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5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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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望无边的湖水，在夕阳的映衬下波光潋滟。
湖边是一条条小径，散漫地延伸到密林的那边。如同鲁迅笔下的记载，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住在这里的人家不多，所以路的颜色也有深有浅，漫步其中，闭上眼睛，聆听林中鸟语，深深呼吸着带有淡淡松木香气的空气，心旷神怡……如果不是漫天漫地的白色积雪，谁会想起，这是风城芝加哥的冬季呢？
远处，汽车引擎的声音越来越近，一辆黑色的平治渐近，停在离湖边不足百米的一处民居前。
“Ling，我回来了。看我带了什么？”
厨房是开放式的，与饭厅相连，穿过，径直走到客厅，打开门，陶悦聆微笑着看着肩头落了些碎雪的William，纯熟的英文脱口而出，“快进来，外面那么冷……”
“你看你看，是在教授送的，说是在Loop买的呢……”William献宝般地将一只硕大的冻火鸡举到身前，“我们的圣诞大餐……”
“放下吧，换衣服，先吃饭。”陶悦聆轻轻地牵牵嘴角，转身回到了厨房继续忙了。
William听话地跟在身后，把火鸡拎到厨房，然后洗手，回自己的房间换了身简单的居家服，金色的碎发挂在额间，碧蓝色的眼睛深邃而温和，怎么看都该是童话里走出的王子。
“Ling，你做了什么？好香……”
“Ling，你会魔法吗？为什么可以把土豆做得这么细这么好吃？”
“Ling，我太幸福了，我幸福得要死掉了……”
陶悦聆坐在餐桌的另一边，微笑着接受着他的表扬，不动声色地慢慢吃着，时不时为对方极其夸张的表情和话语莞尔，酒足饭饱，William自觉地开始收盘子准备洗碗，却听到陶悦聆极其温柔地说，“等一下，我有话说……”
“我……还是搬家吧……”陶悦聆不经意地说着，每个清晰的音节却在强烈地刺激着听的那个人。
William的手明显一抖，盘子落在桌上，还好，本来就拿得不高，所以只是声音响点而已，很快，盘子与桌面撞击的响声就被当事人的声音盖过，“为什么？我哪里做的不好？我没有再……”
“William，你听我说……”陶悦聆示意他不要着急，“虽然来美国快三年了，可是，我是中国人，在我们的国家，单身男女住在一起是很奇怪的事情，所以……”
“可是……你不是答应Lisa了吗？……是我做错了什么吗？你告诉我……你对哪里不满意？我……”William有些语无伦次，实在想不通是哪里惹到了他的东方小天使，虽然他曾经对她表白，虽然他曾经被她拒绝，虽然他们约好如果想要和平共处就只能做朋友而不许越界，虽然他拼命地压抑着自己对她的喜欢……可是，她还是看出来了？所以将他划归为危险人物？所以要远离他，逃开他？
“不，不是你的问题”陶悦聆依旧轻声轻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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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教授为她介绍了来这里Homestay，一来是因为知道她喜水，每次大家去密歇根湖边BBQ的时候，这个东方女孩总会一个人望着水面的波澜出神；二来则是因为老William夫妇都是教授的故交，儿孙遍布美利坚各地，老夫妇俩退休后守着这座湖畔的房子，多多少少有些寂寞，有个年轻女孩儿陪伴也不错。陶悦聆自己也非常感谢教授的介绍，合理的房租，和善的房东，还有不远处她最最喜爱的那一片碧波，一切都让她觉得自己运气超级好，迅速从住了一年的那个简陋的学生宿舍里搬了出来……
没想到住了几个月，老William的小儿子小William在外工作了数年后突然跑回来，说是要在芝大继续读他当年读了一半的博士课程。周末第一次见面，陶悦聆就被小William的热情吓了一跳，这家伙捧着一大束带着露水的野玫瑰，半跪在地上说要献给传说中漂亮的东方小公主……看着他滑稽的表情和手指上淡淡的划痕，陶悦聆又好笑又好气，半推半就接下了玫瑰，去卫生间拿了消毒水和创可贴帮他处理伤口……
