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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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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层,先驱者办公室里,财务提早两个小时来了公司,关闭摄像头,回看起了昨晚的监控。
四倍看完了近十个小时的监控,并无异样。
她又仔细检查了特地给抽屉锁设置的小细节,一无所获。
那天动过她电脑的人,这几天没再有动作。
——到底是谁呢?
那天来过这件办公室的,只有先驱者公司为数不多的员工,加起来六个人。
褚砚来的时候,留意到自家财务看自己的眼神格外纠结,然而等他问,对方却又说没事。
于是他继续导入程序。
财务抱着脑袋——没道理是小老板。
他都没必要偷偷摸摸地翻,想知道什么直接问自己不就行了吗。
美尼斯核心小组才刚刚学会他写的新逻辑,他却已经为大卫做好了全新的框架,几乎是用上了空闲的每一分每一秒,终于赶在这两天服务器繁忙起来之前,把程序写了出来。
他在家中的服务器用来运行大卫本体,而先驱者办公室里的服务器,则用来运行要替大卫跑出来的数据和测试。
——两边都不耽误。
九点半,秦朔卡着点到了,一看到办公室小隔间的灯亮着,立刻换了副表情过去敲门。
褚砚手上动作快,正好导完程序,干脆开门走出去了:“什么事?”
听得秦朔牙根痒。
这话回答的倒是挺有领导风范?
秦朔笑:“我刚回国就过来了,前两天在忙家里事情,都没来得及好好请你吃饭。要不咱们晚上去聚个餐,叙叙旧?”
秦朔说着说着,总觉得背后发凉,回头一看,发现财务盯着自己。
秦朔:?
财务连忙收回了视线。
等秦朔再看,发现财物有去看刚刚倒了咖啡回到工位的董律师了。
秦朔:。
褚砚:“叙旧?”
秦朔是自己忘了从前和楚灼狼狈为奸的事情,还是觉得自己忘了?
秦朔看着褚砚垂头,想起了从前那个不敢露出瞳色的胆怯少年,笑意里莫名浸染一分恶意:“是啊。”
“好啊。”褚砚再抬头时,也笑了,“地点你定。”
一天后,褚砚准时出现在了秦朔选好的自助餐厅里。
秦朔本想吃到一半慢慢套话,问问褚砚到底是什么时候跟霍臻搭上的关系,不料褚砚上来就问:“你想叙什么旧?”
秦朔咳嗽两声:“不急,你先吃点东西吧。”秦朔擦了擦嘴,做了点心理建设:“我出国以后老是在想,我从前做了些不好的事情……”
他说起了秦家没破产前,秦朔作为楚灼跟班,一起欺负褚砚的事情。
褚砚听了两句就不想再听,低头给董律师发了个消息。
不出一分钟,反省到一半的秦朔就被打断了。
“老板,我们来了!”董律师拉着师兄方停,直奔褚砚这桌而来。
秦朔满脸莫名。
财务和HR、另外两位销售则是喜滋滋的,一边脱外套一边摩拳擦掌准备去拿好吃的。
褚砚也被董律师拉着一起去拿吃的了,全程被黏的很紧,就没落单过。
“褚总,”一开始这么喊褚砚的时候,董律师简直浑身难受,但很快,他就看在工资的份上适应了,“他找你说什么?”
