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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把他放开。”
      少女不作苟同,凶器仍死死卡在人质脖口,洇出的鲜艳叫人难移开眼。

      “放、开、他。”
      纪晟又狠命地逐字挤了一遍。

      “你们军方要他做什么。”没想到对方意料之外地发了话,声音尖细稚嫩,全然就是个羽翼未丰的小丫头。

      纪晟略过她的提疑,一句单刀直入:“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组织的,为什么要挟持他。”

      少女额前的靓蓝被湿汗浸得丝缕分明,绒眉微蹙,仿佛在极度压抑着某种痛楚。
      “哈哈哈哈哈哈哈,”她嗓眼里又冷不丁抛来声哂笑,唇角挂着勉强,“你们联邦的人...还要我来自报家门...真是可笑!”

      纪晟瞧丫头年纪不大,穿得鲜艳招摇,衣服上沾着悚人的溅血,袜子一高一低地蹬着,除却那身惊人的体能,就是个典型的变态流氓。

      这些年来在亥区闹腾的案例也不少,多半是些反.政派,毕竟没有武装支撑,也就随便闹闹,很难掀起大波大浪,嘶来喊去无非是群污垢里的婴儿哭闹着要娘亲讨.奶吃,简直滑稽可笑。

      他关于这次案件原本也是这么考虑的。

      亥区的渣滓听闻子区【亚】组织的行径,于是东施效颦也想效仿以博关注,只是这次未免太过凑巧和夸张,连一向不加理睬的政府也开始注重起来了。

      他一阵冷笑,又尖讽道:“你成年了吗小屁孩,这么小就杀杀打打,你们亥区可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啊。”

      “你别过来,”少女警惕地望着纪晟一点点向前迈的步子,自己也慢慢朝窗台挪退,“你要是敢过来,保准收到一颗热乎的脑袋。”说完,刀锋往解伶苍白的脖颈威胁性扼抵。

      “我可不在乎人质的死活,不信你可以试试。”

      解伶一贯波澜不惊的淡漠下微微震颤。

      她不可能杀人,纪晟和严屹都心中有数。
      撒这么个幼稚破绽的玩笑也未免太看低军方了。要真想借人质的幌子逃之夭夭,早该在跑出负一层时从大门溜走了,又何必费力冲上三楼挟持解伶。

      这女的分明是想带他走。

      纪晟那双犀利的眸子眯了起来,视线饶有趣味地在对方身上游荡。

      解伶身上没有散出一丝常人的畏惧,反倒听话地倚在还没自己高的小姑娘身上,就像团任人宰割的砧板鱼肉,格外漠然地听从摆布。

      “呵呵呵呵呵,”少女嘴角咧得吓人,幽幽道,“你们怎么可能会舍得他去死。”

      纪晟就捉摸不透现在小孩的心性了,真当自己是主宰世界的中二英雄,一个人在这演什么狗血戏码。

      “废话真的很多欸,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杀了医生护士,谁派你来的?”

      女孩表情在一片死寂里扭曲,吊着及其悚人的怪笑,挟着解伶一步步猛往后退!

      等纪晟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她是想带人跳窗!

      三层高的楼!加之医院本就设计得比普通房子要宽厚,这少说也得15来米高,千算万算也没料到会走窗户逃出去,这分明就是置之死地的绝路!

      纪晟想也没想一个箭步扑了过去,近乎半身都悬在了窗口外!

      他只够到了解伶的手腕,眼见夜色里那抹鲜蓝就这么抛坠下去,淹没进楼下一片扎人的树丛,再不见身影。

      “艹...”纪晟脸色难看,拼死拽紧命悬一线的人质,还不忘分神大吼,“姓严的...你赶紧,下去找人...”
      “我先帮你把人拉起来。”
      “不、用、你、帮。”他逐字逐句地回敬,接着臂肌一紧,双手把摇摇欲坠的落难者慢慢拖凌上来。
      “...”
      严屹见没自己插手的空闲,于是先赶下楼搜人了。

      虽说纪晟满身扎实的肌肉,但好歹对方也是个身量将近一米八的大男人,刚刚昏脑出手,那足足一百三十多斤的重量一下子拽住自己的独臂,差点没扯脱臼。

      不过万幸,人最后还是被他给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解伶腕口被攥得发紫,薄薄一层病服下尽是撕扯牵拉的红痕。他被纪晟粗暴地托着腋窝从窗口搂下来,全身骨头宛若失重后落地,缓缓在苦痛里复位。

      纪晟也没舒坦到哪里去,只感觉自己右胳膊快断了,歇下来没有一处不酸胀,额前还渗着一片细密的汗珠,坐在地板上仰头轻喘。

      解伶朝他走进了些,神色平静。
      “谢谢。”

      他略过客套,抬眼一仰下巴,径直问:“哪里受伤没?”

