而已。”麦禾坐在了地上。

　　季灯走到他身边，坐了下去：“不会太久的，很快会有人想方设法把我弄出去，而在此之前，请你帮我。”他声音很轻，但却很郑重。

　　“你要我帮你什么？”

　　“帮我设计一种机甲，我有一个构想，但光凭我的能力与天赋远造不出来，但是你可以，我知道你可以。”

　　西里尔冷冷地笑了一声：“你以为，搬出他的名字，我就一定会帮你了吗？二十多年苟延残喘的生活让我变得足够冷漠，也许我不会帮你。”

　　季灯说：“你会的。”

　　“你凭什么这么笃定？”

　　“毁掉那些人的安宁，让他们受到万人唾弃，这是一件多么大快人心的事情啊。”季灯轻轻眨了下眼睛，勾起一抹血色：“他们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麦禾明显动摇了许多，事实上他本就会答应，即使季灯没有给他一个充分的理由，他并没有自己所说的那样冷漠。

　　“最后一个问题，”麦禾问：“你为什么要做这些？”

　　季灯知道他已经答应了下来，他站起身，笑着看向坐在地上的麦禾：“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我叫季灯，我姓季。”

　　“姓季……”麦禾的脸上一开始还带着不解，而后像恍然想到了什么一样，瞳孔抖动着：“季……季开成上校是？”

　　“是我的父亲。”

　　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没有任何情绪，没有荣耀感，也没有悲伤，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当晨光透过窗帘给屋子里带来暖意的时候，关尽还陷在他的丝绒被中睡得香甜。

　　“把他给我叫起来！”一声中气十足的怒音。

　　“父亲！什么事情这么急着找阿尽？”

　　“叫他起来！”

　　费雪太太有点踌躇，看见阿芙拉递过来一个眼神，她才上前拍了拍关尽的肩膀：“关少尉，请醒醒。”

　　关尽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瞬间，外祖父、母亲、费雪太太这几个人都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他吓得一个激灵，往被子里缩了缩：“外公？？你怎么来了？？”

　　费德勒冷笑一声：“你昨晚做了什么？”

　　“我……昨晚？”关尽揉了揉脑袋，从床上坐了起来：“我没做什么事情啊……啊，你是说我昨晚被困在101的事情？”

　　费德勒皱了下眉头：“你当你还是一个学生吗？无论你闯任何祸开罗家族都能替你摆平？请你摆正自己的态度，你的一言一行，不只关乎你自己。”

　　关尽还处于未完全清醒的状态：“我想我没犯什么大错，我只是被困在里面，顺便撞见了个人而已……”

　　“总指挥部中没有小事，任何事情都有清晰的界限，越界就是越界！”费德勒很生气。

　　“好了好了，外公，我知道了。不过……我真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们这么严肃，昨晚莫昱行也是，现在您也是这样……”

　　费德勒说：“不该问的就闭上嘴巴。你只要按照我为你规划的路线走下去，顺利的晋升、和一位出身良好的小姐结婚、最后获得上将的军衔。其他的，都不重要。该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对了，你最近和加西亚小姐走得很近？”

　　关尽想了想加西亚小姐是谁，然后露出了笑容：“她是个很可爱的姑娘，并且，必要的时候会给我提供帮助的。”

　　“没错，”费德勒认同外孙所说的话：“她的出身对你而言就是最好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