褚砚摇头:“不知道。”
叙旧大概是个幌子。
褚砚提早付了账单。
好好一次叙旧莫名变成了公司新成立的团建,饭桌上除了目的没达成的秦朔,其他人个个都很开心。
褚砚也因为开心,多喝了两口青梅酒。
大卫已经步入正轨,他好像一下卸掉了鞭策自己的压力,终于能有一个躺在沙发上,懒懒地休息的夜晚。
喝了酒的褚砚变得比平时想说话,好友Z一个消息,他就立刻登陆上线,和人聊起天。
【Z:最近如何?你的SAI开发进度没被别人赶超吧。】
【Collapse:我的领域里,还没人超越我呢】
【Z:很棒。】十分平淡的鼓励,却让褚砚很受用。
另一边,霍臻捏着手机,明白了下午秦朔在电梯里“偶遇”自己,暗示褚砚背地里测试新产品的原因。
他一定以为自己才是先驱者背后的人。
【Collapse:而且我还解决了沃斯困境。】
这一次,即便深知褚砚天分的霍臻,也捏着手机沉默了好一会,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Z:你确定是沃斯困境?】
沃斯困境是三年前由一位英国人工智能研究院的一位研究员提出的预测,他预测诞生真正贴近人类智慧的人工智能,算法效率必须突破35%才有希望。而他预测,这个突破的节点,大概需要再过八到十五年。
褚砚十分确定,他的算法效率不仅突破,甚至已经快接近45%了。
【Collapse:当年我就告诉沃斯我能做到,他不信。】
【Z:沃斯那次的演讲,你在现场?】
【Collapse:是啊,我专门过去的。】
喝了两杯青梅酒的褚砚被酒精麻痹了神经,一不小心说漏了嘴,然而WBS论坛的私人聊天没有撤回选项。
他理直气壮又语义暧昧地补救,【Collapse:德国离英国那么近】
意思是过去很方便。
霍臻回忆起了沃斯当年的那场演讲。
那是他刚刚决定踏足人工智能领域的时候,满世界参加调研、听演讲。沃斯发表讲话的那一场行业研讨会,他就在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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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中的时候,褚砚接到了一通电话。
楚妍把楚家的房子卖了出去,指名让对方把钱转给褚砚,收到这笔钱之后,楚家欠褚砚的金钱就算是两清了。
为此,褚砚不得不再跑一趟楚家。
这一次过来,和一个月之前已经大不一样。
曾经奢华宛如旧上海滩暴发户的装饰家具被悉数拿走变卖,只留下古朴的木质楼梯□□在台阶上,褐咖色的视觉显得古旧且死气沉沉。
这里没有一处给褚砚留下过好印象。
新买家是两位刚从国外回来的华侨,对于这处居所十分满意,看过一次之后就立刻敲定,预付了现金。
等到今天褚砚签了字,就可以一手交钱一手交房了。
离开这里回家时,褚砚碰到了秦朔。
刚从讨厌的地方出来,褚砚没什么心情应付他,冷淡地点了点头。
秦朔凑巧在打电话,虽然有心找褚砚“叙旧”,却苦于腾不开手。
走出几米之后,褚砚听见秦朔笑着说了句什么,然后问那边:“是,那姐,孩子百日宴定在什么时候,要请多少人?……这么多?那不是等于请了个遍?行,我去帮你发请帖,正好我在霍氏……去不去随他,反正我请帖送到。”
挂了电话,秦朔忽然被拍了拍肩膀,回身看见褚砚吓了一跳:“你不是走了吗??故意吓我??”
褚砚没理他:“百日宴,我也想要一张请帖。”
秦家虽然没落了,但是秦朔的姐姐却嫁的不错。
昌城荣家孩子的百日宴,霍臻一定会去。
褚砚预料的不错。
荣家给孩子举办百日宴这日,褚砚鬼使神差地穿上了之前霍臻给的西装。
上次配霍臻去参加青年企业家峰会,他半路落荒而逃,把这件衣服也穿走了,却没好意思还。
霍先生说会从给自己的项目合作金里扣,那这也算是……霍先生送给他的礼物了吧。
这是第一次有人为他挑西装。
褚砚拿着请帖,熟门熟路地找到了荣家门上。
霍臻的眼光很好。这套西装非常贴合褚砚纤细修长的身形,清俊出众的少年,蓝眸漂亮得像宝石,有人陆续找上帮忙接待客人的秦朔,打听起了褚砚的名字。
秦朔:“原来是楚家的人,叫褚砚,现在在霍氏。”
言语之中的转折和信息不少。
昌城贵圈的人大多立刻能转过来:“扳倒了楚家,前段时间勾搭上了霍氏?”