小William自己住，陶悦聆对于美国人近在咫尺却跟父母过着各不相干的日子的习惯早已熟悉，所以惊异于这个做派无比现代的美国年轻人，曾经的华尔街精英，居然会每个周末都回家陪爸妈，而且有时还会在Lisa太太开车带陶悦聆去镇上购物的时候主动提出充当司机和跟班，于是对这个孝顺的美国人印象大好。后来，爱情方面向来迟钝的她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为了追求自己呢……
又过了不到半年，陶悦聆跟朋友去南部旅行，路上突然接到Lisa的电话，说老William突然中风进了医院。风风火火地赶回，却只来得及参加这位慈祥长者的葬礼。第一次参加美国人的葬礼，看着那个半月前还对着自己微笑的老人入土为安，陶悦聆心里的悲伤一点都不比William的家人带给她的震撼少。
以为自己是参加葬礼的唯一一个非亲属，谁知来的大部分都是老威从前的学生，大家的表情却丝毫不带悲伤，就连他的家人都是，除了Lisa，似乎没有人伤心，葬礼一结束，除了小威，老威的子女们有都飞赴各地，过回自己的生活了。而唯一一个当日表现得很伤心的Lisa，在两个星期后也恢复了往日的笑容，收拾行装跟着几个姐妹去环球旅行了，临走时把房子托付给陶悦聆，说让她帮着看家，就不必再交房租了，甚至还提议让她把空房间出租给别的留学生赚点钱，陶悦聆傻了眼，这……自己就是个不想干的外国人吧，Lisa凭什么就对她那么放心呢？
为了不辜负Lisa的信任，陶悦聆尽量将房间内的东西维持着原来的样子，勤于打扫整理。至于找留学生来合住，她曾考虑过，可是贴出广告后几位来客都让她觉得并不是那么满意，最后还是没敢仓促下结论，反正一个人住得也自在，更重要的是懒得收拾二楼那几间老威家子女儿时居住过的房间。陶悦聆来美国不久就考到了驾照，虽然记路还是一如既往地困难，但开着Lisa留给她的二手小车，往返于学校和超市其实也并不是件很难的事情。
直到一个冬夜，熟睡中的陶悦聆被窗外一阵声音吵醒，迷迷糊糊地看出去，却看到了一对绿莹莹的眼睛……吓得她顿时大叫起来，抓着电话，却不知道该跟谁求救，半夜三更的，难道拨911？也许是尖叫声也吓到了窗外的那位，小家伙拔腿在雪地里飞奔而去。在被子里抖了一夜，惊魂未定的陶悦聆清早拨通了小William的电话，小心地询问关于树林中是否有狼……小威于40分钟后驱车赶到，背上还背了一杆猎枪。在房子四周巡视了n圈，根据脚印判断，来的是附近树林里的狐狸，大概是因为下过大雪没有东西吃了，而陶悦聆前一晚由于太累，看书看了一半就睡着了又没有拉窗帘，夜里小狐狸就循着有光亮的地方来觅食了……
跟她解释了好久，她却坚信自己是见到狼了，怎么都不肯出门，他有些粗暴地牵着她的手把她塞进车里，催促她别误了教授的课……等她下午下课回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离开车子奔向房间的时候，发现他的车还在，进门，看到他一脸很有成就感的样子告诉她，他把二楼的一间闲置了很久的房间收拾出来了，让她以后睡二楼。后来她才知道，他劝她乖乖去上课，自己却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在这里收拾整理，错过了一门重要的考试，拿不到学分，下个学期要重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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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表示歉意，陶悦聆提出第二天晚上在家请他吃饭，反正每次跟Lisa煮中国菜的时候，小William总是食指大动极为配合地连汤汁都拿面包沾着吃个精光。尽管陶悦聆的手艺普通到无法再普通，可是在美国人眼里，做得出番茄炒蛋这种美味佳肴的Ling就好似神仙一般。
第二天晚上，跟小William一起来的，还有他的行李大大小小堆满了整个车的后备箱，陶悦聆好奇地看着，不明白他要干啥，他却大大方方地给了她一个熊抱，宣布他正式搬来陪伴孤苦无依的东方小美人……人家是房东的儿子，房子的半个主人，人家想住进来，自己难道可以反对吗？
