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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纨绔滤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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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月七岁时父亲再娶,那时的她年纪太小,根本不能接受有人取代自己母亲的位置,也闹过许多次,可是当时才梳妇人髻的新夫人完全没有生气,她只是温柔又宽容的一次次哄她。
有一次父亲不在家,她让她不必端这副假惺惺的作态恶心她,谁知新夫人竟与她谈起了心。
她说她有个妹妹,和她是一般大,因而看到她,她就忍不住想要哄。
这话没道理,可顾清月竟就被哄住了,日久见人心,她渐渐懂事起来,等新夫人生下双生子后,她的胸腔中燃起了从未有过的责任:这可是她的弟妹,她也要做一个好姐姐!
眨眼过去这么多年,一家人相处和谐,因着小孩子,甚至更添亲近。
今日大人们不知为何迟到了,晚膳也迟了许多,两个小的早撑不住,还没吃完就睡了过去。
顾铎看着长女小心地将小女儿交给乳母,与娇妻交换了个眼神。
饭桌上彻底安静下来,顾清月也终于能好好用膳,她拿起筷子,却感觉到气氛的不同寻常。
抬眼看去,两个大人不避不闪,脸上明明白白的告诉她,的确有不寻常的事发生了。
没有一句话,顾清月加快了用膳速度。
筷子搁下,宋姚韫也跟着搁下了筷子,温和地说:“清月,我和你爹有些事与你说。”
顾清月随着他们进了书房,将门关好,严肃不已:“夫人,出什么事了?”
宋姚韫叹了口气,也不拐弯抹角,直白地问:“清月,你想嫁给褚校尉吗?”
顾清月一僵,怎么也想不到她的秘恋竟然早被长辈看穿了。
宋姚韫清楚这小姑娘的脾性,知道她不是被吓到,只是没反应过来,又放柔了声音:“你想嫁给他吗?”
顾清月过了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夫人,怎么突然说起我的婚事了?”
宋姚韫看了自家夫君一眼,顾铎接替她开口,沉声道:“月儿,京城出事了。”
他收到消息,皇帝遇刺,下落不明,现在京城还捂着,只是已经漏了条缝,恐怕要不了多久,消息就会不胫而走,人尽皆知。
自古皇权更替都离不了兵力的支持,可更少不了的,是排除异己的清算。
顾铎缓缓道:“镇北军自不会为人鱼肉,回京一事只在早晚,月儿,是走是留,爹都尊重你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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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歌姑娘?你怎么在这儿?”赵林峰稀奇不已道。
清歌挂着无懈可击的完美表情温柔道:“奴家有位远亲来投奔,因而先过来找找路,赵公子,您怎么在这儿?”
赵林峰转头看向宽阔的河面,耸了耸肩:“巧了,我也是,有位一表三千里的表妹来奔亲,今天应该到了,所以来接。”
开阳河水又长又宽,所经码头有几十个,分支更是数不胜数。
清歌面上带笑,眼底一片冷静周密,与赵林峰一同立在码头,听着过往无数人交谈说笑,每一句都没有漏掉。
“来了来了。”赵林峰踮脚望了望,似乎看到一抹水青立在船头,被赶来跑腿的不快立时消散了几分。
清歌静静看着,一时间也没想起来离赵林峰远一些。
船靠了岸,赵林峰迎上去,笑得那叫玉树临风:“敢问可是陈家表妹……”
小姐、丫鬟、奴仆……一个又一个人从清歌面前走过,直至船又离开码头。
陈小姐与陌生表哥寒暄过后,看了看气度不俗的清丽女子,试探着问:“这位是……”
赵林峰差点口快介绍,好在清歌似乎回神了,温婉一笑:“这位小姐是问奴家吗?奴家恰好路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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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歌姑娘?清歌姑娘?”
清歌停下脚步,赵林峰险险追上,内疚道:“清晨多谢清歌姑娘遮掩……”
举手之劳而已,清歌笑了笑:“不要紧的,奴家也不觉得有什么。”
“只是赵公子家中今日才来远客,若又出来,知府大人……”
赵林峰被点醒,激灵了一下,感激地一礼:“我险些忘了,多谢清歌姑娘提点!”
他道了谢,却还不走,往四周看了看:“清歌姑娘是出来逛一逛吗?可有什么看得上眼的?我总不能口头上谢过便罢了。”
清歌再次温柔地道:“赵公子,奴家知您因为人参的事被知府大人迁怒,怎好再让您破费?”
