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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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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朵栀子花连着盛开了一整月,在柱间被一族叫走后,在某天的下午便枯萎了。
我瞥了眼那个低头单膝跪在我面前来道别的青年,抿了下烟嘴。
他站起身,低头望向我说道:“我会尽快回到您的身边的。”
哦了一声,越过青年离开之前,我挽起袖子将烟管塞进他嘴里,他的发丝黑亮,指间很顺滑地就掠过去了。
“那,祝你武运昌隆。”
……
只是身边少了一个人,我的生活轨道连一毫米都没偏差出去。
寝殿后面种的李树刚结成一波果实。
借摘李子之名,我连竹筐都不带便躲进了小树林。
重重树影之后却有了先客。
对我而言亦母亦姐的女人就伫立在那里。
她扬起一抹恶劣的微笑说道:“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这么喜欢养花?”
“我是不喜欢。”
空蝉哦了一声,“咱们殿内又没有种栀子的地方,要说服大名很不容易吧,毕竟那位大人最讨厌女官和官吏之间搞不清楚了。”
我抬手伸向最近的一颗李子,回答说:“没办法,答应人家的事情总不能耍赖吧。”
“那孩子继任族长了噢。”
空蝉冷不丁朝我抛下一个……算不上大的消息。
“然后呢?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光凭我平时抱点卷轴端双筷子的臂力根本扯不动结树上的李子,环视了半天,才在树干下看到一把半埋进土壤的剪子,我便走过去拾了起来。
嗯,还能用。
“柱间能接任千手的族长,是因为他父亲死了,宇智波那儿现在也是差不多的状况。”空蝉往树干上一靠,“……多亏你在川之国和风之国边界的布置,一口气让两个最强大的氏族的首领同归于尽。这下上面的人总算能暂时放心了。”
听完她的话,我皱起眉。
——忍者这种极度崇尚力量的族群居然还在用世袭制。
不怕窝里反啊。
“实际上,我还以为那孩子今年根本不会来了呢。按照常识,谁愿意去舍命保护间接害死自己父亲的人呢。但他还是出现了,而且竟然还和你隐瞒了自己已经是族长的事实。”
……别说得像小朋友每年来过寒假一样啊。
握力不足,我一面挑着好剪的细枝条,一面悄悄吐槽。
至于柱间,“他不说只是不想被我利用吧。”在我身边耳目渲染了这么久,该会的不该会的也早会了。
“更单纯的想。”空蝉说,“是害怕被你赶走啊。”
“啊……不过看他那个样子,应该还没发现问题吧。”
我找到连成一串的五颗果子,树枝因承受不了重量而弯垂到面前。
“所以你特地顶着你最讨厌的太阳光过来,就为了告诉我千手柱间又傻又可爱么?”
“可爱是你自己说的。”
“……”
“好啦好啦,别生气嘛。”
空蝉笑眯眯的说道。
“我是想提醒你,万一,他想要报仇,绝对不会正面冲过来,而是趁你不注意的时候下手。而且就算柱间自己没有那个意思,也不能保证其他人不会冒充他的样子进到城内。”
“所以如果你对他没有十足的确信,趁早杀掉他比较好。”
“……嗯。”为了寻找树枝最薄弱的地方,我的反应慢了一拍,淡然的说,“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办法的。”
咔嚓一声。
沉重的李子落进手心。
看着那个锋利的切口,我忽然想起来,川之国最盛产的就是栀子花。
柱间说的尽快,我以为是两三个月的意思,谁知仅仅两周后他就回到了城内。
说实话,空蝉所说的那些我压根没好好考虑。
比起每天面对虚无缥缈的威胁提心吊胆,明显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比如晒李子。
连我寝殿后的走廊上都铺满了棉布。
虽然我觉得直接从城外的农户那里买来的会更好吃,但不知为何大名每年就盯着我院子里那几棵李树开花结果。
……难道是觉得吃了我院子产的李子就能保一年平安吗?
长发的忍者先是惊讶,随后对着难以落脚的地面一脸苦恼。
看见他从头到脚沾满灰尘和树叶的样子,我默了下,立刻拍手叫人在庭院竖起屏风和木桶,让柱间在热水里必须泡满一刻钟再进来。
十分钟后他就热气腾腾的出来了。
我有些讶异。
这种奇怪的感觉在他用手指熟练地压紧烟叶,点燃,将烟管放到我空着的手中时达到了顶峰。
有一种连着木偶的丝线忽然接连断开的感觉。
即使微弱,但他确实,反抗了我。
久违的吞吐了口烟雾,黄铜制的烟嘴印上了我很喜爱的淡淡的薄红色。
突然我被笼罩在阴影中。
眼前一片雾气,抬起头,他的前发正好垂到我的额头上。
过了片刻,他的唇上又是我喜欢的颜色了。
只不过这次没有再多绕一个弯罢了。
“你……”
“那个……”
同时开口。
柱间还攥着我的肩膀,视线一转,青年烫着似的,猛地松开手。
然后眼神一闪一闪地看向我。
“你……”我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这样就足够了?”
