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青]终雪》【信仰

20、玄梦.(一)

　　云天青抱着琴往回走时，在回廊里遇见了夙玉。
　　长发的秀美女子迎风而立，发丝纷乱，衣袂翻飞，可那好看的柳眉紧锁着，不知在担心何事。
　　云天青出声唤了她一句，她转头一看，便匆匆忙忙走了过来。
　　见她焦急的样子，云天青忍不住调笑：“夙玉莫不是想我了，这么着急？”
　　女子仍旧蹙着眉：“方才有妖界之人潜入，听说是来寻一件名为'玄梦'的宝物，你……”
　　好看的眼睛将云天青从上到下细看了一番，眼睛的主人才露出些放心的样儿来。云天青见她这般模样，先是一愣，然后笑了起来：“放心，我与那件宝物无关。”
　　这样一听，夙玉又轻轻皱起了眉：“魔尊分明是说那件东西在你身上，叫人速去找你的……怎么，你没有遇到？”
　　云天青摇着头，仔细回想着关于玄梦的事，突然记起来魔界之前紫陌说过几次……
　　看来是紫陌什么时候弄的。

　　“谢谢，我会小心的。”云天青摆着一副“你放心”的模样说。
　　夙玉浅浅一笑，点点头，心里却仍然没有底——那人能潜入魔界力量定是不弱的，要是……
　　云天青见她这般，默默叹了口气，笑得越是灿烂：“没事的！”
　　夙玉抬头将信将疑地看着他，眉宇间是他熟悉的关切神色。

　　于是，云天青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些在青鸾的日子。

　　那时候，夙玉每见他发抖咳嗽就会追问是否是因望舒寒气反噬，他每次都笑着说不是，而夙玉听到之后总是用那种表情看着他……
　　不过后来终是再也瞒不下去了。
　　他原以为他可以潇洒地将所有的一切抛在身后在也不去想。
　　可是当再次遇到这些曾经熟识的人，他才发现，他总是在不由自主地想起。

　　似乎想得太远了，云天青扯回思绪。
　　抬了抬手中的琴，准备走，结果夙玉注意到了这琴。

　　“这琴？”
　　“啊……是我的。”云天青见她转移了注意，也乐得如此。
　　“好别致的琴，我竟从来不知你会抚琴。”夙玉轻轻感叹着。
　　“……并不是很精通，闲来学了些皮毛而已，弹起来只怕吓跑了你。”云天青耸肩，笑。
　　“这是……什么木料？”好奇怪的纹路……夙玉望着被磕开的地方，她生为花妖，自认对花草树木颇为了解，不想，却不认识这种木料。
　　“是玄木啊……”在紫陌居所的月鉴池里窥见关于这琴部分故事的后，他去问过紫陌……

　　——那是，玄木啊。紫陌这样说，平日里温柔的眉眼带上了浅浅的忧愁，是一生，只为一人而生的神奇树木呵。紫陌一边说着，一边笑得有些寥落。

　　“从未听说过……”夙玉摇了摇头。
　　“我也是听人说的……谁知道是不是呢。”云天青拍了拍琴身。
　　“坏了挺可惜的……”夙玉替云天青惋惜着。
　　云天青点了点头，又道：“不过也没什么……早就……没有意义了。”
　　毕竟，那个人只为他的一生……早已结束。
　　他向夙玉道了别，转身离去，没有看到身后的女子在瞟见他身子未遮住的琴底时，眼中闪过的惊讶与……心痛。

　　另一边，红发嚣张的魔尊站在玄霄面前，说，去轮回，去把你那些一团糟的往事了结，然后安心在魔界替本尊办事。
　　玄霄挑眉，往事？他早已不在乎那些前尘旧事，又何来了结不了结之说。
　　于是，他淡淡道，不必。
　　而重楼不听，只是说，你去便是，本尊自有安排。
　　玄霄没看到，重楼说这些话的时候唇角狂傲的笑意淡了几分。

