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他拒绝做前任》信川

19、19

　　半个小时后，褚砚和霍臻准时抵达会场。
　　黑色卡宴一停下，门口负责接待的人就立刻围了上来，打开车门、手扶在车顶。

　　来到陌生的环境，褚砚难免有些拘束，然而身边的霍臻从头到尾表情都没有过任何变化。
　　被人簇拥着下车是这样、进入内场后被一众所谓的“青年企业家”重新簇拥也是这样。

　　“霍总怎么来了？还以为你不会来的呢。”褚砚认得这个和霍臻搭话的人，是昌城最大的地产公司的少公子。
　　“邹少。”霍臻和他握了握手。
　　他们聊了几句褚砚在旁边听不懂的生意，没多久后峰会就正式开始了。

　　会议主要是为了给这些青年企业家拓展圈子里的人脉，从做生意的心得、到介绍公司业务、到介绍自己家族背景的什么都有，到最后褚砚明显发现，话越多的越有可能是新贵，反之则是豪门。譬如那位地产邹公子，上去只说了一句“地产生意找昌城姓邹的就可以啦”。
　　而到了霍臻，他也只说了两句话，一句话是“霍氏的SAI项目正式开启”，第二句话是“这将是世界上首个诞生的超级人工智能”。
　　简洁得震耳欲聋。

　　等到霍臻从舞台回来，他们原本站的位置已经站了一圈等着霍臻的人。
　　里面不乏近几年崛起的高新技术行业的年轻企业家，他们或是新贵，或是家中财力雄厚的少东家，都对霍臻刚刚说的SAI有些兴趣。

　　褚砚捏着高脚杯站在旁边，安静旁听着这些人和霍臻搭话。
　　偶尔有那么一两个有些离谱，明明不懂人工智能，却和霍臻套近乎的，也被霍臻不着痕迹地拆穿了。
　　褚砚这才惊讶地发现，商科出身的霍臻竟然比他想象中还要懂人工智能。

　　“……霍总确实眼光长远。未来SAI的应用范围非常广泛，如果能够完成生态落地的话，芯片这一块的需求，不如考虑一下我们。”某位年轻的企业家和霍臻谈笑风生之后，目光忽然扫到褚砚，这才发现一直站在霍臻身边，没什么存在感的少年意外地有一副好面孔，“这位是……？”
　　兴许是某个霍家还没带出来过的后辈？

　　霍臻看见对方眼里仿佛注视艺术品的欣赏，眉心折了一下，手掌轻轻按在褚砚肩上：“这位是褚砚。”
　　这个下意识表明领地意味的动作让对面压了压眉梢：“看着还很年轻，看来是霍总自己发掘的人才。”

　　霍臻勾了勾唇：“不算。是我运气好。”
　　如果不是赫赫有名的C神因为一杯logo不起眼的霍氏奶茶出卖了自己的位置，他也不会意外白得一个人才。

　　对面的人看见褚砚灰蓝的眸子：“褚先生是本地人？蓝色的眼睛是继承自父亲吗？”
　　褚砚点头。

　　对方眉心折痕加深，又问：“褚先生高中是不是在昌城第一高中就读的？”
　　褚砚点头。

　　对方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喝完香槟之后，把酒杯交给褚砚：“褚先生，麻烦您帮我添一杯香槟，我有些事情要跟霍总聊一聊。”
　　拿人当侍者使唤的行为让霍臻脸色不着痕迹沉了些许，随后朝褚砚淡淡递来一个安抚的视线。
　　褚砚手里捏着高脚杯离开，心里莫名略过一丝不安。

　　背后，那位年轻企业家压低了声音：“霍先生，我一直都十分尊重你……”
　　侍者就在不远处，主动过来给褚砚添上了酒，褚砚折回的时候，两人还在讲话，背对着自己的年轻企业家没有察觉到褚砚的折返。

　　“……这种玩弄别人感情只为了证明自己肤浅魅力的人毫无责任心，霍总应当比我更懂御下，我就不多说了。至于霍氏和云端芯片的合作，我们未来再议吧。”
　　对方转身时看见了褚砚，转动眼珠，居高临下斜了他一眼。
　　“空有一副皮囊。”他讥讽着走远。

