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二章（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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鄷都
“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它去赶集~~~~~”
熙熙攘攘的集市里，人来人往的都是或挑着办置的货物行色匆匆的路人，或扯开嗓子吆喝买卖的贩夫，虽然烈日照顶，却丝毫影响不了人们步伐的节奏。
我饶有兴致地听者从四面八方灌进耳里的声音，分辨着包含在这些细微起伏中的喜乐得失。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但有的时候，听到的并不一定比看到的不真实。
于是这一日，无数的人看到在鄷都的集市中，在无数瓜果菜蔬、布帛器物的环绕中，一个青衣道士骑着头小毛驴悠哉悠哉地穿街走巷。半眯着眼，嘴里哼着模糊不清的小调。
“哼！”一声任谁都能听出饱含轻蔑含义的冷哼从毛驴屁股那儿传出。啊！准确地说，是从正对着毛驴屁股，尾随在我身后的某“妖”，不，更正一下，是某人的嘴里传出。
咦？！这位大妈，你问为什么这位人模人样、妖模妖样，无论是对二八少女还是八十老妇都有着极大吸引力的，风度翩翩、气质绝佳的帅哥即没骑马又没骑驴甘愿在我身后靠两条腿走？
哦，是这样的。其实，那得归咎于不久之前的一段对话。
买驴摊子前
“老板，给我牵两头驴来。”这是我。
“等等！”这是那位仁兄。
“怎么了？”
“同为天下生灵，为何人就能自诩万物之长，凌驾其它动物？你不觉得有点不妥？”
嗯，不错，很有文采的一段话，和他那一身衣服倒是颇为相配，看来耳濡目染之下，越来越有几分入世的感觉了。只是！！！这位老兄似乎恰巧把自己也成了一个“人”这档子事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好吧好吧，我承认，我从来没对他说过。
“嗯……”我眼珠子骨碌一转，“其实这也没什么的啊，你以前不是也‘骑’在我肩膀上的吗？你还是鸟的时候，对不对？记得吧……”我又一指前方揪着父亲耳朵、骑在他脖子上的孩子，“所以，小的依靠大的行走是很自然的事啊。不过，如果你觉得你自己和这头驴比起来大不了多少的话，步行我也没意见。”
最终结果就是，这位姓白、名知宇、字痴，简称白痴的仁兄和我们（指我和那头驴子）形成了一前一后，如影随形的阵势。
一左一右、一摇一晃了一阵，一直乖乖走着，甚至不需要拉缰绳控制的小灰（我骑的那头驴）毫无预兆地停了下来，也把我从神游太虚的状态拉了回来，定睛一看，左侧头顶大大地悬着一块金灿灿唯恐不够吸引人的招牌——“醉仙居”，空气中飘来一阵淡淡地酒香，什么地方，我想不用再说了吧。看来小灰是被里头的饭菜香拖住了。
好吧，反正最近也不缺钱，上次的回报足够我们这两人一驴好吃好喝江南塞北走个遍，说不定还能顺道去次西域。
我略微思索了一下，招呼身后的知宇：“下驴，吃饭。”
踏进酒楼，挑了张临窗的桌子坐下，很快小二就凑了上来。点菜、吩咐的事全交给了知宇，到底在人堆里也混了这么久，以他的“天资”，早能把这些琐碎的事办得妥妥贴贴，而我嘛，乐得轻松，有人鞍前马后得打点好一切，何乐而不为？
“喂，看什么？外面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吩咐完小二，知宇开始找话说。
将视线从窗外人来人往的大街转向端坐在我对面的人脸上，轻不可闻的叹了一声。还是不习惯，不习惯原本小小的一只妖怪成了现在想忽略都不成的硕大一个人，不习惯原本一人独行成了现在的两人结伴，对方还一脸理所当然。
“我在想……”顺手拿起桌上的茶壶，往两人面前的茶杯里一一注入茶水，“这里不知道再过几个时辰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执起的茶杯停留在嘴边，没有说什么，却微微挑起一边的眉，询问的表情一览无遗。