算了，大不了找个别的学生进来一起住嘛，陶悦聆真的把Lisa说的话当真了，而寻觅到的第一个roommate许晓婷，居然得来全不费工夫，同样是中国人，同样是来读书的女孩子，性格也合得来，当然，这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晓婷是孟恩冬的未婚妻，从斯坦福到芝大来交换的，反正一个要找房子，一个要租房子，Lisa又有言在先，小威也没说反对，晓婷Titian便顺理成章入住，三人平时相安无事，一直住到圣诞假期，晓婷的父母都早已移民美国，孟恩冬又在斯坦福，晓婷自然是要回去过节了。走之前说好陶悦聆也跟往年一样，去南方跟孟恩冬他们一起过节的，本来嘛，都在外国读书，都不容易，而且又是男友青梅竹马的小妹妹，许晓婷跟陶悦聆相处得很是愉快。
可是，计划没有变化快啊，陶悦聆的教授给了个课题，deadline是24号，原本晓婷打算等悦聆做好了一起走，可是孟恩冬不晓得吃错了什么药，一次次催她快点回来，而且极力地劝悦聆安心做好教授给的任务，来不及就不用赶过去过圣诞了，元旦回来也是一样的，反正中国人过不过圣诞都一样，还是先搞定教授……着实让许晓婷见识到了向来好脾气的男友冷血的一面，大过节的把悦聆扔在芝加哥这个冻死人的地方，他到底想干嘛？于是跟他大吵一架，直到他偷偷解释了他的计划，晓婷才明白个中缘由，笑着跟悦聆在机场道了别，并祝她有个浪漫快乐的圣诞。
陶悦聆唯有苦笑的份儿，浪漫快乐？呵呵，孟恩冬不是又打算撮合她跟小威吧……当初他送晓婷姐过来的时候，见到帅哥小威还曾觉得有威胁呢，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哥们，再看他看自己的眼神，陶悦聆深深滴感到，自己被这个叫了十几年哥哥的人给卖了……
尽管时间不长，只有一个圣诞假期，假期过后晓婷姐会回来，三个星期而已嘛，可是，想到晓婷在机场那意味深长的祝福陶悦聆的心里就觉得别扭，三个星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天晓得会发生什么。说得难听点，孤男寡女的，小威再绅士，好歹是个男人，要是真会错了意想要做点什么，她一个女孩子家可是完全没有招架之力的……
想来想去，搬家吧，最直接！
可是，面对William的一脸真诚，还真是说不出理由。
陶悦聆轻轻叹了口气，“其实……也没别的，嗯……”怎么想个好理由呢，“我……我就是觉得就我们两个人住似乎不太好，那个……Titian也不知道假期后能不能按时回来，听说，她有个调查要在那边做……嗯……还有……”
“那我搬吧……”William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般，抬起头来，陶悦聆分明从他的目光中读出了委屈。
“不，搬家的话还是我搬，我可以先搬到师姐那里，就是Sherry，你也认识的，她家房子大，而且我们跟一个教授，可以常常一起去学校，还有，她家离超市也不远……”陶悦聆绞尽脑汁地回想酝酿了一个下午的“必搬十大理由”，怎么到了该用的时候，就想不起来了呢？
“看来，你已经决定了……”
“嗯……是……”陶悦聆承认，听到William有些受伤的语气说出的时候，她险些失去了说“是”的勇气。毕竟，要面对的不是个你讨厌的人啊……
“那……可不可以……”William叹了口气，“可不可以圣诞以后再搬……我想……我想跟你一起吃火鸡……”他说得越是小心，陶悦聆的心里就越是自责，人家只是喜欢你而已，又没做错什么，从来也没对自己做过半分越轨的事情，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可是，要是真的等到发生了什么就来不及了吧……
“那个……”最终还是一贯的温婉占了上风，“你喜欢巧克力的蛋糕还是草莓的？我……明晚要先跟几个朋友聚聚，大概八九点回来，我带蛋糕回来吧……”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第51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