　　褚砚忽然想起来了。
　　他高中时有个前任姓司马，容貌和刚刚的年轻男人有五分像，曾经说过自己有个大十岁的兄长，关系同自己很好。
　　刚刚那位企业家，也姓司马。
　　褚砚微微垂了头。

　　他忽然发现，自己听过的讥讽无数，唯有在霍先生面前听到的，最让他在意。
　　哪怕想到霍先生会有一点觉得自己不好，也够叫他难受了。

　　忽然，褚砚手里酒杯被抽走，头顶也被轻轻揉了一下，霍臻的声音低沉且不容忤逆：“抬头。”
　　褚砚依言照做，灰蓝眸子里闪过迷茫。

　　霍臻直直望进他眼底，眉眼锋利，嗓音却柔和些许：“不用听任何来自别人的评价。你的评价权只在你自己。”

　　-

　　这一场青年企业家峰会，霍臻空手而归。
　　以褚砚对霍臻多年的观察，这几乎是第一次。
　　他所了解的霍臻，从来没有谈不成的合作、完不成的计划。

　　而今天都是因为他。
　　自从那位姓司马的年轻企业家离开，后面每个过来的人在听到自己的名字之后，表情都会有轻微的不自然，要么是曾经耳闻过霍臻“被自己”分手的新闻，要么是对自己丰富的感情史和私生子有耳闻。
　　这些甚至影响到了他们对霍臻的判断。

　　他似乎，成为了霍先生的污点。

　　“上车，我送你。”从卡宴打开的车门里传来霍臻的声音。
　　“不了，谢谢霍总，我自己回去就好。”褚砚逃也似的快步离开，不一会就窜进会场侧面的小路消失不见。

　　走着走着，褚砚跑了起来。
　　偏僻小路夹在两座百层高楼之间，不到一米半的距离在高楼的俯视下显得逼仄又压抑。

　　早知道会给霍先生带来这么多麻烦，他一开始就不应该来霍氏，守着最开始仰望的心情，不要靠近就好了。
　　褚砚越跑越快。

　　从现在开始，除了完成美尼斯，他不要再跟霍先生有任何交集了，这只会给霍先生带来麻烦。

　　褚砚冲出了狭窄的小路。
　　面前骤然出现的是车辆穿流的街道，眼前是一个伫立在街头的报亭。

　　报亭台前正中，摆着一家国内知名的艺术行业的杂志，封面上女人精致的面庞既有少女的娇俏，也有成熟女人的妩媚。
　　照片下引用了采访原文：“楚妍女士表示，家庭是她的最大助力和灵感源泉。是家人毫无条件给予的爱，铸造了她精彩的人生。”

　　-

　　中午十二点，正在开车载霍臻回霍氏的助理，手机忽然响起了滑稽的提示音。
　　“锵锵锵锵！臭弟弟，十二点了，记得暗示吃饭，不然揍你哦！”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提示音被助理手忙脚乱地掐断。

　　助理紧张地通过后视镜看了眼霍臻，看见对方低着头摆弄手机，刚要松口气，忽然听见对方问：“这个软件，叫喜加一？”
　　助理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哆嗦着声音：“是的，霍总。”

　　霍臻在应用商店里找到这个软件，点了下载。软件介绍页写着一行字“恋爱分手专用软件”。
　　刚刚那种弹出提示的风格，让他想到了褚砚曾经设计给他的那断弹窗告白程序，直觉告诉他必须下载来看看。

　　软件很快下载完毕，简单的【+1】图标摆在了手机桌面，粉色的画风和其他工作软件格格不入。
　　程序有两个主要功能，一个是【交友聊天】板块，一个是【记录恋情】板块。
　　前者类似普通网站的留言发帖区，而后者有两个按钮。

　　霍臻先尝试按下了绿色的『+1』键。
　　弹出的页面类似于名片，左边可以上传照片，右边从上往下分别是“姓名”、“出生年月日”、“喜好”、“设置爱心提醒”。
　　而红色的『+1』键则只有一个功能——“一键拉黑”，根据开发者介绍，这种拉黑是全平台ip拉黑，对方的任何设备都不再被允许发来消息。

　　霍臻看了一会，正要退出软件，无意点到了【交由聊天】板块。
　　常坤曾经给霍臻看过的帖子就在这一页靠下的位置。
　　已经悬空在【退出】键上的手指，几秒之后点了进去。

