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他拒绝做前任》信川

46、46

　　褚砚不肯留在酒店，霍臻便和他一起回了家。
　　在霍臻回来之前，褚砚晚上都是蜷在对方的位置上睡觉，然而等到霍臻回来，他却远远缩回了自己那一边，避开了和霍臻的肢体接触。

　　两人间距离足以再躺一人，不复往日肌肤相贴。
　　霍臻躺在他那半边宽阔的床上，看了一眼背对着他的褚砚，顺手关了灯。

　　褚砚睡不着。他睁着眼睛，瞪着黑夜里的某一点，不论时间过去多久都很清醒，没有丝毫困意。
　　直到夜半，床动了一下，褚砚连忙闭起眼睛。
　　他感受到床的另一边轻了一下，接着有压抑的脚步绕床走了一周，停在自己这边。
　　褚砚连呼吸都放的轻缓绵长。
　　然后他的额角被留下了个轻如羽毛的吻，脚步声走远，房门被合上。

　　褚砚从床上坐了起来，有些发愣。
　　难道霍先生要去隔壁睡觉？

　　他爬了起来，拉开窗帘一角，试图窥探一眼隔壁卧室是否有亮起灯。
　　隔壁阳台传来推拉移动门的声音，褚砚藏到了窗帘后。

　　透过朦胧的窗纱，他看见霍臻点燃了一根烟，望着楼下不知哪里。
　　褚砚抿了抿唇。
　　原来霍先生会抽烟。

　　腥红的火点在霍臻指间燃烧，从头到尾，霍臻只吸了一口。

　　-

　　霍臻从港城请来的专家有着辗转多个农业先进国家的经验，赵金晗在当天上午闻讯赶来，配合这位名叫亚德扎恩、从荷兰辗转多地来到昌城的专家，开始了再次整理数据的工作。
　　褚砚听过这位亚德扎恩教授的盛名——号称现代信息农业之父，在荷兰最高学府担任过校长，也在联合国工作过很长时间，在国际上也有不俗的政治影响力。
　　赵金晗最初从电话里听说他们请来了亚德扎恩教授时，一度不敢相信。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今天进度不俗，常坤在下班之前找到霍臻想汇报进展。
　　“不用。”霍臻把签好字的文件交给从霍氏赶来的秘书，“你下班了。”

　　常坤：？
　　他看了眼时间，才六点整，距离下班时间还有整整半个小时。
　　今天C神没怎么露脸，照例若是C神不在，就应该由自己来汇报。

　　出了办公室门，常坤忽然反应过来——
　　老板不想听自己汇报，难道是想听C神汇报？

　　常坤找到J·pagne：“你今天见到小褚总了吗？”
　　J·pagne怀里抱着外卖买来的鲜切水果，目光望着办公室里头赵金晗的方向：“不知道，哎呀常组长，你挡着我路了！”
　　“什么路？”
　　J·pagne一脸憧憬：“求爱之路！”

　　常坤赶紧抖着鸡皮疙瘩让开，去了一趟楼下先驱者，果然找到了褚砚。
　　不过人在大卫的机房中，门关着，不许别人进入。问起其他员工褚砚什么时候出来，大家都摇头。
　　常坤溜达去先驱者的休息室，随手拿了瓶饮料喝了起来，等了一个小时也没见人出来，只好响应自己老婆打来的电话，先回家吃饭了。

　　七点的时候，褚砚的手机收到来自喜加一app的提醒。
　　悠扬音乐伴随着一句【您的恋人霍臻提醒您：该吃晚饭了】，在大卫的机房里突兀响起。
　　褚砚一怔，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大卫不久前刚刚被植入中文语音识别，能听懂一些词语。
　　【恋人就是和您发生性|关系的人？】它问。

　　褚砚去拿手机的动作僵住，晕红从后颈一路蔓延到耳廓。
　　这个不成熟的SAI还不明白什么叫人情世故，只知道弄清楚一切它尚不知道的知识，如果不是这次问到答案，那就是下次。
　　褚砚只能硬着头皮回答：【不全是。只有性|关系的是炮友，恋人还有感情，是……相爱的。】

　　大卫知道相爱的释义，却尚且不能理解。它又沉入信息海洋中。

　　褚砚宛如被熊孩子放开的家长，终于松了一口气，上楼去找霍臻。
　　电梯显示在高楼层，爬楼底显然更快，褚砚却等了电梯。
　　办公室里留下不少人，J·pagne看见褚砚顺便打了个招呼：“刚刚常组长到处找你！”
　　褚砚早从手下员工那里知道了，尴尬地点点头。