秦朔耸耸肩。我可没说,都是大家自己说的。
了解到这一层的人便不再对褚砚有多余的好奇,只远远欣赏一下那张脸。
贵圈的人有谁是表里如一单纯的?怕不是扮猪吃老虎的野心家,带刺的玫瑰可不好惹。
褚砚在宴会场角落里坐了半个小时,从他的角度一眼能看见门口。敷衍走第三个过来搭讪的人之后,他终于后悔来早了。
这种宴会,霍先生一般半途出现一下就好,他却因为拿不准,只能在这里干等。
距离宴会开始过去了五十分钟的时候,霍臻出现了。
天气转冷,霍臻西装是一件长款黑色呢绒大衣,西装是深灰色的,里头却随性穿了件纯黑的高领毛衣,高级且精致,眼神里还带着从冬夜里走出来的霜冷。
这场宴会喜事的主角,秦朔的姐夫亲自来接霍臻。
两人从门口往里走,拐过大厅里的山水布景,霍臻一眼看到了他亲自挑选的西装。而那个穿着他亲手挑选的西装的人,正在和另一个模样俊秀的男生聊着天。
脸上带着开怀交心的笑。
霍臻眼中的霜意顷刻快要化为实质。
注意到他的视线,秦朔的姐夫笑着解释:“那边是我侄子和褚砚,那孩子以前是我爱人和弟弟的邻居。”
霍臻淡淡嗯了一声。
就这么两句话的功夫,一直留意着门口的褚砚终于一眼看见了霍臻。
那双角落里也挡不住光滑的眼眸,倏地就亮的惊人,连着整张脸都鲜活了起来。
“霍先……”褚砚刚兀自喊出两个字,霍臻便已经沉着脸色转开视线,跟着秦朔的姐夫往贵客席位上去了。
褚砚确定对方看见了自己。
可他不知道,为什么霍先生看见自己的瞬间,表情会那么的难看。
自己做了什么令人讨厌的事情吗?
褚砚满心期待对方看见自己身上西装的期待,慢慢回落,沉浸了刹那冰凉的血液里。
“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怎么了?”
“……没事。”褚砚坐回了原位,和人聊SAI的心情也没有了,只剩满心惴惴。
得知对方才是“先驱者”的开发者,还想再请教一点问题的荣少衍凑巧被容家人喊走,留下褚砚一人在角落。
褚砚努力抬头看过去。
宴会主桌,霍臻在同荣家的长辈讲话,周围的容家人隐隐有把霍臻包围在最中间的趋势。
而刚刚被叫走的荣少衍,则是被喊到了霍臻面前,由荣家人向霍臻介绍。
荣家长辈面前,霍臻撤去了刚刚一身冷气。
褚砚看得心里发涩,胸口位置闷的难受,呼吸困难。
他干脆去了门口,想要透透气再进来。
和荣家长辈寒暄完,霍臻被邀请入座,荣家存了提携后辈的心思,便把秦朔姐夫和荣少衍二人,一左一右安排在霍臻左右两边。
宴会前的大屏幕这时才亮起,实时直播着楼上孩子的抓阄礼。
灯光暗后,霍臻看了一眼最后,却没在刚刚的位置看到褚砚。
荣少衍也回头看了一眼,自言自语:“褚神人呢?”
霍臻侧目:“你认识褚砚?”
声音很低。
荣少衍被霍臻问话,先是激动,才是紧张:“啊,是的!我前两年都让秦朔叔叔给他请帖的,我去年喊他也都不来……还好秦叔叔回国把他今天带过来了,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交这学期的作业了,我是真没有编程天赋啊,选错专业了……”
活泼的少年一个问题就能带出大串回答,霍臻三两句就套到没必要再问了。
屏幕上,出生白天的宝宝抓到了一个算盘和大叠钞票,主桌里尽是喜笑颜开和掌声。
灯光亮起后,霍臻起身往外走。
荣家的庭院改造成了江南水乡风格,门口有假山和盆景,霍臻一眼看见主楼旁庭院里孤单亮着的手机,走了过去。
靠在栏杆上的人没有穿外套,西装蹭脏了也不在意,恹恹低着头,目光无神。
在手机灯光熄灭的前一秒,他看见了一双漆黑,纤尘不染的皮鞋。
十二月夜晚的温度已经很低,霍臻对这种不珍惜身体的行为并不赞赏,压低的眉梢对上了褚砚迷茫望来的视线。
后者的瞳仁倏地一缩,下意识道:“霍先生,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褚砚不明白自己是哪里让对方不高兴,可根据他在楚家长大看到的一切,人们的不喜欢和讨厌,有时就是毫无理由、也根本不需要理由的。
久违的无助和惶恐吞没了他,让他想伸出手攥住眼前人的衣角,却因为怕被讨厌而失去胆量:“霍先生,你可不可以不要讨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