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他拒绝做前任》信川

8、08

　　楚家最近的早餐都少不了褚砚。
　　楚家近来新招的年轻女佣把新添的餐具放在褚砚面前，得了一句温声的“谢谢”，如小鹿撞怀一样含羞带怯看了褚砚一眼：“褚少爷不用客气。”

　　听见“少爷”两个字，楚灼把筷子一砸：“谁让你喊他少爷的？他算哪门子的少爷？”
　　女佣被他吓了一跳，白了脸。

　　餐桌上谁也没有吭声，楚老爷子一个眼神也没给过来。
　　楚灼心里像是烧起了一把火，重新捏起筷子，阴阳怪气：“听说霍总去外地出差了？是躲你去了吧，不愧是你，在哪里都这么不讨人喜。”

　　其他三个长辈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目光晦暗打探一眼褚砚。
　　得到了反馈的楚灼越发来劲，轻嗤：“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那可是霍家继承人，你呢也别强求什么，说不定明天就被踹了呢。”
　　楚老爷子皱着眉看了眼楚灼：“够了。”语气轻飘飘的，一点也听不出责备的意味。
　　而褚砚从始至终眉头都不曾皱过一下。

　　那新来的女佣看着这一幕，默默握紧了拳头。
　　——这家人怎么是这样的？这个好看的小少爷平时不吭声不惹事，长得又好看，为什么就不得长辈喜欢呢？他们不是一家人吗？

　　吃完早饭褚砚就准备出门，人到了门口，忽然肩膀一紧，被人抓住粗鲁地往后一扯，褚砚早有防备，躲了过去。
　　楚灼扑了个空，气急败坏：“你去哪？先给我把那个程序写完了再走，我几天我要交阐述，你也一起给写了。”

　　褚砚：“哪个程序？”

　　楚灼不耐烦：“还有哪个？那天从你那里……”他回头看了眼还在餐桌上吃饭的老爷子，压低了声音：“从你那里拿过来的那个。”
　　满口的理直气壮。

　　“既然是我的程序，为什么我要帮你写？”褚砚手上忽然用力一拽，把背包袋子从楚灼手里抢了回来。回头时候，那双眸子像是凝了冰的高山湖泊，冷的让人心颤：“你最好赶紧把从我这里拿走的程序都还给我。”

　　欺压了人多年的楚灼第一次被褚砚这样毫不留情拒绝，震惊之后，不可遏制的怒意翻滚了上来。
　　他想来想去决心报复，跑到褚砚房间，想像从前一样，把他的东西都拿走。他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每次都能从褚砚那里搜到不少完成度很高的程序，他房间里的不少奖杯都是这么来的。
　　然而这次，楚灼什么都没搜到，房中除了一点过分简单的生活用品之外，连当季的衣服都没有几套，空的像是几乎没有人住。

　　无功而返的楚灼窝着火从褚砚房里出来，转身去书房里找楚老爷子，空口杜撰：“——爷爷，褚砚说，他要让霍三对付我们！”

　　-

　　早晨九点，霍氏大楼上班高峰，电梯里人满为患，褚砚被挤到了最里头。
　　他小心地护着怀里的早点，没有让它们被拥挤的人群压坏。

　　旁边的夏一宇看着他的动作，想起这几天里看到褚砚是如何专注地望着另一个男人，心里莫名发酸。
　　已经三天了。
　　天天带来精心选购的早餐——自己当初和褚砚在一起的时候，可没有这个待遇，褚砚真是喜欢他们霍总。为什么呢？他和霍臻相比差在了哪里的？差不多的身材身高，他自认颜值也不差。
　　唯一不一样的，大概是家世了。

　　鬼使神差地，夏一宇没有在该下的楼层下去，而是在电梯里，一起坐到了顶层。
　　最后电梯里只剩他们两人，夏一宇忽然开口：“你为什么要这怎么执着于他呢？多少人上赶着凑到霍家，他能给你那么多安全感吗？而且，你什么时候开始做写程序告白这件事了？这一点都不像你。”

　　电梯“叮”的一声到了三十九层，褚砚看了夏一宇一眼，抬脚走出电梯。
　　他说的话，褚砚一句都没认真听，直到看见拐角走出来的霍臻，眼里才陡然亮起光：“霍先生！”
　　他小跑过去，夏一宇被晾在原地，随后被接收到霍臻视线的秘书赶走。

