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他拒绝做前任》信川

27、27

　　霍臻接住了那双冰凉的手，触感像是捧了一把雪：“我为什么要讨厌你？”

　　褚砚紧紧攥住霍臻递来的手，宛如抓住了救命的浮萍，声音发涩：“我不知道……我从来都没想明白过这个问题。”
　　从生母对自己的厌恶，到有着相同血脉的家人对自己的厌恶，到后来，是地缘接近的秦朔对自己的厌恶，最后，是素不相识的人对自己的厌恶。
　　他以为自己麻木了，却到了今天才意识到，他只是对别人的情绪麻木了，唯独霍臻的厌恶令他不能接受。

　　霍臻扣住掌心里颤抖的指尖，体温从两人接触的皮肤交换：“我没有讨厌你。”
　　褚砚终于逐渐冷静了下来。
　　发现自己还攥着霍臻的手，褚砚贪心地没有提醒霍臻，也没有抽回。

　　霍先生的手，太暖和了。
　　再握一会会就好。褚砚心想。

　　霍臻坐在了褚砚身边，两人之间隔着两个拳头的缝隙。褚砚的手被霍臻握着放在了膝头，西装裤下的肌肤火热又有肌肉弹性，让褚砚的情绪从一个极端跳到了另一个极端。
　　“怕我讨厌你？”
　　身边人点点头，连带着霍臻掌心的手也动了动。

　　“为什么？”
　　少年却没回答。

　　真是狡猾。
　　主动招惹了人，引起他的注意、勾起他的心绪之后，却又自己全身而退了。

　　霍臻好似隐约明白了一点褚砚的心结。
　　频繁和人建立短暂的恋爱关系，喜欢和不喜欢都能作为和人斩断关系的理由——引起这种反常行为逻辑，背后的心结。

　　这天荣家孙辈的百日宴，等到秦朔照顾完客人，回头发现霍臻已经离席，这才想起还有个褚砚可以套话，然而他找了一圈没找到人，发消息也没收到回复。
　　事实上，褚砚和霍臻一起走了。
　　褚砚没有车，霍臻主动提出送他。

　　回去以后想起那天才霍先生面前丢脸的样子，褚砚好几天都没好意思出现在霍臻跟前，埋头准备起了WBS论坛的黑客大赛。
　　这一次的黑客大赛成了有史以来许愿池奖金最多的，也是背地里“赛马局”最多的。
　　有二连冠Collapse在，大家期待着他完成史无前例的三连冠，也有更多的人下了血本押他输，等着赢个盆满钵满。

　　等到黑客大赛开赛前，奖金池已经变成了一百二十七万美金。
　　巨额奖金之下，无数勇士争相宣布加入，就连去了普通技术岗位的喻宪华也跑回了三十八楼好几次，盯着褚砚问他到底有没有报名，为了刺激他，还一直给他播报奖金。

　　“做什么啦？”常坤路过，三天里第二次看见喻宪华，“小褚总前两个单子就有几百万美元了，哪里还差你这个？”

　　喻宪华耳边的十字架耳钉换成了黑曜石耳钉，不同角度都能折射光芒。他仍是那副仿佛蔑视一切的表情：“重点不是钱。”
　　说完紧紧盯着褚砚，一副“你懂我在说什么的表情”。

　　褚砚懂。
　　然后他捂紧自己的马甲，开启转移话题大法：“你怎么去捉虫部门了？”

　　喻宪华：“……”
　　这个人真是好会哪壶不开提哪壶。

　　喻宪华这是自找的。
　　上次霍臻让他自己选个别的部门，他却挑了个远远配不上能力和薪水的普通捉虫岗位，最近他才知道，原本霍臻给他的是另一个更加适合他的岗位。
　　他和背后的人一琢磨，顿时明白自己弄巧成拙，导致原本对自己没有疑心的霍臻大概明白了什么，彻底把他发配了。
　　不得不说，霍臻这人，心思太深，反应也太快了。

