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礼》庶忘兮

26、第 26 章生日

　　1、
　　11月底，老毅从花店辞了职，水吧的两个人都辞了，一年之内，他经历了两次炒老板，也够神奇了。
　　老毅比那个女咖啡师的怨言肯定还要多一些，因为相比之下老毅更像是个杂役。招聘时号称是每周休一天，每天9小时，包括吃饭时间。实际上说是每月休息四天，如果有一个人休息，另外一个就要上13个小时。这很显然远超法律规定的44小时/周，但是就现在我们中国的情况，“996”工作，都可以堂而皇之的登上中央台新闻，那老板对于工作时间就完全看良心。最起码，老毅的工作时间还不是比骆然短多了。
　　工作时间长忍忍就算了，打工干活累一点也无可抱怨，他是对老板的不懂尊重非常反感，谁都希望自己的店有一个良好的形象，老板要求水吧和花艺师助理不许坐着，在不舍得多招人的情况下，顶多说是不太厚道，但老板一天一个要求，最后简直就是近乎羞辱了，那就是人品的问题。你可以要形象，但给员工一个相对舒适的工作环境不也应该是做老板必须的嘛，有一天早上老毅帮小助理理花，助理说老板昨天规定理花不许坐着，老毅哼了一声“你愿意蹲着就蹲着，反正我长得胖，我蹲不下去。”后来不仅店里的活老毅要干，还得给老板干很多私活，而且还理直气壮。
　　没错，你是老板，可你不是东家老爷，我是打工的，可我不是长工家丁！那个女咖啡师干不了什么重活，但经常会被支使开自己的车去给老板办私事，然后连一声“谢谢”都没有。原来在电厂，连下级按要求完成工作，上级都还会说一声“谢谢”。他们感觉这老板就像是个被宠的无法无天的独生子，我要什么就得给我什么，都是应该的。
　　有一天老毅调侃道“我看见老板在boss上招聘会做咖啡的花艺师”，女咖啡师扭头笑了一下“嘿嘿，你也在找工作啊？”。没过两天老毅有一点发烧，想第二天休息，还没开口，女咖啡师先说了也有一点发烧，于是两人商量好女咖啡师先休息，老毅再扛一天。谁知晚上老板在工作群里一通变态安排，老毅抱怨了一句“我们两个人都病了，要不是照顾女生，明天我就休息了”，老板很没好气的说“那你也休息吧”，老毅腾的一下子坐起来，打开boss就投出去两份简历。
　　再回去上班当天，女咖啡师就辞职了，老毅又多干了十来天，拿到工资的第二天，也辞职了。后来老板给老毅发消息道了个歉，问老毅要是没事能不能回来。老毅跟安徽美女聊了聊知道，原来他养成的那些老顾客，对新来的咖啡师一百个不满意，再也不来喝咖啡了。
　　这里要科普一下，老毅的手艺是不错，但肯定到不了“大师”的程度，不过每一个咖啡师因为理解和操作习惯的问题，在口味上一定是和别的咖啡师不一样的，比如说老毅，他就习惯在萃取的尾段稍微多停留一下，那么他的咖啡就总是有一点偏苦，但是如果换个咖啡师按照教科书一般的操作，那这些老顾客就会觉得太淡。因此，在咖啡最盛行的意大利，经常出现的现象是顾客追着咖啡师跑，如果一名咖啡师辞职去了别家，那就会把所有老顾客一起都带跑了，而商业定律是80%的利润来自20%的老顾客，所以意大利的咖啡馆，绝不敢轻易更换咖啡师，而咖啡师，绝大多数也会在一家咖啡馆干一辈子，到了最后，这些咖啡师已经不是在为老板打工，而纯粹是在为等着这些喝了他一辈子咖啡的老朋友工作的。星巴克则不同，星巴克的成功更注重于商业模式而非咖啡品质，所以星巴克只招收小哥哥，工资特别低，也不用懂咖啡，星巴克的咖啡师流水一样的更换也没关系，因为人们认同的是星巴克，而不是咖啡师，也正因此，星巴克只是在美国和中国特别成功，在欧洲很艰难，甚至在日本、澳大利亚生意也很一般。也是鉴于星巴克的成功，让资本家明白绝大多数中国顾客不特别讲究，但是需求巨大，所以才会产出X幸这样的怪物，老毅去应聘过，看到了X幸的设备，那些设备挺先进，应该是质量也不错，但那些设备能做出来的，顶多是升级版的速溶咖啡。他很确定X幸根本没打算低价推广什么“咖啡文化”，就是一场毫无节操可言的资本游戏。