　　亦步亦趋地跟着霍臻进了办公室，褚砚把带来的早餐铺开，看着霍臻吃。

　　秘书进来汇报一天日程，中途给霍臻牵了几份文件。
　　文件翘起一角，被秘书顺手压了下去，纤细指尖颜色莹润白皙，秘书姣好的侧脸和霍臻只有一个胳膊的距离。

　　褚砚坐在沙发对面看着，咬着吸管的腮帮顿住，像藏着零食的小仓鼠。
　　等秘书出去，他咕咚一下把牛奶咽下，往霍臻的方向凑了凑：“霍先生，我当时投简历是想来总裁办公室的，要不你把我调过来当总裁特助吧？我……我有些不喜欢别人靠你那么近。”
　　在感情这件事上，他一向对自己的感受十分直白：“我刚刚有点吃醋。”他补充。

　　霍臻看了眼对面的人：“你的长处不在这里，做你擅长的。”
　　褚砚被拒绝，心有不甘地小声嘀咕：“我挺擅长喜欢你的。”声音很低，像自言自语。
　　霍臻喉结一动，忽然抬头：“什么？”

　　“啊，没什么。”褚砚想起了另一件事：“霍先生，我做的那个告白程序，你有给过别人看吗？”
　　霍臻：“没有。为什么问？”
　　褚砚摇了摇头。

　　霍先生不会是多嘴的人，如果不是他这里，夏一宇又是怎么知道他写告白程序的事情的？
　　褚砚想到了一个地方。

　　半个小时后。
　　霍氏信息安全部。

　　曹元聚精会神地盯着自己桌面上的程序，连肩膀被搭了一下，也只是耸一耸肩，不耐烦地说：“忙，别烦。”
　　他的领头上司常坤都气笑了，收回手：“你小子东西做完了吗就在这里研究别的？”
　　电脑上一片漏斗形状的程序，一看的就复杂的可以。

　　自从上次拦截到了褚砚的告白程序，做报告的时候曹元稍微研究了一下这段程序，发现了这段程序的特殊。
　　——简洁、干净利落，是从来没见过的新逻辑，复杂的让所有人望而却步。他对这样的程序，有无限的好奇。
　　曹元：“做完了，昨晚就叫了，别吵我了。”

　　常坤一查内网邮箱，发现昨晚曹元果然已经提交任务了，顿时无奈地摇头走了。他这个手下，能力和业务水平都十分过硬，只有一个小问题，沉浸到程序里头去之后，别的什么也顾不上了。
　　他习惯了。

　　褚砚下了电梯一路走过来，因为过于出色的陌生外貌，引起了办公室里不少人的侧目。
　　他最后在曹元的背后停下。

　　此时曹元的手在键盘上敲的飞快，屏幕上显示出告白程序的最初两秒的动画，随着曹元按下回车键，这两秒的程序便按照曹元自己的拆解，一行一行呈现出来。
　　接着，曹元又按了一下，这行程序以自己的方式计算运行，汇聚成了另一段极简的、利落的程序。

　　曹元忽然抱头兴奋大喊：“成功了！我成功了！”
　　办公室里其他人对曹元的吵闹习以为常，头都没抬。

　　褚砚在他背后轻轻挑了挑眉梢，灰蓝的眼里透露出讶异。
　　这是和大卫的当前版本差不多难度的程序，其中逻辑和基础代码全部由褚砚自己开发写成，照理说，世界上应该是没有第二个人能拆解看懂的。
　　但是曹元居然拆解了一部分，还尝试着还原了回去。
　　虽然有些小错误和瑕疵，但也足够让人惊喜了。

　　短暂的兴奋之后，曹元又埋头继续去拆解程序，那副全身心投入的模样，让褚砚看了觉得眼熟。
　　于是他打消了过去搭话的想法，通过内网给曹元留了个消息。

　　“想了解更多这个程序的话，加我。^ ^”
　　落款：褚砚。

　　-

　　下午三点，褚砚定的点心到了，他拿着点心前往顶楼，发现有人在自己前面一步进了霍臻办公室。
　　玻璃上倒映出一张苍老的脸，褚砚认得那张面孔。
　　是霍老爷子。

　　听说一会儿要召开股东大会，霍老爷子居然亲自出现了。他是来替幺子坐镇的吗？
　　那恐怕到开完会，霍臻都没工夫和自己一起吃下午茶了。
　　秘书小姐姐也不在门口，糕点无人可送，褚砚正打算拎着东西原路返回，忽然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我最近听说，你和楚家那个混血的孩子在一起了？叫褚砚？”
　　褚砚脚步一顿。
　　不知霍臻回了什么，声音很低，褚砚没听见。

　　只听见霍老爷子又问：“你是怎么打算的？就算不愿意去我安排的相亲，也不至于把旁的人扯进来。如果是认真喜欢的，改天把那孩子领来我跟前看看。”听起来似乎颇为开明。
　　这一次，霍臻声音低沉，一字一句传到褚砚耳朵里。