      电子冷腔延迟两秒才启声,“没有。”

      “没有?那刀子都把你勒成什么样了,”说完上前就要去看他脖颈,结果倒被对方给缩回去了。

      “真的没事。”

      纪晟盯着那条狭长的红晕默了半晌,才又命令似的启声:“你过来。”

      解伶木讷地跟着挪步到床头柜,只见他俯身从抽屉里翻出酒精棉签和创可贴,然后压着解伶肩头摁坐在床,自己蹲下来生硬地沾湿絮棒清理伤口。

      纪晟手法粗糙,刺辣的药水就这么剐搓裂肉,解伶本想憋着,结果一个没注意嘴里下意识倒抽口凉气。
      “嘶——”
      听见对方本音都冒出来了,他沉浸于火上浇油的动作一僵,明知故问道:“怎么,痛啊。”
      “还好。”
      纪晟眯起眼欣赏小朋友克制的表情,格外满意似的,又接着说:
      “嗯,忍着。”
      “...”

      话虽这么讲,但解伶明显感觉那力道轻了许多。他抿起嘴没再吱语气声,就这么微垂下眼,静静打量着面前为自己屈身涂药的人。

      纪晟撕开轻薄的医用创可贴,像黏对联般左右掂量起伤痕首尾,对齐要害无误一贴,最后大功告地拍拍手站了起来。

      “我不大清楚医院里的除伤仪在哪,病房有这个你就先将就下吧。”

      “其实你可以不用管我的,去看看跳楼的情况吧。”

      纪晟活动着自己酸麻胀痛的右臂,朝他轻佻地吐了句言外有意。
      “哦?你还挺希望我抓住她的?还以为...你们是一条线上的呢。”

      解伶没作回答,怔怔地凝着纪晟的面颊。

      “待在房间里别动,哪儿也不许去,知道没。”

      他坐在床上,愣了几秒,最后乖乖点头。

      等再回过神来时发觉人已经走了。
      病房仍然是之前的样貌。一盏孤凉的昏灯泄在头顶,映得逼仄的空间暗生冷清。
      床沿的人站起身径直走到厕所镜子前,望向玻璃里盛的那个陌生稚嫩的面孔,怎么也生不起好感。

      脖颈圈套的机器在晦暗里忽闪着蓝光;他撕开上方的创可贴,底下俨然是片净白无损的皮肉。

      刚刚那刀应该捅深些。解伶想。

      随后他重新将创可贴黏了回去,指腹摩挲起那小片突兀,触到没有体温的布胶冰凉。

      ---------------------------

      韩悦已经带了一帮人气喘吁吁地赶到军院,全员大老爷们耷拉着T恤短裤,颇有他们领导的风范。

      “老大!老大!情况怎么样?”

      纪晟刚迈出去就撞见了他们,正想应付几句去找严屹,没想扭头就看到曹操正杵自己旁边呢。

      “人怎么样。”
      “不见了。”
      他哼出声意料之中的苦笑。

      这他妈真是哪家特种部队里训出来的种吧,身体素质未免也太强悍了些;从将近二十米高摔坠进满是荆棘的树丛,还能安然无恙地逃走,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我去看看。”
      纪晟抛下一众深夜被拽醒二丈摸不着头脑的部下,大步流星地往事发地赶。

      那是一片比正常成年人略矮的绿化带,隔着楼房较近的位置明显砸了个大坑,碎断的枝杈死不瞑目地仰在一旁,稍许残落上还挂了零星血斑,往前延是道踩踏痕迹,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线索。

      纪晟伸出指尖抵扎上折木的端口,刺得生疼。
      “我要是从三楼高跳到这里,就算没死成,也肯定会被扎成七窍流血的刺猬。”