　　喻宪华被褚砚堵了一肚子气走了。

　　黑客大赛在一年的最后一个晚上，这是霍氏的程序员们全年下班最早的一天。
　　网络上已经有爱好者开启了直播。

　　比赛在漂亮国洛城时间早上八点开始，也就是昌城本地，半夜十二点。
　　褚砚提前回家吃了晚饭睡了一觉，晚上十一点的闹钟醒来，准时参加比赛。

　　WBS黑客大赛是一项极其挑战键盘手实力和想象力的比赛，采取命题制，所有参赛选手可以自由发挥，不论使用什么手段，干掉对手就算胜出。
　　今年的命题十分复古，叫“坦克大战”。

　　十一点的秒针指向最后一轮的最后一格时，题目浮现在每一个选手的屏幕上，漆黑的屏幕照亮他们各自的表情。
　　下一秒，比赛开始。

　　赛场是一片纯白的屏幕，所有人都把自己隐藏在像素点和字符后面。
　　没过多久，有人出手了。

　　那些来自世界各地的高手，用自己刚刚编写好的扫描程序，把那些露出马脚的人，从字符和信息流背后揪了出来，打散、踢出了网络世界。
　　开局不到二十分钟，已经有超过百分之七十的人被淘汰。

　　闪烁提示的主题下，纯白的屏幕上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坦克贴图，侧面昭示着创造者的ID，这些3D或建模或贴图的坦克，开始把病毒作为炮火，发射向一个个深藏着人的沙坑里。
　　十分钟，又淘汰掉百分之二十的人。

　　年纪和手速已经跟不上的常坤没有参加比赛，只能通过直播关注战况。
　　眼下他观看的是个科技区网红的直播，摄像头只给到对方一个键盘，此刻对方正在把桌子拍的“哐哐”响，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地说不出话。

　　“朋友们，就这个手速，我要是参加，估计还在写坦克轮子的时候，我就被干掉了。”他指着其中一个血红色的贴图坦克：“就，你们都记住这个ID啊，网上看到叫这个ID的人，可千万别惹他。你们还小不知道，这个人以前可是个臭名昭著的黑客，干你没理由那种。以前有人就哔哔了一句他不如别人，被他追着丢了一年的蠕虫病毒，人家直接被迫直接当了一年原始人你敢信？”

　　观众嘻嘻哈哈，纷纷定睛一看，坦克上的ID好像叫HOP——
　　还没认完整个ID，下一秒，血红的坦克就被一炮掀飞了。坦克在空中翻了个跟投，摔到一旁，周围有一圈透明的保护屏障，浮动流淌着密密麻麻的代码。

　　“犯规啊！！”主播和常坤同时一圈敲在桌子上。
　　常坤抢台词：“怎么能带防火墙进去呢！！”

　　从卧室里传来一声怒骂：“常！坤！我刚睡着被你吵醒了！！”
　　常坤连忙一缩脖子，跑去卧室哄老婆。

　　直播里，主播正在讲解：“比赛是不允许带防火墙进去的，自己现写的不算，刚刚HOPPER明显是早就定制好了，上面还有别人的logo呢——”

　　“——对，这个兄弟说的也有道理，进入比赛之前比赛方确实有检查，没被检查出来，就是他自己钻着空子了——但是这个逻辑吧，算了，黑客大赛要啥武德……这下C神难，一击没中，暴露位置了。”
　　腥红的坦克回神之后，第一时间把炮口对准了另一辆形状线条都堪称优美的坦克，把病毒作为火弹，发射了过去。
　　腥红坦克炮火下，鲜有幸存者。
　　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

　　而银白的坦克只是转动一下炮口，将轰来的炮火吸了进去。
　　不仅如此，它还转动硕大的履带，将周围的一切都吸进了炮口，包括HOPPER。

　　直播间的人都沉默了。
　　【我看的是什么东西的直播？这是哪个维度的世界？】
　　【我连爬虫都没搞明白，他们是怎么弄的这么花里胡哨的？】
　　【对不起，我给程序员丢脸了。】