　　辞了职，除了上厕所和接外卖，老毅在床上躺了足足一个星期，他的脚和膝盖疼得要命，再不好好休息一下非得残废了不可。一个星期之后他才开始找工作，书店啦，甜品店啦，甚至还找到一家米其林餐厅，但前赶后错的都没结果。每次去面试完了，他都会跑去看看骆然，还把相机也拿给了骆然。有一天他听见民宿里在播放诺拉.琼斯和山形瑞秋，他还不觉得奇怪，但当听到莎拉.麦劳克兰的时候，他才发现“这不是我的歌单吗？”，骆然得意的说“我也很文艺的好吗？”，之前虽然和骆然聊了不少了，但这一天老毅才发现，原来那三个月对于小小的骆然影响恐怕是真的挺大的。
　　冬天到了，民宿的客人很少，有时只开一两个房间，这时骆然就会跟老板娘说一声，拉着老毅一起出去散步，骆然说她也不想做了，这家店迟迟不肯给她转正让她很老火，老板娘是甘肃人，做的饭完全是西北风格，还是西北乡下的风格，老毅有一次盛情难却也吃过一回，的确太、太、太特么难吃了，就连骆然这样的饭桶也坚持不下去。老毅还是劝她，就快到春节了，要么就再晚一点再找新工作，再说了，工作了这么久，这个月肯定得要转正的吧，不然说不过去了。
　　骆然说“不管她们了，下个礼拜我要过生日，18岁19岁都没人给我过，我想今年给自己好好庆祝一下。”骆然已经跟影院小老板讲好，生日那天最大的那间播放厅给她留着，她要叫好多人来。具体要怎么办不要老毅操心，他只管那天去就可以了。

　　2、
　　老毅回去了很认真的给骆然挑礼物，太暧昧了肯定不行，他又不想太简单。他仔细地回味着骆然这一段时间以来和他聊天中的蛛丝马迹，最终选择了一个精致的“哈雷”模型。他知道骆然邀请的都是尘芥的人，除了他们四个，还有当时和她天天一起坐班的芸芸，还有那个小男生义工，除此之外她也的确没什么人可以请了。
　　但等到临近的时候，除了老毅，竟然没有一个人说准了要来，小男生在苏州上学，说不准，阿兰胖子大乌苏干脆就直说来不了，那个芸芸在西溪大学城，是最近的，但是说不能晚回学校，恐怕待不了多久。搞得骆然无比扫兴，不想再搞了。老毅信誓旦旦的说，就算只有他一个人去，他也一定要让骆然这个成年礼开开心心。
　　生日那天，老毅到了影院的时候还果真就只有他一个人。那个影院在一家电脑城的顶楼，老毅坐着观光电梯上去，怎么看都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走错了地方。他在门口徘徊了半天，里面有个戴眼镜的小伙子走出来问他有什么事，他说这里看起来不像个电影院嘛，那个小伙子“哦，你是不是就是骆然说的那个“大哥”啊？”那看来就是这个地方了。聊天中他了解到这个“私人影院”的概念，就是小播放厅，跟卡拉OK差不多大，通过内容商买一些版权，一个厅只能容下三五好友观看，兴起于上海，到现在也还属于发展初期。老毅突然想起来原来Eliza跟他说过这件事，只不过他想象不出是什么样子。小伙子还说“骆然说过好多次，她好崇拜你的。”
　　崇拜这件事，从别人嘴里说出来，那可信程度自然毋庸置疑，可是老毅听着，有点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得意吗？肯定是得意的，可更多的是觉得麻烦，那岂不是说以后相处更要小心的控制距离？
　　正说着，骆然拎着个大蛋糕上来了，小丫头今天化的这个妆，真是下本，是让专业的美容店化的。浓妆艳抹，还有长长的假睫毛，都不像是骆然了。她确定芸芸马上就到，小男生已经上了火车，也一定会到，今晚的大餐，那就是老毅的任务了，她还请了个摄影师，她当然是相信老毅的功夫的，不过她觉得老毅今晚就应该出现在取景框中自己的身旁，而不是在取景框后面。结果摄影师来了一听说是要整晚，马上表示不干了，调头逃之夭夭。
　　老毅去厨房里策划今晚的宴席，小老板和骆然芸芸吹气球，贴字，安装彩灯忙的不亦悦乎，平时老毅做菜色彩搭配的就不错，而今晚又精心的摆盘，非常完美，可以上《舌尖上的中国》了。但菜还剩最后一道没有做完，芸芸就说12点之前要是不回到学校，一定会被扣分，执意要走。骆然无奈只得换上衣服，点蜡烛切蛋糕，匆匆的完成仪式。剩下的四个人还是很满足的享用了这顿大餐。