我扯出一抹笑，闻着鼻下若有似无的茶香，隔着水气，用阴阴的语气说道：“这里是鄷都，素来有鬼城之说，这几日又恰逢清明，呵呵……”
“哼，”岂料对方丝毫没有把这些常人谈之色变的话题放在眼里，冷哼了一声，“就你，真有什么百鬼出没你还会往这里钻，早逃得没影了。”
好吧，白白浪费了刚才说那段话时刻意营造气氛的一番情绪。
知宇一副我早就看透了你的神情，只差没扔几个白眼来表示他对我这段“谎言”的不屑。
我赶忙举起茶杯做出喝茶的动作，用袖口掩饰自己的表情。
真是，难得说真话的……
“哎~~~~菜来咯~~~~”小二左右手臂上各放了两盆菜，稳稳得端了上来，布菜完毕，菜汁没有撒出一滴。
“对了，”我叫住准备回头拿汤的小二，“附近可有住宿的地方？”
“您要住店啊，这好办。走出咱这酒楼，沿街走，右拐，是本城最好的客栈，如果您要便宜的，往里再走那么半日，就是些行走的脚夫落脚的地方。不过……”那小二顿了顿，眼色往邻桌的几个攀谈的人瞟了瞟，压低了嗓音，“城东有家巨贾，姓陆，他们家的小姐不久前生了场怪病，请了许多人来也看不好。我看啊……八成是什么脏东西上身了。我看道长像是个有真功夫的，不如您去那试试，说不定能借个地方住一晚，也好救救那家小姐。”
打发走了小二，竖起耳朵细细偷听着邻桌的谈话，果然说的是陆家小姐的身体，说的都是脉象啊、药理啊什么的，总之听得我满头雾水。
“如何？”知宇饶有兴趣得问道。
“什么如何？”我装傻。
“借宿陆家的事啊。”
“我们有钱。”不屈不挠将装傻进行到底。
他用自己的筷子夹住了我的，墨绿色的眼直直地盯着我，“那陆家小姐呢？”
难道被骗多了，渐渐开始找到应对的方法了吗？这么单刀直入的问法。我看着近在眼前的油爆嫩笋，看得到却吃不到。
“至于这小姐……”我扯出一抹讨好的笑容，“不是有那些医者嘛。”
他皱了皱眉头，放开了筷子，“你真的是个道士吗？”
“你不是也说了……”我咬着筷子，不亏是知名酒楼，菜做得真地道，“我是个能逃就逃的人。”
一句话堵得他哑口无言。
“客官，您的汤哎~~~~”随着一声吆喝，小二的身影即刻撑满了我的视野。说实话，对他脚下生风，手上却稳如泰山的功夫，我还是很想叫几声好的。
“咦？！这不是秦先生嘛！”
“先生也来此处用饭？”
正在这时，门口起了一阵喧闹，寒暄声你来我往。是来了什么大人物吗？
“几位也在此处，真是巧。”回应他们的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声音，很年轻。
店小二灰色的身影与知宇的白色儒衫交错而过，露出的缝隙刚好够我从重重人影的夹缝中打量那个刚进入酒楼的青年。
这一打量，却引出了我强烈不祥的预感。
初一照面，这青年看上去大约是弱冠的年纪，身着一身浅兰色纱衣。脸色显出一种奇异的珍珠白，似乎隐约泛着微光，在人群中显得极为抢眼。
但，这不过是普通人眼中看来的。
世间万物，等级森严。仙、人、鬼、妖、精、灵、怪，各遵各道，互不侵犯。虽然妖有变换惑人的能力，但掩不住其独有的气息，在修行高深的道者眼中，是一目了然。
虽然我现在不具备这种能力，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人，总给我一种极其不妥的感觉。
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
那人似乎是注意到了我死死地盯着他的视线，也侧目略过了我所在的这个角落，不偏不倚撞上我的视线。
四目交接，一道光极快得从他眼中闪过，又扫了眼知宇，终于将视线调了回去，继续与那些聚集在周围的人说话。
“我极力避开麻烦，无奈麻烦还是紧跟着来了。”我紧皱着眉，低声咕哝着，“天命吗？……”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二章（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