赵林峰这才想起来自己被罚了两个月的月例,连零用钱也被停了。
在佳人面前囊中羞涩也太丢人了,赵林峰尴尬地摸了摸鼻尖,打了个哈哈:“说起来还是宋小姐的事,好端端的突然要什么人参,回礼便罢了,谁知道她回的是银子锦缎呢?那人参可是我爹为祖母准备的,她好歹回个灵芝雪莲啊……”
清歌只回以善解人意的笑,给全了他颜面。
赵林峰终于离去,清歌放下唇角,走进熙攘的人群里。
*
“宋小姐可真是黑心,我听说一进了宋府,任谁也别想好过,都得干活,她身边那个叫长生的,厉害的不得了,谁敢偷懒,拿鞭子抽!”
“我也听说了我也听说了,我家姑爷的三哥的六婶的七叔的孙女儿在知府家做丫鬟,人家一个月八钱银子,有两天探亲假,每天天黑差不多就睡哩!”
“小石榴不是就在宋小姐府上?听说都半夜了还要拔草,腰都累伤了!”
“别说了,我家就在宋小姐家后面,你们是不知道,前段时间又是上房修房顶又是上树修树枝,哎哟三更半夜不睡觉,真是作孽啊……”
清歌皱着眉,到底没说什么,又穿过了一条街。
“哎,你说,我这样貌,宋小姐看不看的上?”
“拉倒吧,人家宋小姐从京城来的,见过世面,怎么可能看上你?”
“非也非也,我倒觉得,正因她是从京城来的,从前肯定没被人拿情诗撩拨过,兴许小生一出手,那宋小姐就羞答答,任我摆布了呢?”
“那可是国公府的千金啊,要是能与国公府结亲,这辈子还用愁吗?哎,莫说养男人,她就是要酒池肉林,我也能给她端酒杯啊——”
“你听谁说的?宋小姐养男人?不可能吧?”
“什么不可能,人就在她家里呢,大白天的就做那事,受着伤都不放过,啧啧啧。”
清歌缓缓停下了脚步。
*
“燕公子,你觉得会是谁对你动手呢?”宋妙韫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着思索了一半的法子,还是打算搏一搏。
如果她可以帮到他,也许他会觉得安心、可以留下来呢?
元昭都不用想,也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是我的嫡母。”
这个答案出乎宋妙韫的意料,她以为会是燕公子家的仇家,又或许是什么别的深仇大恨,没想到竟然是他的……嫡母?
宋妙韫不太敢相信燕公子这样出众的人竟然是个庶子,可转念一想,若非是庶子、又有掩不住的风采,燕公子又怎么会遭遇嫡母的暗害呢?
她顿时同情地看向他:“你的嫡母也太坏了,居然要你的命!”
大多数嫡母要么拿捏庶子、要么暗中蹉跎,这般狠辣索命的倒是格外少见。
元昭竟然笑了出来,他附和宋妙韫:“我也没有想到她居然想要我的命。”
他这模样,熠熠生辉令宋妙韫心跳不住加快是一回事,话语中的意外自嘲又是另一回事。
宋妙韫一面红着脸一面正义谴责:“她那么厉害,对你出手算怎么呢?怎么不去为难罪魁祸首呢?”
元昭一怔,有点没明白:“什么?”
宋妙韫义正言辞:“就是她的夫君啊!”
……先帝?
元昭理了会儿才理清楚小姑娘的言下之意。
他默了默,还是解释了:“我的嫡母并非因我是庶子而赶尽杀绝,事关家业。”
宋妙韫恍然大悟:“她怕你抢夺?”
并非如此。
当年太后工于心计,与吴王暗中勾结,吴王承诺待事成必扶持萧家上位,而他的十四个兄弟那时或夭折或早殇或意外亡故或夺嫡失败被赐死,只剩两人可堪继位。
太后策划了宫变,欲一石二鸟,可没料到吴王及其世子与两位皇子竟同归于尽,先帝已危在旦夕。
而他则被发现,连先帝最后一面也没见到就被扶上了皇位。
太后恐怕一直对此耿耿于怀,所以在养精蓄锐十年后,她精心策划了这场刺杀。
元昭只迟了会儿没解释,宋妙韫就已经发散起了思维,义愤填膺:“燕公子才不会是那样的人!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妄想先下手为强,真是太恶毒了!”
真奇怪。
这样一个千娇百宠长大的嫡女,居然一点儿也不在乎嫡庶?
还有……她又是因着什么觉得他“才不会是那样的人”?
元昭心平气和抹黑自己:“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我难道就能免俗?”
是一点儿也没觉得自己在幼稚较真。
宋妙韫奇怪地看着他,满目澄澈,像维护她自己一样辩驳:“你怎么可能会是为了那等蝇头小利而汲汲营营的人呢!”
“你的眼睛里看见的理应是远比那广阔的天与地,是风与云,是远山与流水,是新月与长虹,是山河表里与星辉万千!”
作者有话要说: 宋妙韫(带上滤镜):毫无压力输出彩虹屁800字不带重样的。
元昭:震撼.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