　　霍臻说：“再说吧。”

　　褚砚随手把糕点送给了电梯里某个碰见的小姐姐，回了自己的楼层。
　　一低头，褚砚无意找出了一张尘封已久的照片。

　　照片拍摄于三年以前，楚老爷子那一年过八十大寿，昌城许多人都前来贺寿，其中就包括当时刚刚接手霍氏不久的霍臻。

　　那一天，褚砚一如既往不被允许在其他人面前露脸，不许被被人知道他是楚家生父不详的孩子，甚至连他的卧室门都被锁了起来。
　　他只能呆在窗户边，百无聊赖地观察着外头来往的人。

　　就是那时，他一眼看见了霍臻。

　　那张照片保留下了霍臻当时的模样。
　　他一身裁剪得体的定制西装，勾勒出他高大颀长的身形，他西装口袋里挂着一根细细的链子，连着一片镀金的叶子，别在口袋边缘用作装饰。
　　他只消往那一站，便是人群仰望的中心。

　　只惊鸿一眼，就让褚砚挪不开视线。
　　他趴在窗户边上，翻出手机急急拍了张照片，然后便目不转睛地看着，直到楚右文亲自把人送进室内，再也看不着。
　　他在窗边等了一下午，却到天黑都没能再看见这人。

　　那才是他真正意义上，第一次见到霍臻。
　　上一次来霍氏，不过是为伪装出的偶遇和第一次罢了。他用写程序作为交换，让楚灼主动放弃了那次去霍氏的机会，改而向楚右文建议带自己去。

　　半晌，褚砚在屏幕上按了几下，这张照片便彻底从他的手机里销声匿迹了。
　　他把照片彻底删除了。

　　霍先生好像并不喜欢自己。
　　喜欢这件事，赔上再多时间也勉强不来，就像楚母之于他、楚家之于他。

　　褚砚指着日历，数了数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一共六天。比和其他人在一起的时间多出一倍了。
　　可惜，他其实还是觉得有些短了，好像一眨眼，六天就过去了。

　　-

　　褚砚在办公室一直等到晚上八点，股东会议结束。

　　霍臻亲自把股东们连同霍老爷子一起送走，折身回准备拿几份资料，看见褚砚，他揉了揉眉心，脸上露出一丝疲倦来。
　　“久等了。饿了吗？”

　　褚砚抿了抿唇：“霍先生，我有话跟你说”

　　霍臻按揉额心的动作一顿，向他投去询问的目光。

　　褚砚深深看了眼他，灰蓝色的眸子里荡出层层柔光，好看到令人目眩。
　　可他的语气冷静漠然得不像他：“我们分手吧。”

　　“你说什么？”霍臻语气很淡，表情却骤然冷了下去。

　　褚砚藏好自己颤抖的指尖，喉头发涩，直觉就这么开口恐怕声音也会跟着抖。
　　于是他狠狠咬了咬自己的舌尖，忍着疼说：“我没想到和你在一起会是这样，你一直在忙，也没多少时间陪我，这样太没意思了。”
　　他不想直说“你不喜欢我”，听起来太像指责，也太让他丢失自我。

　　走廊空旷，尾音在其中微妙回响，满耳都是“太没意思了……”
　　“没意思了……”
　　“没意思……”

　　走廊另一头的电梯里，刚刚开完会的一众企业家因走不通而原路折返，霍老爷子正被昌城一众豪门和企业家簇拥着恭维：“还是您教子有方。”
　　“我们家老大要是有您家老三一半功夫我都能笑醒！”
　　“霍三是真得了您的真传啊，这个形式作风，这个眼光毒辣，跟您当年一样一样！就连现在不少女孩子喜欢这点，都和您年轻的时候一样呢！”
　　霍老爷子抿着嘴唇，嘴巴上说着“客气客气”，眼角却已经笑出了层层叠叠的褶子，拉住一个年轻一些的后辈：“这可真是我的心事。你要是见着有什么合适的姑娘，尽管介绍给我家老三！”
　　“一定一定……就是您家这霍三这么优秀，不知道什么样的姑娘才配得上啊！”

　　随着一声叹息，电梯门打开，另一头的一幕映入眼帘，那一句“太没意思了”被空旷走廊无限放大，砸入霍老爷子和电梯里众人的耳中。
　　一片凌乱杂音。
　　是手机、公文包、笔掉在地上之类的声音。

　　隔着一个走廊，电梯里众人表情尴尬震惊地看着他们。
　　其中也包括满脸难看的霍老爷子。

　　刚刚褚砚说的话，他们全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