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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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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
家长会。
教室黑板,上书欢迎话语。台下,坐满家长。
窗外走廊,学生三三两两站着,有的间或在窗边往里扒拉两眼,随后没兴致地离去。
班主任给家长发资料:“发到你们手里的是分数档,有你们孩子最近考试的分数,有对应能考取的大学。”
母亲拿着分数档费劲儿看,好不容易找到尚婉婷的名字,排名二十六。
班主任:“有什么疑问,可以举手提问。”
母亲第一个举手,着急:“老师,我看不懂这个。”
不是不懂,是母亲无法相信,无法接受。
班主任来到母亲身边:“唉,尚婉婷成绩下滑有点厉害。”
母亲:“这个分数能上重点建筑大学吗?”
班主任:“有点悬啊。”
母亲垮下脸。
班主任:“这个时候责怪也不起作用,还是以稳定为主,尚婉婷底子好,只要临场发挥出实力,还是有希望。不过,她的身体很虚弱,成绩下滑,肯定也有身体方面的缘故。”
108.
尚婉婷似乎有意避着母亲,想离母亲越远越好,出了校门又不知何去何从,最后进了对面的老房子,上去故地重游也不妨。
咚咚咚……
尚婉婷敲开门,迎出来的送终人仍旧邋遢,烟头凌乱散落房间各处。屋内还坐着一个女子——阿羞。
送终人:“你怎么来了,脸色太差了,欢迎回家。 ”
尚婉婷:“姐,你也在这里啊。”
阿羞自然高兴看见尚婉婷,尚哥哥的妹妹,跟尚哥哥一样的静默属性。
阿羞:“来谈点事。”
尚婉婷:“你们在谈什么事?”
阿羞跟送终人不答。
尚婉婷:“我哥的事吧,我哥不是死于意外。水落石出终有时,不要再躲避真相了,我们就各自知道的汇总一下吧。”
阿羞,送终人骇然。
109.
家长会基本结束,告别了班主任,母亲很是垂丧,没见尚婉婷,出了教室,寻思着是不是在宿舍,便径直去了女生宿舍。
宿舍。
母亲只身坐于尚婉婷书桌旁。
母亲:“是不是天热晚上穿太薄,指不定着凉热感冒。”
母亲起身,查看尚婉婷衣柜里的衣服。衣服下面藏着数本笔记本,平日里,尚婉婷谢绝他人随意参观自己的衣柜,包括室友,母亲算是不请自入。
母亲看着笔记本疑惑了一会儿,关掉衣柜,折回至书桌旁静坐。
110.
送终人住处。
尚婉婷:“原来我爸病了啊……”
转而,尚婉婷质问起送终人:“药是哥邮寄给你再转交给我的,你说去工地调查发现哥的书籍大多是有关强迫症的?”
111.
送终人调查的最后,找到了尚哥哥的行李箱,撩开里面书籍最面上的《进化论》,下面全是强迫症的心理书籍。
阿羞一愣。想起自己在工地探望尚哥哥的那晚,尚哥哥不给自己挑书看的机会,最面上那一本是掩护啊,是不想给自己看见下面的秘密。唉,看见了何妨,又不影响我爱你。
112.
送终人吐出浓厚白烟,充斥房间。白烟的流动有种畏手畏脚的迟缓,白烟里每个人的脸都凝固着。
事情似乎已经很明朗,尚婉婷汇聚信息后得出一个可怕的结论。阿羞,送终人,极力劝阻尚婉婷不要往这个结论上深入推导。
送终人接着抽烟:“看强迫症的书不代表你哥就有强迫症,只是喜欢心理学,喜欢研究呢?”
阿羞:“跑去工地找尚哥哥也不一定就是思想者啊。万一引路人另有其人,刚好也有个妹妹。”
尚婉婷:“不可能有那么多巧合。我们都喜欢未雨绸缪,喜欢备份,提前买好备份保险就是佐证。”
阿羞:“我们谁都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尚哥哥就是引路人,引路人就是尚哥哥,不能妄下结论。”
尚婉婷:“不需要直接证据,也不需要更多细节,我知道你们是在为我好,可这就是结局。”
113.
宿舍。
午时。
母亲久等无人,再次来到衣柜前,打开衣柜,翻阅起笔记本,是画,不是笔记本,是速写本。又翻开一本,还是画。母亲一把抱出所有速写本,置被自己弄乱的衣物而不顾。隐蔽着的强迫症药物也敞现一角,母亲没留意。
一个室友回来。
室友:“阿姨,您这是?”
室友:“你有没有看见尚婉婷?”
室友:“之前看见她好像出校门了。”
母亲抱上速写本,怒气冲冲,奔踩着去往校门口。
114.
