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他拒绝做前任》信川

10、10

　　褚砚义无反顾地冲回了霍氏，填好了报名表，站在了重新布置后，作为新部门的三十八楼。涉及他热爱的东西时，他总是行动力惊人的。

　　负责接收报名表的，正是霍臻亲自认命的新项目组组长、原信息安全部的老大，常坤。
　　下午报名的人络绎不绝，常坤头也不抬，只随便扫了一眼褚砚的简历就放在一边：“简历就放在这里，你回去等通知……”他忽然看到了褚砚的名字。
　　镜框后的眼睛瞪的老大，上下打量了两眼，纵使早就做过了心理准备，也忍不住再次确定：“你就是褚砚？？”

　　这个人就差没把“就是你敢甩了我们霍总”写在脸上了。
　　——这是褚砚的理解。
　　褚砚摸了摸鼻子：“是我。”

　　然而其实常坤的心里在咆哮。
　　C神！！活体的C神！！！C神还来给他递简历！！！渣了他老板算什么，他今天就要把这个简！历！过！掉！！

　　常坤拿起他的简历仔仔细细看了起来，几乎是带着一股瞻仰的心情。
　　然而褚砚的简历没有给他瞻仰的机会。这份简历单薄可怜，一眼就能看到头，所有的履历概括为两行字：学历本科没毕业，专业昌城科技大学。
　　没有写上一条符合Collapse这个ID的成就。

　　常坤卡壳了一下，试图套出更多符合C神ID的信息来：“你知道，这里每个人的简历，都照常上课有你的两倍厚。”
　　……明明自己在理，但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意识到自己挑衅的是C神，语气就米明奇妙地自己变虚了。

　　褚砚想了想，问他借了比，写了几个青少年计算机比赛的奖项上去：“请问这样够了吗？”

　　常坤拿起来看。好家伙，他写的是欧洲莱茵河杯青少年编程大赛连续三年的冠军，这个比赛是各个赛区的前三甲才有资格参加比赛，好比高个中再拔高个。
　　怎么不够，这个就够了！一年的冠军都够抵其他比赛三个多了，他还一口气三连冠！

　　差点脱口答应的常坤费劲闭紧了嘴巴，只是静静看着褚砚。
　　不能坏了计划。

　　“……我懂了。”他声音干涩地说：“谢谢。”
　　他转身走了出去，脚步沉重。

　　常坤眼看着褚砚失落的背影，心里有些不忍，敲着键盘追问了霍臻一句：“老板，你确定C神不会走？我看他好难过的样子。”
　　他都看得不忍心了。

　　“你加入了SAI小组了吗”

　　常坤：“这还用问！”他把键盘敲的啪啪响，情绪激昂。
　　打完回复之后，却忽然明白了霍臻那个反问的意思。

　　他们这群热爱代码的人，有谁会轻易放弃参与开发SAI的机会呢？何况是已经准备为此开发出全新计算机基础语言的C神？
　　自己这里走不通，C神不就得想其他办法了吗，比如去找自己的顶头上司、准备亲自监督项目的霍大总裁——霍臻本人。

　　常坤砸么砸么嘴，回想明白霍臻这一串稳坐钓鱼台的操作，越是感叹对方的老谋深算，就越是心疼他C神的单纯稚嫩。
　　他C神还是个孩子啊！老板怎么能这么阴！

　　-

　　褚砚到电梯门口时，正好碰见上来找常坤交报名表的曹元。
　　“你也来交表吗？那我们不就可以做同事了？！”神经大条的曹元这时并没有想起来上午震惊他的八卦。

　　褚砚却苦涩地摇了摇头：“我被拒绝了。”
　　曹元大惊失色：“怎么可能！你做的那个程序，我们部门的人都知道有多厉害，老常不可能不要你！”

　　褚砚幽幽的看着他：“是啊，就是因为那个程序。”
　　“那个程序怎么了？”曹元不服，“虽然只是个告白用的程序，但是它……”曹元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下去。
　　他还没忘，他的领导常坤虽然知人善用，但到底是霍总的心腹，不可能把这种下了霍总面子的人留在公司里。

