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迫症女孩尚婉婷》白骨故人

18、昏睡

　　99.
　　返校后，尚婉婷认真听课，仔细做笔记。周边同学也一样。
　　也有人私下密谈有关尚婉婷的种种，这样的讨论，维系不过几天便销声匿迹，因为高考临近，大家的心思都锁定在课本、练习题上。

　　教室。
　　台上班主任：“做题，知识点，反复做题，反复背诵知识点，吃透每一道题，牢记每个知识点。避免任何失误，否则你会功亏一篑。不想被拿下，你就给我打起精神大量做，反复做……”

　　100.
　　送终人住处，夜。
　　窗前，送终人盯着望远镜。
　　物镜里的内容：尚婉婷趴薄被下，一手举小手电，一手握铅笔，在速写本上画画。
　　立夏过后，气温急剧炎热起来。有人常说，这里只有两个季节，冬天跟夏天，冬天干冷，夏天闷热，中间毫无过渡感。即使到了晚上，也感受不到多少凉意。

　　尚婉婷旁边的闹钟显示时间两点。
　　回去后，尚婉婷开始连续通宵。
　　泛黄的手电光，夜夜侵蚀肌肤，以看不见又确凿存在的进度，慢慢替代肌肤原有的白皙光泽，在黑暗中一点点积累，等待着急转直下的分水岭。

　　101.
　　晨曦。
　　难得的一个雨后晨曦，四处漫溢芳草香气，却没有一个鼻子可以去悠闲地嗅闻。
　　宿舍。
　　尚婉婷一个人在对镜扎马尾。斜马尾，快扎好，倏忽顿一下，又拆了重扎。

　　102.
　　思想者语录——强迫症的好转，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复发，只需要一个转念而已。

　　103.
　　枪林弹雨般的考试纷至沓来，叫人无法避及，无法喘息。
　　考试。教室内，课桌前，学生们统一埋下头，不停做题。班主任在巡视，手擒戒尺背身后。
　　尚婉婷在草稿纸上验算，草稿纸数量莫名增加。
　　尚婉婷肤色开始蜡黄，眼睑涌现黑袋。

　　尚婉婷越做越慢，最后盯住草稿纸。草稿纸上是大大的“π=”。耳边是周边同学书写的沙沙声。声音迅速扩展成集体书写的声音，耳鸣般越来越大。
　　尚婉婷一头趴课桌草稿纸上，像是打瞌睡一样，手中笔也横躺下来。
　　后排，郝松偶然抬头，看到尚婉婷趴着，没在意，又赶着认真做题。郝松课桌上的书本也比以前高厚了许多。

　　104.
　　送终人住处。
　　送终人：“睡吧睡吧，也应该休息一下了。”
　　送终人坐在椅子上，头抵望远镜睡着了。跟尚婉婷同步，送终人也出现了体力不支。

　　105.
　　日落西山，夕阳退下，暮色逼近。
　　送终人的望远镜冲各个方向快速扫视。教室，宿舍，操场，全无尚婉婷身影。最终来到医务室，透过窗口，望见尚婉婷在里面。
　　送终人：“坏了。”
　　尚婉婷在考试的时候并非睡着，是昏倒后刚好趴在了桌面上。
　　越近高考，越是多事之秋。
　　送终人暗自矢言，定不会再有下一次，不会再在尚婉婷需要帮助的时候不在她身边。

　　106.
　　医务室。
　　尚婉婷躺着输液，班主任坐床旁边，男校医在办公桌看报纸。
　　班主任：“你看你都第几次昏倒了，再这样下去——我看，还是先养好身体，明年再来复读算了。”
　　尚婉婷嚯地坐起，左手牵动床边输液架晃动了一下。
　　尚婉婷：“服毒，为什么要服毒。”
　　尚婉婷扭脸：“现在叫我停下来，你不觉得太迟了？我不想浪费时间，再坚持一下，咬咬牙就捱过去了。”
　　男校医把报纸丢进垃圾桶，刚看完。
　　男校医：“还捱，小心捱出大事来，没见过你这么不要命的。”
　　班主任：“之前大家都以为你睡着了，要不是坐你旁边的郑小敏发现叫不醒你，后果不堪设想。这要放在高考场上，监考老师，坐你身边的考生，都是陌生人，发现不及时，出事就晚了。”
　　沉默，沉默浸泡在福尔马林里。
　　尚婉婷看向垃圾桶里的报纸，上面有一幅题为房奴的漫画。
　　尚婉婷：“我就知道，没有用的东西就会遭到抛弃的下场。”
　　尚婉婷顿然下床，左手输着液，右手提着输液架，走了。
　　走到哪里，那里就一片侧目惊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