　　玄霄离开重楼的大殿，刚走出殿门，重楼麾下一员魔将走了过来，对他说，请上你救的妖一起，她虽为妖，但注定短命坎坷，早些转世，或许可以少受些苦楚。
　　玄霄看着面前的魔，不语。没记错的话，这位魔将是有心于夙玉的。
　　良久，他点头道，我会去问她，至于她去或不去，是她的事。
　　那魔将目送玄霄离开，深长地叹息。
　　他曾请人为夙玉卜卦，窥见了夙玉接下来的苦楚……所以才希望玄霄带她去轮回，然，他所不知的是，玄霄，云天青，夙玉，注定还有一段纠缠不清缘。

　　而令玄霄有些意外的是，当他问起夙玉这件事情时。
　　夙玉向窗外望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说：“好。”
　　在玄霄离去以后，夙玉依旧挨着窗边坐着，眼神飘向湖边一座朱红的建筑。
　　他看着那里，想着今天瞧见的云天青琴底的刻痕，苦楚一笑。
　　心思细腻如她，又怎会察觉不到云天青对玄霄的特别。
　　她长长地低叹一声，将目光转至天边。
　　夕阳，正红。

　　听说玄霄要去轮回的时候，云天青倒是吃了一惊，吃惊之余又听得议论的几个守卫说玄霄还要带上夙玉什么的，却又觉得不再惊讶了。只是开始觉得疑惑，自家师兄什么时候竟也在意起那些前缘来。

　　不过也是，经历了那么多，难免会有些改变的。云天青笑笑，顺着九折桥走向自己在湖边的住所。
　　满眼的景色，他走在湖心却觉得无趣。

　　满园风景都是那样，看定了一个，其他就再也如不了眼，就好比喜欢一个人，认定了，其他人就再也挤不进去。这些，自己早就知道的。

　　晃来晃去，回到自己住的地方时，天已经黑了。
　　本想着回屋大睡一觉，结果见到屋里闪着烛光，云天青准备推门的手疆了那么一瞬，然后又一把推开了门。
　　“呵呵，师兄，你不收拾收拾准备去人间，怎么跑这里来了。”云天青看着坐在桌边的玄霄说。
　　“你知道的到挺快。”玄霄冷笑。

　　云天青一边给自己倒茶一边答那是那是。然后又说了些什么人间好啊，吃喝玩乐多了去了，师兄要记得多享受之类的话。
　　玄霄坐在他对面，听着他天南地北地胡扯一通，依旧有种陌生而疏离的感觉。
　　似乎从再次见到云天青面开始，他们就变得越加生疏了。
　　这种淡漠的感觉，并不好。

　　曾经说着恨，说着不原谅，那现在这种惋惜的感觉又是什么。
　　人心难懂，就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所想。

　　当云天青叹到西湖时，玄霄开了口：“既然人间这么好，不为什么不去轮回。”
　　云天青握着茶杯的手一抖，然后握紧。

　　“说起来，师兄倒是想得周到，带了夙玉一起去来个前世今生也不错嘛。”云天青有意忽略掉了玄霄的话。
　　猛然听到云天青这样来了一句，玄霄的眼神骤然变得凌厉。
　　云天青一顿，还未开口，便被玄霄堵了回去。
　　“此事岂由你猜测？！”狭长的凤眼眯起。
　　“哈哈……”眼前的情景与记忆中的场景重叠，云天青大笑出声“师兄你在生什么气啊?”
　　玄霄不答，云天青亦不再笑。默默地将目光移开，落到墙边。

　　“师兄此去，多久回来？”气氛沉闷，云天青踌躇许久开了口。
　　“人生在世不过百年，你说呢？”玄霄淡漠地答。
　　云天青应了一声，不再出气，静默压抑地，两人一坐就是大半夜。
　　最后怎么分别的，也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