　　可是……不也是老常在入职的时候告诉过他，进了公司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英雄不问出处么？

　　曹元想了想那艺术般的程序，心一横，拉着褚砚的袖子就走：“我去跟老常说！”
　　褚砚还来不及劝就被拉了过去，眼睁睁看着曹元拿出壮士扼腕的气势闯进了办公室，连门都没有敲。

　　里头常坤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会摇头一会叹气的。

　　“老常！”曹元一声高呼，吓得常坤胳膊肘一抖，直接把手机撞摔了，落地的地方立刻出现了雪花纹。
　　常坤捡起手机，咬牙切齿地抬头望了过来：“你最好是有重要的事情找我。”

　　曹元一身气势“嗤”的一下就灭了，像被泼了水的火柴。
　　他嗫喏一下：“我、我，我会陪你修手机的钱的……那个，以前我入职的时候，你是不是说过英雄不问出处？”

　　常坤一脸莫名：“是啊，怎么了？”
　　曹元陡然来了自信，把桌子拍的哐哐响，眼睁睁把桌边摆着的玩偶拍到了地上：“既然你承认那就对了！褚砚的实力我们有目共睹啊——那个程序，你还见过谁能写的出来，你为什么不要他！”

　　常坤：……
　　什么叫猪队友。
　　他拒绝了人，是为了给霍总亲自邀请的机会。

　　“你……”常坤无奈开口。
　　曹元一看他这个表情就知道不得劲，紧张得连忙堵话：“你别急着再拒绝我！你好好想想！这么好用的人！你为什么不用！你明明那么英明神武、会用手下人！”

　　常坤一下被他憨的说不出话，一下又被他夸的噎住，捂了捂额头，只能设法挽救。
　　或许也是个机会，他这傻狍子属下也算帮上忙了。

　　他叹了口气：“这样吧，你也知道他得罪的是谁，要么你去问问霍总好了，毕竟这边拒绝他也是我自己的想法，谁知道霍总怎么想呢。”

　　曹元顿时瞪大了眼睛。得罪了谁？还能得罪了谁，只有被这个新晋小伙伴渣了的霍总了！
　　然而他已经骑虎难下。

　　他颇为小心地说完常坤的意思，还没开始给褚砚做思想工作，却听对方一口答应了。
　　“好，我去。”

　　-

　　时隔不到一天，褚砚再次出现在霍氏三十九层。
　　门口的秘书看见他，惊讶一瞬之后，很好地掩饰起了尴尬，像对待一个普通员工那样疏离又礼貌：“请问有预约吗？”
　　来了霍氏这么久，秘书第一次问他有没有预约。

　　褚砚捏了捏指尖：“没有预约，是楼下的常坤组长让我上来找霍总的。”
　　秘书于是给常坤去了个电话，确认了之后，才放褚砚进办公室。

　　这个办公室还是那么空旷冰冷，木质桌柜和皮质沙发全都泛着冷冰冰的色泽。
　　不同之前的是，一眼望过去，霍臻不在办公桌前，而是坐在了靠窗的沙发上，面前放着两杯水。

　　“霍……总。”褚砚规规矩矩改了称呼，喊他。

　　霍臻侧头，脖颈弧度流畅，西装裤下的长腿交叠。
　　好看的惊心动魄。

　　“坐。”霍臻淡淡地说。
　　自然从容地好像昨晚的尴尬从未存在。

　　褚砚没忘记来意，坐下之后开门见山：“霍总，我想进新项目组。我从很早以前就在研究超智能AI了，这是我的强项。”