送终人住处。
尚婉婷、送终人、阿羞,寂然。
尚婉婷扇开烟雾,凝望窗户外面。内心自是明了,压垮哥的并不只是强迫症,还有日俗庸常。哥他,唯有一死,才得以力挽狂澜。
忽地,尚婉婷蹙额前倾,瞪着窗下。
窗下,对面校门口,母亲左顾右盼,神情急躁,手里抱着厚厚一叠速写本。
尚婉婷抽身便跑,椅子被脚尖绊倒,没扶没管。
送终人:“怎么突然就跑了?”
115.
校门口。
尚婉婷跟母亲相视而立,气氛阴沉,仇人一般。
尚婉婷:“请你把画稿还我。”
母亲:“你这是不务正业。大人累死累活、勤俭节约供你来这里上学,不是叫你来跟姓郝的谈恋爱,画没出息的卡通画,亏我还隐瞒了你父亲生病的事,害怕影响你学习,你倒好……”
母亲发上指冠,撂下速写本,一只脚剁上去。然后,竟动手撕起手里留着的一本,一页一页,有时一把好几页,撕成碎片。
尚婉婷直睖母亲:“你没有权力隐瞒父亲的病情,更没有权力撕我的画稿。我最后说一遍,我没有跟郝松谈恋爱,你为什么至始至终不肯承认我的强迫症?”
母亲着实用力撕扯画稿,撕扯尚婉婷的心。
母亲:“还在这瞎编乱造,怎么可能有那样的怪病。你说我没有权力,你都是我生的。”
看来就算误会解除,母亲也不会承认强迫症,隔阂已不是三言两语能打破,是知识层面的断裂。
尚婉婷:“没有一个小孩是自愿被生下来的,生我前你征得我同意了吗?”
母亲气急败坏:“我,我……”
母亲四处瞅,瞅就近是否有黄金棍,没有,用撕烂的速写本指着尚婉婷,有点语无伦次:“我就是为了征得你同意,才先把你生下来的。”
母亲撕完一本,把硬质外壳狠狠摔地上,泄愤般用脚碾,接着马不停蹄蹂躏其他几本,俨然一碎纸机。
尚婉婷:“没看我一出来便哭得厉害,那就是不乐意。”
情绪过于激烈,争吵变得天马行空,寻常逻辑被颠覆。
后知后觉的送终人跟阿羞赶到,送终人要上前阻止母亲,尚婉婷伸臂挡下。同时,路人开始围观。
尚婉婷:“没用的,我倒要看一看,她是怎样毁掉我的所有。”
尚婉婷对母亲:“你从来没有郑重其事问过我,喜欢什么,真正想做什么。你安排了哥的一生,现在又来安排我的一生,你到底有没有顾及过我们的感受,你这是在自我陶醉。”
母亲:“哼,你喜欢什么,画画,画画顶屁用,它能当饭吃?”
母亲将手中碎纸屑甩向空中,登时下起纸片雨。
尚婉婷挺起胸膛:“哥是自杀的。”
母亲木讷:“你突然瞎说什么?”
尚婉婷握紧拳头,悲怒:“哥是被逼死的,我恨你。”
啪。
不能掌控,只能掌掴。纸片雨中,母亲重重打了尚婉婷一记耳光。声音响彻入耳,心扉痛彻入骨。
尚婉婷差点栽倒,身躯孱弱,顺势掉头,冲开人群,眼泛泪光,奔离。
母亲仍在坚持撕。碎纸屑早已铺满一地。
一个围观者的声音:“画得真好,可惜了。”
116.
街道。
尚婉婷边跑边哭,后面,送终人跟阿羞远距离尾随。
对于如何宽慰女人,讨哄女人,送终人一直不擅长,算是一筹莫展。
沿途,有店铺播放音乐,《我爱你中国》:我要把美好的青春献给你,我的母亲……
送终人准备追上去。
阿羞:“她现在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静一静,交给我,你先回去吧。唉,我不该选择今天来找你说尚哥哥的事。”
送终人:“怪不着谁,该怪赶巧。尚婉婷,她就拜托你了。”
117.
安静的地方。
阿羞带尚婉婷去了自己工作的地方,殡仪馆。灵魂落下帷幕的地方。死者为大,在众多死者面前可以迅速平息心中的世俗匪气。
记得尚婉婷第一次见到阿羞时,尚婉婷便说过,有机会要去一趟殡仪馆的。
黄昏。
阿羞陪到尚婉婷的情绪趋于祥和,最后同尚婉婷从火化室往休息室缓行。
尚婉婷:“好了,谢谢你陪我聊了这么久,我回去了。”
阿羞:“你确定?”
黄昏冷却,悄落尚婉婷肩头,映出憔悴无奈。
尚婉婷凄然道:“你知道,我没得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