      严屹不可置否,抬眼望向那一路伸展的踏痕,直直蔓向医院外围高墙。

      那堵厚实少说足足有4、5米高,上面依稀沾着鞋印,一只脚被分割成前后掌,从后掌看还蹬的是方跟。

      也就是说,凶手从三楼扎进满是锐利的树丛,像个没事人一样淌过等身高碍事的木植,然后穿着高跟鞋翻墙溜走了。

      这是演的什么科幻剧吗,哪哪都不现实。

      纪晟简单跟韩悦交待完事发情况,开始边回忆边描述起凶手特征。
      “蓝发双马尾,热裤,穿着鞋的丫头。”
      “...不是...你说得这么笼统,街上一抓一大把啊。”
      他没声好气地瞥了韩悦一眼,“我难道要把她衣服牌子都记下来吗。”
      “就凭一个显眼的蓝头发,唔...老大你也是知道的,亥区这边的混混就爱把自己折腾得五颜六色,不是很好查啊。”

      纪晟哪有这个闲情逸致去研究女人的穿搭,印象里只依稀记得花里胡哨的粉艳填撞满身,再也细想不出其他了。

      正当调出周边监控望着盲区一筹莫展之际,严屹冷不防开口道:
      “绑着黄色星星皮筋,玫红色短皮夹外套,黑色露腰紧身内搭,上面印有一串粉色字母;灰蓝色热裤,紫色皮带,一侧还吊了圈挂绳;左边是及大腿的丝袜,右边是梅粉色的膝下袜,穿了双低帮米白马丁靴,鞋带一只蓝一只粉...具体是哪边系哪种颜色,这个倒记不太清了。”

      一语落下,他就瞧见纪晟用近乎惊恐的眼神盯着自己。

      “我操,你眼睛是...什么牌子的照相机。”

      严屹甩下眼,没功夫跟他拌嘴。
      “在你跟人家对峙的时候,我都在一旁观察老半天了,谁叫你对女的没兴趣,压根不瞧几个正眼。”
      “靠...”
      纪晟折起手肘就是一怼,把人撞得闷哼。
      “瞎说什么呢,给我注意点。”
      严屹回了记苦相的瞪眼,撇身揣上终端,去喊部下那帮睡美人起床了。

      循路段追踪的已经踏上征程,纪晟和韩悦几人走回到负一层的凶杀现场。

      跟来的法医们又开始新一轮的陆续进出,张仁逸刚出门就撞见了纪晟,对方眼下涂着青黑,平日里那嚣张的恶焰削下半分,竟还有余力跟摆起手跟自己腆起笑打招呼。
      张仁逸昨晚刚带人折腾完169具,现在又得替他收拾摊子,但毕竟是职责所在,瞧见纪晟这处处是傲的家伙还强撑乐观的样子,他心里也没由来地泛起心酸,凑近拍了拍纪晟的肩膀,匆匆撂下句“快点调查清楚。”便转身投入工作去了。

      每间休息室都糜烂着血肉模糊的腥臭。
      那一位位白天还嬉笑挤兑着要给解伶送零食的护士姐姐们,转眼间就沦为滩腐垢的尸泥;崭白的工作服饱吸红墨汁,冰凉地贴在余温尚在的僵躯上,触得颤心悲恸。

      这些鲜活年轻,驻扎在亥区废郊的白衣们就这么被活活扼断了生命,要么枪杀,要么刀剐;包括一开始纪晟撞见的那位医生,接连好几个都是在被割刺后拼死挣逃,却被罪犯变态地从外锁住房,最终伏在孤凉的门沿边耗掉最后一丝挣扎。

      怎么会有这样心狠手辣的人,跟子区那一起起恐怖.袭击的残忍程度相比简直不相上下。
      难道这真的是同一批组织。

      纪晟坐在医院廊道内的长椅上,等待尸检调查和出勤追踪的消息。近日连续焦头烂额地奔波,他已经两天多都没好好阂过眼了,脑袋里被不胜枚举的疑迹塞到爆炸。
      短短半天的时间死了一百多号人,这种屠杀似的手笔闻所未闻,所有压力都一股脑轰砸在自己和严屹两人身上,摁得他喘不过气,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纪晟屈肘抵膝,两掌托着太阳穴,试图平复现在躁动的烦心。

      倏然,他察觉到光线一黯,抬起头,看到解伶面无表情地站在自己面前,像尊精雕细琢的雕塑,不言也不动。

      “对了,差点忘记你,”他自嘲般一讽笑,“不是叫待在病房里别瞎窜吗,知不知道你现在背着多大嫌疑。”

      解伶的脸生得清隽,可偏偏总是没有神采;眸里盛的是死光,就连表情也一如既往地吝啬,从不对外挤半分。

      他脖颈的机械淡闪着幽蓝信号光,溢出声薄凉:
      “嗯,我没有乱走,只是过来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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