　　霍臻放下了交叠的长腿。
　　褚砚屏息。

　　但霍臻只是把水往他面前推了推。
　　褚砚不明所以，喝了一口。
　　带一点甜味，好像是褚砚某次下午茶的时候，买过的饮料。他很喜欢这种淡淡轻甜的口味，平时没少买。

　　难道霍臻办公室里还有之前喝剩下的？
　　“谢谢。”他抿了抿唇。

　　“常坤给我看了你更新的简历，还是不够。那三界比赛，外媒报道得奖的是一个德国男孩，你怎么证明获奖者是你？”霍臻一针见血。

　　褚砚沉默了一下。
　　名字可以顶替，奖杯可以伪造，但是有一样东西，是别人无论如何无法伪造抄袭的，因为除了持有者本人，再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褚砚拿出了他几天以前，进入科技论坛的凭证——那张破解了主办方题目的截图。

　　霍臻看完，一眼便明白了：“除了这个，你还有别的想说的吗？”
　　褚砚诚实地摇头。

　　霍臻的眸子沉了沉。
　　“我知道了。你想去新项目组就去，让常坤不用考虑我。”霍臻起身回到办公桌，就此结束了对话。

　　得了应允，褚砚的眸子倏地就亮了：“谢谢霍总。”

　　-

　　电梯门口，曹元等的着急，克制不住地咬着指甲，被女友早晨给他涂的苦甲水苦到面目全非。

　　直到看见褚砚一脸沮丧地出了电梯，他才终于放弃折磨指甲和自己，“霍总怎么说？他拒绝你了？？”
　　褚砚摇头。

　　曹元蒙了一下，“那就是同意了？！”
　　褚砚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高兴啊？”
　　褚砚幽幽看他一眼，半晌叹了口气：“我那么对霍总，玩弄他的感情又甩了他，他居然不计前嫌同意我进组……我觉得自己好渣。”

　　曹元：？
　　他憋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没忍住，小声哔哔：“确实。你个渣男！”

　　-

　　霍臻效率极高，新项目组不过两周便全部筹备完毕，趁着中间的空隙，褚砚还顺便参加了一趟学校里的编程比赛。这将是他进入大学参加的第一个校内比赛。
　　不出意外的话，他大概又要在家里添个第一的奖杯了。

　　新项目组人员名单公布的时候，在霍氏内部引起了两个热议话题。
　　第一个热议话题是，那个渣了霍总的小海神居然也进了新项目组？霍总居然如此海量？真是当得起一句真男人。
　　而第二个话题，则是因为其中一个名叫Rule的华裔成员。

　　这个ID，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和Collapse一起位于WBS论坛的话题榜前三，后来不知怎的一夜之间销声匿迹。
　　结果如今却忽然出现在了华国昌城、他们霍氏的总部？？

　　于是办公室乔迁的繁琐里，插进了一件宛如明星见面会的热闹事件。
　　Rule被团团围住，大家一边围观他本尊长相，一边求签名。

　　还有好奇心强的，不忘问两句八卦：“R神，你见过C神吗？”

　　褚砚路过时正好听见这句，若有所思地侧头看了一眼那边。
　　他是没见过Rule的，此前论坛里的用户也一直以为Rule是美国人。

　　中文名叫喻宪华的Rule神秘地笑了笑：“见过，但是没什么可以给你们打听的消息，所以别问了，我不会说的。”
　　其他人只好放弃。

　　和褚砚一起搬东西的曹元听见这话，忽然兴奋：“他见过C神？！我要去请他帮我问C神要签名！”

　　褚砚表情古怪：“你是我……C神的粉丝？”
　　曹元没听出那一秒停顿：“你也是C神粉丝？！我就说呢，你那个程序浓缩起来的风格，还真有点像C神。怎么样，我们一起去问他要签名？”

　　去问一个根本没见过自己的人要自己的签名？
　　褚砚断然拒绝：“不了，你去吧。”

　　“好吧，那我去了。听说Rule会是新项目组的副组长，霍总亲自任命的。”曹元搓着手去了。
　　留下褚砚，原地听着这话，若有所思。

　　他和Rule有过一段过节。这个人是个从头到脚、不可逆转的黑客，他的破坏和掠夺欲是与生俱来的。
　　这样的人，恐怕并不适合霍先生给他安排的位置。霍先生不计前嫌让他进了SAI小组，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不定时炸弹埋在霍氏。