　　他在霍臻办公室外磨蹭了一下才推门进去。
　　“霍先生，我来了。”他小小喊一声。

　　霍臻闻声，亲自过来牵着他去休息室，褚砚却有些不自在地挣扎了一下，又被霍臻握紧。
　　把人引到位置坐下，又亲手布置了饭菜，连餐具霍臻都亲自递给褚砚手里，让他十分不自在：“霍先生，我有手……”
　　霍臻听完，点头：“可是我想照顾你。”
　　褚砚于是不说话了，默默吃饭。

　　一餐饭吃的沉闷，胃口也受影响，两人都没吃多少，末了褚砚主动收拾起东西，霍臻拦他不住。
　　去把餐余垃圾丢完，霍臻桌上电脑关机，收好东西准备和褚砚回家，却见褚砚避开他视线：“霍先生，我还有点数据要处理，你先回去吧？”
　　霍臻：“我等你。”
　　褚砚连忙摇头：“不用不用。你先回去休息吧。”

　　霍臻静静看着褚砚，办公室里一时安静下来。
　　褚砚偷瞄了一眼霍臻，又赶紧挪开视线，心里十分不安，觉得自己在霍臻目光下实在有压力。还有那么点难辨的委屈。

　　两人僵持片刻，最终是霍臻轻轻叹了口气，走去褚砚面前。
　　“我不喜欢这样。”霍臻说，“我看你躲我，以为你需要时间，但是褚砚，已经一天一夜了。告诉我，你是为什么事情在不高兴？”

　　褚砚说不出口。
　　他最在意的无非是霍臻一开始允许他接近，是因为他就是C，可霍臻昨天解释过了。
　　他只能口是心非：“你是Z，却不告诉我，昨天还……还打乱了我的计划。”

　　霍臻略一思索，直接承认：“我不能忍受你和其他男人私下见面，我会嫉妒。”
　　褚砚被他亲口承认的“嫉妒”二字震惊了一下，抬头看见霍臻满眼专注看着自己，好像自己此刻不论提什么问题他都会回答、做什么事情他都会包容。
　　于是褚砚大着胆子提问了：“那你还有别的事情瞒着我吗？”
　　“没有了。”

　　褚砚抿了抿唇，心里冒出来一小丝不高兴，一股脑的说：“明明就有的。你一开始知道我是C，才会同意和我试试对不对？我知道你昨天解释过，可是现在呢？现在你是不是因为我是C，才重新和我在一起？”

　　霍臻顿时明白这一天褚砚在别扭什么了。

　　正要解释，有人忽然推门进来，是去而复返的秘书，生怕来不及，霍臻已经回家了：“霍总，在吗！有个文件需要重新签字！”
　　门一开，露出沙发边对立站着的两人，褚砚面朝着门，脸色似乎不大好看，霍臻背对着门，回头瞥见外人，那一眼像是掺了冰碴锥刺，看的人直打寒战。

　　秘书从来没有被霍臻用这种眼神看过，哪怕交错文件、谈砸了业务，也从来没有。
　　秘书吓的拔腿就跑，抱歉也不敢说就关上了门。

　　霍臻收回视线：“在你眼里，我是会为了一个项目，把自己都搭上的人吗？”霍臻语气强势。
　　褚砚像是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一下被问住了。不用多想他就能得出答案——他倾慕的霍先生不是会为这种事情勉强自己的人，他有着解决一切困难的气魄和能力。
　　褚砚摇了摇头。

　　“所以你……”
　　霍臻打断他：“因为喜欢你，想要你。”
　　褚砚一下从尾椎酥麻到耳根。

　　霍先生剖白成这样，一下让他觉得自己一天一夜的纠结真是杞人忧天、白费心力。
　　他整颗心都被“被需要”的认知安抚了，叫嚣着想靠近霍臻。

　　他叹了口气，自己给自己一个台阶，走进霍臻怀里，搂住对方结实腰身：“不吵架了好不好？”褚·小没良心·砚忍着羞说。
　　他声音清澈，仰头时露出精致漂亮的蓝眸。

　　“好。”霍臻搂紧怀里人的腰，嗓音略带沙哑，“以后都不吵了。”
　　褚砚在他怀里点头。

　　褚砚原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翻篇了，和霍臻一起回了家。
　　直到进门后，霍臻牵着他直接去了卧室，路上解下领带，趁他被压在门板上被吻的七荤八素的时候，绑住了他的手腕。
　　褚砚挣扎了一下，心跳陡然加速，脸上有些迷茫忐忑：“霍先生？”

　　他被拉着手腕压进床褥深处。
　　霍臻的声音又沉又哑：“你就为了这么点小事，一天一夜没理我。”男人咬着他的耳朵轻轻说，“今天你喊我什么都没用。”