　　现在虽然是12月份，但是空调屋里还是挺暖和，骆然换上的这件衣服，是一身深红色的连衣短裙，很显然还是骆然旅行箱里的一件，很便宜的那种，老毅拿起相机的时候都还没有感觉出有多惊艳，播放厅里的灯光也不是很足，他手里端着相机，脑子里设想着各种构图和光线组合，终于有一个大概的思路。
　　老毅根据自己的思考习惯出发，选择自己的摄影方向是近景摄影，人像涉猎并不多，他知道人像的核心在于眼睛，但他偏偏一直有一点心理问题，那就是不敢直视别人的眼睛，即便是透过镜头也会紧张，所以他在小镇给骆然拍过那么多照片，没有一张是骆然直视镜头的，今晚他依然决定这样拍。
　　他换上了50mm定焦镜头，那是他的镜头里能够得到最大光圈的一支，也是最适合拍人像的一支，试拍了几张来确定光线。地板上骆然用蜡烛形状的彩灯摆出一个心形，老毅问她“你怕不怕冷？”让骆然躺在了心形中间，头扭向一边，他拿起相机，眼睛透过取景框的那一瞬间，老毅惊呆了。
　　这是骆然吗？平时看惯了骆然清纯娇羞的模样，而此刻镜头里的这个女孩，身下是满地的玫瑰花瓣，。。。。。。。。。。。。。。。。。。。。。。。。。。。。。。。平日看到的骆然，也经常穿厚丝袜或打底裤，但老毅几乎从来不会有意观察女孩胸部以下的身体，因为骆然个子小，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骆然的腿可以如此匀称而美丽。骆然一只手臂伸开放在地板上，另一只自然地松松地捏着一朵玫瑰花，脸扭向玫瑰花的方向，展示着骆然最有信心半边侧脸，。。。。。。。。。。。。。。。。。。。。。。。。。。。。。。。。。。。。。。。。。。。
　　这是我要骆然摆的姿势吗？这就是我设计的场景吗？冷暗，中灰的底色，加上鲜红浓烈的泼洒，这个色彩，这个姿势，这个场面，这是，，，这是，，，充满了让人喷血的性暗示，老毅的脑袋里闪出一个名字——“荒木经惟”！没错了，今晚就要用荒木经惟的视角来画一个他从不曾见到过的骆然。
　　即便决心已定，老毅仍然不忍按下快门，他好希望时间就这么凝固下来有多好。他让骆然转过脸来，闭上眼睛，用那支捏着玫瑰花的手挡在一只眼前，另一只手随意的放在耳旁，他把焦点聚在了骆然的嘴唇上。低垂的长长的睫毛，微微翕开的嘴唇，稍稍露出一点点雪白的牙齿。这或许也是他第一次这么仔细的观察骆然的嘴唇。她的嘴即便在小小的圆脸上也还是显得好小，嘴唇并不算薄，饱满的肉感和唇纹，是那么的销魂魅惑。哎呦我的祖宗啊！阿弥陀佛！上帝啊！这个场面更无法直视啊。
　　他把骆然拉起来，让她坐在沙发上半倚着背对着自己，骆然的裙子不经意滑下来露出肩膀，也露出了文胸透明的肩带，骆然赶紧整理了一下，但老毅脑子里灵光一闪，不仅让她露出肩膀和肩带，还露出一大片后背，骆然的后背有着肉肉的触感，老毅让骆然拿起一瓶酒，半侧着脸背对着他，低垂的睫毛有一点半醉的迷蒙，微微翘起的嘴唇似乎也充满了等待，头发虽然还束着发髻，但有那么一缕，随意的，散乱的，弯曲的垂在脸庞，显示着不可名状的近乎放荡的撩人，这哪里还是暗示，这就是明晃晃的挑逗啊，老毅觉得好像有一针管操蛋的化学药剂直接打进了他的血管，他的手有点哆嗦有点不听使唤，心也跳到了嗓子眼几乎堵住了呼吸，更夸张的是还有一种更加操蛋的反应让他尴尬的无地自容，，，，，
　　这可真是自找的，人家骆然没有让他这样拍照，这都是他自己摆出来的。
　　老毅放下相机，急速的吸完一支烟，又点上一支，才算平静下来。经过前面这些喷血的历练，在仅有的两盏可以移动的灯光布置下，他终于克服了心里的紧张，给骆然拍下了很多直视镜头的照片，透过镜头，他凝视骆然的眼睛，看清了骆然眼里闪烁的依然是那么纯净，依然是那么羞涩清纯，那刚才那些照片，就必定是他自己的心魔。因为他深知，相机是“无相之眼”，透过这只“无相之眼”，他看到的，是一面镜子，镜子映出的是自己，“相”在他心里。相机记录的，是事实，而这个事实，是主观解读的事实，是一种叙述，而通过了叙述就又不见得一定是事实。就像性感的骆然和清纯的骆然哪一个才是事实，结论是，都不是，都是老毅自己随着内心的变化产生的不同的“相”。