　　帖子是倒序排列，最近的热议话题已经从“褚砚这个海王小渣男”变成了“褚砚为什么这么渣”。
　　被顶到第一的评论获得了最多点赞：咱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一般渣男主动追的人，只要承认喜欢他，就会立刻被甩。
　　热度第二的也获得不少认可：他是不是抖S啊，谁喜欢他他渣谁？
　　有些讨论只剩单纯的辱骂发泄，不堪入目。
　　霍臻退出了软件。

　　他没有跟褚砚说过喜欢，褚砚却依然选择了分手。
　　从来没有过恋爱经验的霍总陷入了迷惑之中。
　　然而那之后，以一己之力把霍氏带到如今成就的霍总，很快就推测出了一个大概。
　　回公司以后，他让秘书调取了褚砚提分手前后的视频监控，果然看见自己跟霍老爷子聊天的时候，褚砚在外头听了一会儿，走的时候明显神色难看。

　　只有期待关系进一步发展的人，才会把“见家长”这件事看得很重。
　　结合Collapse在跟他聊天时说的那句“不喜欢”，霍臻大概明白了问题出在哪里。

　　所以小海王不仅会因为别人喜欢自己而选择分手，还会因为别人不喜欢自己而分手。

　　果然是只任意妄为的猫崽。

　　-

　　楚家收到了法院的传票，开庭日期白纸黑字写在上面，已经产生法律效应。

　　楚家上下震怒，尝试联系褚砚，却无一成功，而楚右文带回的，“霍臻亲口承认没和褚砚分手”的消息，令楚家从震怒，变成了惊恐。
　　褚砚，竟然真的让霍臻替他撑腰了！

　　走投无路的楚家人，只能设想从霍臻那里突破。收到传票后的一小时，从老爷子到楚灼，纷纷穿戴整齐，坐上了去霍氏的车。

　　日理万机的霍大总裁只抽出了十分钟的时间见楚家人，言简意赅地表示自己不会尝试干扰褚砚的判断。
　　言下之意，除非褚砚自己松口，不然他是不会多管闲事的。

　　“这小子。”楚妍抱着胳膊站在哥哥身后，和褚砚四分相似的脸上尽是不悦，“哥，你没有别的办法联系上他了吗？”
　　楚右文简直莫名其妙：“你才是他亲妈，你都联系不上，我去哪里找人？”
　　“但是这些年我一直把他交给你们养啊。”楚妍理直气壮。

　　眼见兄妹两个要吵起来，老爷子还没来得及开口，霍臻的秘书语气不善地逐客了：“各位，如果没有其他公事，我送你们出去？我们霍总一会还有事情要处理。”

　　楚老爷子警告地瞪了儿女一眼，微笑拒绝了秘书，领着人原路返回了。
　　坐车离开霍氏时，他们竟然在大门口遇到了走了一路，步行回霍氏的褚砚。
　　“停车——！！”楚妍声音尖锐，车一挺稳就踩着高跟鞋，绕过车冲到了褚砚面前。

　　骤然被抓住手腕，褚砚下意识大力甩开，结果踩着高跟鞋跑步都没摔过的楚妍，这会儿扑通一下摔了。
　　“你——”她气的说不出话，被来来往往的异样打量看得又气又窘。
　　还是楚灼及时过来，把她扶了起来：“褚砚，你怎么能对姑姑动手呢，她好歹是你母亲啊！”
　　原本只是看热闹路过的路人和霍氏员工，捕捉到八卦后立刻迈不动脚了。

　　早见识过楚家人无耻的褚砚不想多言，转身就要走，被楚右文和楚灼父子两个同时拉住。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怕丢人的楚老爷子把车窗摇下三分之一：“把他带回去再说。”

　　楚灼于是放开姑姑，打算和楚右文一左一右架起褚砚，霍氏的保安一看不对，立刻举着电击棒冲了过来：“唉唉，干什么呢！！”
　　被架着的人脖子上挂的可是他们霍氏的工作证！

　　一直抿着嘴唇没说话的褚砚，说出了见到楚家人之后的第二句话：“霍氏门口的监控，到时候也会承上法庭，成为你们试图控制我人身自由的证据。”
　　楚右文和楚灼的手不由自主送了。

　　褚砚便迎着安保过来的方向走去，头也不回。
　　踏上台阶的时候，从来众心捧月、受不了这种气的楚妍忍不住朝他大喊：“楚家真是白养你这个白眼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