青年愣了下,说道:“诶?……可以,做更多吗?但是——”
“先办正事。”我棱模两可的回答道。
心爱的烟管重回吾手,我将不需要的柱间的脸推得远远的,重新转向案几,“你么,晚点想起来再说。那里是你刚才脱下来的防具和武器,如果不想被解雇的话就赶紧给我戴好起来工作。”
柱间委委屈屈地扭过头。
一两滴水飞到卷轴刚写好的几个字上,晕成一团。
“……坐下。”我指着地面说。
棉布一点一点吸走长发过剩的水份。
从后面看,我才发现青年的肩膀结实宽阔,坚硬得像是钢做的,而我需要半跪着才能够到他的头顶。
总觉得这个视角很新鲜。
也许是因为他几乎不把背后暴露在我面前吧。
即使在保护我的时候也不会。
往梳子上抹了点油,用梳子将他快及腰的头发理顺,发尾仿佛用利器一刀切过般平整。
做完这一切,我拍拍柱间的背,“好了。”
总算能安心写字了。
谁知柱间捏了一小撮油光水滑的头发在眼前捻了捻,然后原地转了个圈,刚擦上油的厚重的头发啪的一下全糊到我脸上。
我:“……”
柱间:“对不起……”
重新铺开新的卷轴抄了一份,和其他的卷轴一起堆到托盘上,我叫侍女整个端走,送去大名的寝殿。
虽然大名不提前递类似请见书的东西就没法轻易见到,但官吏之间的路是四通八达的。
所以每天还是要去见不少人,再见不少来见我的人。
忙完后,天空呈一片紫霞与西柚红相间的色彩。
我踮起脚去够远远高出头顶的书册。
身后突然出现一个人帮我从书架最上层取了下来。
见外人的时候,为了不吓到对方,柱间都藏在隐蔽的阴影或者房梁上面,等屋内只剩下两个人才会堂而皇之显露身影。结果每次被吓一跳的反而成了我自己。
那貌似只是下意识的动作,柱间脸上还是一副沉思的样子。
这时候的他最接近素的本人。我是这么觉得的。
虽然不知道是哪个瞬间。
但我确实想起来了。
招了招手,他低头弯下腰,我便圈住了他的脖子。
人只有两只手。
青年怀里的书卷哗啦啦掉了一地,打结的绳子撞到地板松开,摊得到处都是。
能够抓住的事物是有限的。
我想去捡书,可眼下柱间让我伸出手能够抓住的只有他。
想到空蝉的警告,我反而开始期待那个场面成真了……如果真的做得到的话。
“有人教过你吗?”跨坐上去,我俯视着他。
“没、没有……”
“那太好了。”
我扬起灿烂的微笑。
可以教成自己喜欢的样子了。
掌心下按着的麦色皮肤结起细细的汗珠,如果说平常柱间的体温只是暖和,那现在就是个几乎变得烫手的小火球。
三番两次戏弄折磨,每当他快出来的寸前我便停下来,他实在难受,眼眶一圈红着望进我的眼睛,弄得我差点噗嗤一声笑出来。
“难受么?”
“……唔。”
“那就自己想想办法吧。”
“!”
似乎各种意义上都到达了极限,他终于忍不住翻过身任由本能肆意妄为起来。
感觉枕到了什么硬物。
将手伸到枕头底下,我摸到了一支苦无,还好碰到的是握柄,没有划破手。
视野渐渐变得狭窄朦胧。
偏开头,身旁左侧躺着看惯的那柄长刀。
刹那间我理解了他的用意。
只要我付诸杀他的行动,他就会反过来杀死我。
……原来他还不愿意,出于自己的意志,主动杀我啊。
没趣的叹了口气,我没有再管周围我这种娇弱的女孩子碰一下就会血飙三尺的利器。
而是伸手轻轻环抱住了压在身上还在失神微颤的青年。
然后安抚的轻拍他的后背。
他怔住了,过了一会,恢复冷静的柱间面上浮现出震惊不安畅快懊恼羞耻兴奋等等混杂的复杂神色。
察觉到我的目光,他用手掌捂住了我的眼睛。
“瑛莉……”
接着唇上覆住温温软软的什么。
我所期待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证据就是第二天早上我还好好的迎接了清晨的鸟叫和阳光。
可能是一开始欺负柱间欺负得太狠了,起来后我感觉自己浑身像被大象踩过一遍还不够,再抛到空中做了遍自由落体似的。
我唤道:“柱间。”
房梁上响了一声,可人却不见踪影。
我没接着喊,而是从枕头底下掏出了昨晚一直留在那里的苦无,对准腹部,毫不迟疑的刺了下去。
“瑛莉,住手!”
一只手死死攥住我的手腕,不能再进一步,并且力道大得我只能松开手,任凭苦无落到地上。
嗯,行之有效。
仰起头,我朝那个人露出温薄如春云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