　　携余威他给小男生也拍了几张肖像。这晚上拍的人像，大概是这些年来他拍的最好的，最大胆的一批。
　　人家的播放厅第二天还是要营业的，他们收拾得妥妥当当，把气球彩灯花瓣都收了起来。骆然提出想看《泰坦尼克号》，虽然看过，但她仍然觉得和老毅一起看这部漫漫3个多小时的电影是一件很惬意的事，小男生在电影一开始就躺在地毯上呼呼睡去，看了一半，骆然也倚着老毅睡着了，老毅怜爱的看着这个稚嫩的女孩，拿起自己的冲锋衣轻轻盖在骆然那两条美丽的腿上，忍不住轻轻地吻了一下骆然的头发。
　　他已无法再否认，他已无法再控制自己对这个丫头的心动，并不纯粹是因为今晚的美丽性感，而是一种难以抗拒的依靠，直如前面所说的，这个凄冷的城市里甚至如今的生活里，骆然几乎是他唯一可以依靠的温暖，他不能想象，如果再次各奔东西见不到骆然的生活会是何等的落寞萧瑟。
　　很显然，江湖里没有神雕侠侣，他并没有打算留在杭州，也并不清楚将来会在哪里，骆然也同样不知道，但是老毅知道，如果一个女孩心有所属，那么她就一定会希望安定下来，有一间小房子，养一条狗，与相爱的人相依厮守，不再漂泊，不管是在哪，那便是家。之前他们相处的这段时间，老毅一直是在刻意躲避自己这份依赖，直到今天来到楼上，听到小老板那番话，他还会条件反射一般去想，不要再靠近了。就是因为他知道，他很可能给不了骆然这些，他也真的没有胆量再次承受黯然的结局。
　　说实话，飘荡了这几年，此刻的他已经完全没有了背叛婚姻的罪恶感。但是老毅是天秤座，根深蒂固的矛盾心态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他，他身体里永远有两个完全对立的自己，就算把自己分解成细胞，仔细看，那细胞里也是两条完全对立，扭作一团的DNA。他不再纠结于婚姻，却会不由自主的想起静，他不允许自己忘掉与静的一切，他不奢望静的回心转意，但总是在所有地方都在幻想着如果静在此时此地出现，那他第一句话该说什么？不说静，就算他承认现在小丫头已经在不自觉之间占据了他的想念，可又会转念一想，小丫头比他的大卫还小，自己做人家的爹都绰绰有余。
　　在经历了与大卫妈妈和静之后，他有一点不敢想象“家”会是什么样子。
　　他喜欢安静，但除了冰川上和五台山东台那两次绝对的安静，安静中他永远都纠缠于各种乱作一团的胡思乱想，胡思乱想中他根本无法判断自己到底是多情的正人君子还是滥情的流氓恶棍。他自诩三观超正堂堂正正，却总会在各种事情上不停地突破自己的是非准则，他总是不肯原谅自己，又总是觉得十足的可怜和委屈。
　　就像眼前，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动，这个小小的肉肉的身体倚着他，嘴角的口水都流到了他的手臂上，让他幸福又温馨，但他心里依然觉得他这个样子罪无可恕，而且真特么可怜。
　　不过小丫头很快又醒了，狼狈的擦着嘴角的口水，对着他甜甜的一笑，他又什么都忘了。

　　3、
　　老毅回去睡了一大觉，起来开始处理昨晚拍的照片，经过lightroom的处理，骆然的照片堪称绝对的完美，那张骆然露着后背的照片，老毅把它转成了黑白，又加了蓝色滤镜增加反差（科普：黑白照片加滤镜还是黑白的，不会变色，只是反差会变），那张照片简直就无法直视了，任何正人君子看了也会瞬间变色狼。老毅都想把它们打印成海报贴满自己的屋子。
　　这个时候Eliza正在伊犁山上装修她的客栈，从十月初就开工了，到现在已经大雪封山，还没有干完，看来必须得停工了。山野荒僻，根本没有工人愿意上山去开工，Eliza通过房东，好不容易找了一队工人，但这队工人，去过最远的地方是乌鲁木齐，Eliza的各种精心设计，这些工人闻所未闻，根本就不会干。Eliza会设计，但装修工程不太懂，开始时老毅给她提出过很多注意事项，Eliza不懂，工人又不会干，所以装修弄得挺乱的。现在下山来，要明年开春才能再上去了。Eliza叫通老毅的语音聊天，打算好好发一发牢骚。