　　……

　　最后为了求饶，把什么称呼都喊了一遍也没被放过的褚砚，想起从前买过的杂志是这么点评霍臻的：
　　‘这位年轻的企业家对于自己能争取到的利润，永远势在必得、言出必行。’

　　-

　　褚砚第二天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眼尾还有红痕残余，被子滑落时露出不少暧昧痕迹。
　　褚砚一动就觉得腰还有些酸，红着脸慢吞吞爬起床，重新洗了个澡才下楼。

　　一楼的沙发上，霍臻正在接电话，看见褚砚，朝他招了招手，领他去厨房端了碗粥出来。
　　褚砚一边喝粥，一边听霍臻毫不避讳自己地接电话，一个又一个地接电话。

　　今天是霍老爷子办大寿的日子，向霍臻打来电话的多是霍家世交长辈，两三句寒暄后就问为何没在霍家看见霍臻。
　　老爷子的大寿，就算霍致这个长子不在，也该是霍臻这个下一辈中的话事人在才对。然而宾客们却惊奇地发现，不论是长子还是话事的幺子，都没一个出现在霍家。

　　“倒是也没什么大事，”霍臻对电话里说，目光落在褚砚领口衣服遮不住的痕迹上，目光里透着点慵懒，“就是我跟父亲有些小分歧，他老人家生着气，把我赶出家门。您要是空，帮我劝劝他吧。”
　　霍家姓霍，是因为当家人姓霍。如今当家的是霍臻，他被赶出去，他们再和霍老爷子经营关系又有什么用？电话那头的人纷纷答应下来。

　　于是老爷子发现，在他的暗示下去给霍臻打电话的人，挂了电话都反过来劝他不要和年轻人计较，差点给他气了个仰倒。
　　这个生日，是霍老爷子继妻子去世以后，过的最差的一个。

　　懒得应付打听消息的人，霍臻这一天足不出户，在家办公。
　　褚砚下午时去了趟学校，下课后便赶了回来，也去了自己的工作室办公。

　　大卫现在十分喜欢向褚砚提问题。
　　晚饭之后，他不知道从哪个数据库里看到了《小王子》这本书，跑来问褚砚。
　　【父亲，这本书写的是地球吗？我认为不像。】

　　褚砚诧异：【不是。你看得懂这本书？】
　　平板上反映大卫思考数据的曲线飙升：【不懂。这是个故事。】
　　褚砚：【对，你知道故事是什么？】
　　大卫给出一串标准的百科解答。

　　褚砚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失望。
　　大卫忽然又问：【书里有句话叫：是你为你的玫瑰花费的时间，才让你的玫瑰如此重要。我对于你，是你花费了时间的玫瑰吗？】
　　褚砚哑然失笑：【不全是。书里的小王子和玫瑰是爱情，你对我就好像我的孩子，是我一手创造出来的，真要说我们的羁绊，大概是亲情。不过我确实在你身上花费了不少时间。】
　　大卫：【我知道。在我之前，有九个失败的版本。】

　　褚砚：【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代表大卫数据处理速度的曲线又掉了下来：【我从数据包里分析到的。】

　　褚砚有些诧异——这可不在他为大卫设置的功能里。
　　褚砚立刻暂定了大卫的运行，让它进入休眠阶段，然后检查了一下大卫的核心代码。
　　最后竟然发现，大卫在核心的学习单元之上，竟然进化出了自己的学习模组单元——目前还只是小规模的单个学习单元的结合，但是已经隐约有了越来越壮大的趋势。
　　仿佛它正在形成一个类似人类的，有着不同功能分区的大脑。

　　巨大的惊喜一下把褚砚包围了。
　　失败了九次，加上这次尝试，大卫取得了前面的“先辈们”从没取得过的突破。

　　褚砚想和人分享，第一时间想到了霍臻，一跑出自己的工作室，却撞见了来找他的霍臻。

　　“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两人异口同声。

　　褚砚正是兴奋：“我先说！我写的程序，学会了自我进化！”
　　霍臻自然明白这有多难，笑了笑：“恭喜你。”但接着，他脸上轻松神色一扫而空，“现在有件棘手的事情需要我们一起处理。”
　　“什么事情？”

　　霍臻：“你的ID被喻宪华曝光了。”
　　褚砚明明听清楚了，却不敢相信：“你说什么？”

　　两个小时前。
　　国际刑警在边境抓到了企图偷渡出去的喻宪华，他身上背负着几桩跨国经济案件，有独门信息渠道的各国记者第一时间赶来，准备写个大新闻。

　　然而喻宪华让他们这趟旅行物超所值。
　　在上飞机时，被套着头套的喻宪华大喊：“Collapse是华国人！名叫褚砚！褚砚！！！”
　　被褚砚截死在他电脑里的信息，在这种时候，被他鱼死网破般公之于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