　　褚砚苦恼地抱住胳膊，午饭和晚饭都心不在焉的。
　　他要怎么告诉霍先生，这个人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偷别人的成果、破解其他公司的内部程序、窥探别人隐私——这些，都手到擒来，毫无道德感呢？
　　总不能直接走进霍先生办公室，告诉他“我和这个人交过手，当年他答应过我，只要他不干坏事，我就不曝光手里证据”吧？

　　褚砚这一犹豫，眨眼就过去了两天。

　　过去一个周末，昌城科技大学此前举办的编程比赛也在工作日的第一天颁奖。作为学院里第一个联合四个年级举办的比赛，学院特地邀请来了一位特别嘉宾——去年刚刚博士毕业，在霍氏已经做到部门主管位置的优秀毕业生，邓卓远。

　　颁奖从第一名开始念，却不是褚砚，而是坐在第一排的楚灼。

　　邓卓远手里拿着颁奖的台本：“这是一位即将在今年毕业的优秀学员，他在大学四年中荣获了多种奖项，提交的程序包括N34型数据分析模型、人工智能通用模型等，在昌城乃至国内都广受关注……而此次他提交的作品，也是他的毕业程序，获得了所有评委的一致好评——让我们掌声欢迎他！”

　　大屏幕上，显示运行的分明就是褚砚被楚灼抢走的、本该给霍臻的告白程序。
　　他还给了它一个那么难听的名字。

　　心火灼烧着褚砚的理智，催促着他豁然起身，找到评审组：“我是二年级的褚砚，请问我提交的程序为什么没有名次？”

　　评审组中也有学生会的干部，其中一个人低头在电脑上敲了几下：“二年级褚砚？系统里没有你的名字啊？你没有报名吧？”工作人员一脸莫名其妙。
　　关于这个跳级生的事情他们也知道，听说仗着自己有点天分，想逃课就逃课，出去实习还到处勾引实习公司的人，是个从初中开始阅人无数的小海王。

　　“我报过名。”褚砚撑在桌上的手握紧成拳，嘴角抿的倔强。
　　怒气把他眼底蒸腾出一小片雾气。

　　另一人低头又检查了一遍后台系统，确信地告诉褚砚：“可是没有啊，我们后台这边，确实没有收到你这个名字提交的报名。”

　　褚砚狠狠闭了下眼。
　　报名系统只有教职工可以登陆，因此各个班级的学生需要把东西交给班主任代为提交，而他的班主任，估计早就是楚家的人了。

　　褚砚深深看了眼舞台上满面喜色的楚灼，转身离开。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二年级班主任的电话。

　　在他身后，邓卓远关闭话筒，低头同楚灼交谈：“你这弟弟还是这样，傲气的很。”
　　楚灼是意外撞见过邓卓向褚砚告白被拒绝的，毫无心理负担地抹黑胡诌：“哎呀，学长你是不知道，他就这么个臭脾气，狂妄自大的很，但凡有不顺心的，甩了脸子就走，也不知道谁吃他这一套。”

　　邓卓远冷笑一声。
　　他怎么不知道，他可太知道了。
　　当初新生入学，是他博士生最后一年，天生喜欢同性的他一眼就看中了这个小学弟。他三番两次主动示好，对方却视他如无物，简直叫他恼火。

　　想起往事，一股报复得逞的快感涌上邓卓远心头，他翻出手机，发了个朋友圈：今天看到了很多优秀的学弟学妹，让人很欣慰。不过有些自大狂妄的人，也依然那么让人警惕自省。
　　前两张配图是颁奖名单，和获奖者的合照，第三章照片只有一个模糊的侧脸，显然是路过的时候抓拍的。

　　与此同时，霍氏。
　　霍臻看着手机，点开常坤发来的朋友圈截图。
　　他的消息后头跟了一串震怒的感叹号：“老板，我C神被欺负了！！！！”

　　朋友圈配了一张照片，照片正中间，少年侧脸依稀可辨震惊表情，离开的动作透着孤绝。
　　霍臻看着截图里，邓卓远发指向明显的短短两行文字，黑眸意味不明地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