　　发完了牢骚，两人闲扯时Eliza问“看到小骆然的朋友圈了，你们昨晚又happy了一晚上？”老毅随手把刚处理好的照片发了几张给Eliza，随即老毅就听到Eliza那句熟悉的“妈~~~耶！”，他了解Eliza说话的表情，如果说“天啦！”那是要开始八卦了，如果说“妈~~~耶！”，那是下巴掉到地上了。停了几秒钟，Eliza的口气变得慎重“你是不是和小骆然谈恋爱了”，随即语音就断了，后面都是留言。
　　这个问题实在是不好回答，如果根据照片Eliza是问“你是不是对小骆然动心了？”，那么他会需要犹豫几秒钟考虑是不是该对好朋友说实话。可她问“你是不是谈恋爱了？”，那就得连什么算是“实话”都得考虑考虑，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他自己说了不算，就算他几乎可以肯定骆然现在差不多处于晕晕乎乎的恋爱感觉中，自己也算有心，可他们两人拿什么标准来判断也不能算是在谈恋爱。
　　他学着Eliza的口气“妈~~~耶！我还谈恋爱？我都能当人家的爹了！”
　　“那你应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拍出这样的照片！”很显然，在别人看来这些照片只是很惊艳，但是绝对逃不出精通人像摄影的Eliza的眼睛，Eliza和他一样了解那只“无相之眼”。
　　“唉，那你也该知道我和小骆然之间是一条过不去的鸿沟吧？”
　　Eliza停了一下“那你还记不记得《朗读者》？”
　　《朗读者》是他和Eliza之间的一个暗语，当时在小镇，Eliza是个鹤立鸡群的存在，她的身材有一点丰满，有一点任性的臭脾气，但是审美绝非寻常人能比的，通过非凡的穿搭品味，和无人能及的自信，以及来自内心充盈的个性气质，Eliza无论在哪里都是相当耀眼的，对于酒吧里寻欢作乐的登徒浪子，Eliza非常不容易接近，所以那些人一般只会撩一下那些未经世事的义工小妹妹。
　　过年那段时间，有一个附近镇子的高中生，放假期间约了几个朋友来小镇玩，偶然间走进了Eliza的酒吧，按说他们的年纪Eliza就应该轰走他们，不过客人太多没顾上。而这个小高中生肯定就是这一次被Eliza迷倒了。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只要是周末，高中生就会跑来，有时候自己来，有时候带几个朋友来，也喝不起很贵的酒，有时候Eliza不许他喝酒，他就在Eliza那里点一杯老毅的饮料，反正就是赖着不走，但小高中生并不是犯贱的死皮赖脸的耍赖，他并不让人反感，反倒是斯斯文文的很有礼貌。
　　晚上客人不多，小高中生来来去去的老毅都看得见，他献的殷勤也没什么技术含量，老毅心想，若不是帅得能让女人思春，或者有着无可匹敌的魅力，想撩Eliza差不多就是痴心妄想嘛。但想想Eliza那不明不白的微笑，再想想她那个也没有惊天帅气的男朋友，老毅又觉得Eliza还真说不定会犯花痴，Eliza是小回回之后老毅最要好最信任的朋友，他觉得打探一下或者提个醒还是有必要的。因此有一天Eliza和小高中生一起到他的咖啡馆来还杯子，小高中生还和老毅道了个别，然后Eliza小声的和高中生说了几句话送走了他。
　　老毅开了几句不打紧的玩笑，然后问Eliza“你记得《朗读者》吧？”
　　Eliza看着老毅，很坦然的笑了“天啦！大哥，你想说什么呢？咋可能？”
　　“没事，就是提个醒。”

　　现在轮到Eliza提出这个问题，老毅确实就做不到Eliza那样的坦然，他只能模棱两可的说
　　“嗨！没可能嘛。”
　　“没事，就是提个醒。你也是该重新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