　　比赛很快就进入最后的角逐环节，右上角开始显示剩余的人数。
　　【怎么现在才显示人数啊？】有弹幕问。
　　主播解释：“……人数是显示给我们这些人看的，真正的大佬，对于敌人位置和人数摸的门清。”
　　话音落，刻着Collapse的坦克扭转炮口，撕裂代码揪出一串数据，扔进了黑洞炮口。

　　观看直播的众人：……原来是这样。

　　褚砚成了赛场上的一尊杀神，所有人都绕着他，以至于褚砚一时找不到对手。
　　右上角显示只剩十三人。

　　找不到人的褚砚也不浪费精力，干脆大喇喇站原地不动了，摸了一块巧克力塞到嘴里补充能量。

　　等到右上角显示只剩九人时，褚砚被围攻了。
　　参赛的人都认识到了他有多强，达成了默契的共识。

　　混战时的数据摩擦宛若子弹碰撞的火花，把纯白的赛场背景一度拉入了黑暗的国度。
　　ID刻着Rule的坦克，头上浮现一行英文文字：【C，我研究过你的战术，我等这一天很久了。】字迹消失时，Rule斩断了银白坦克的炮口。

　　炮口滚落脚边，此前吸入的病毒被褚砚改造了一下，它们像无孔不入的毒气，沿着Rule代码的每一个缝隙钻进去，将之腐朽麻痹，临近的一人也遭了殃。
　　刚放完狠话的Rule一秒倒下，右上角的人数变成了七人。

　　六人围攻之下，褚砚似乎被找到了弱点，应付不暇。

　　所有人都为他捏了一把汗：“冲啊C神！那么多奖金呢，不能便宜他们！”
　　常坤把键盘抱在怀里，很多年没这么紧张过了，就连早早被淘汰的曹元，也咬着枕头一角在看直播，紧张的满头是汗。

　　银色坦克又干掉一人后，终于在围攻下四分五裂，计数立刻-1。

　　所有人随之寂静一秒，更多的人则是已经开始狂喜——这可是能让人一夜暴富的赔率！

　　有的黑客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之后，头顶浮现猖狂的笑：【C，不过如此！】转身投入剩下的厮杀。
　　然而他们转身的动作诡异的凝滞了。

　　银色坦克破碎以后，无数看不见的细线从中蔓延开，早就粘在了每个人的身上。

　　屏幕前的褚砚甩了甩手，忽然觉得有些累了。
　　【结束吧。】他说。
　　宛如审判降临。

　　散开的线忽然动了起来，拧成了一股，绷直的那一瞬，将在场剩下的五个人，同时切割粉碎，破坏了所有的核心代码。
　　右上角的计数闪了一下，变成了0。

　　【哦，差点忘了，我把我的计数黑掉了，抱歉。】褚砚在一片寂静中补充。
　　银白坦克废墟上方浮现一行字，随即，0跳成了1。

　　史无前例的三连冠。
　　整个论坛乃至行业，都为此愤怒了。

　　还有某些人的家里。

　　“小褚总牛逼——！”多年不爆粗口的常坤没忍住，举起双拳高呼，破了戒。
　　从卧室的方向，传来一声宛如火山喷发的怒喝：“——常！——坤！你是不是有病！”

　　Collapse的粉丝们，有人今夜无眠，也有人，被老婆踹到地上将就了一宿。

　　“我赢了！”褚砚抓着手机，跟人分享喜悦。
　　等他上头的热劲过去，才发下自己发错了人。
　　他想跟Z分享喜悦，结果不小心发给了霍先生。

　　糟糕。

　　已经超出撤回时间了，褚砚捏着手机，忐忑万分。
　　已经凌晨四五点了，霍先生应该看不到消息吧？明天跟霍先生解释自己发错了就行。

　　被握在掌心的手机忽然一阵，霍臻回了一条消息。
　　【霍臻：恭喜。】

　　褚砚捏着手机，整个人都呆住了。
　　霍先生……应该不知道自己马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