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皇陌·花葬》夜舞朱雀

4、暗杀

　　周遭逐渐清晰，罹天琊的笑容仿佛纪元般的火焰，旋转燃烧且破裂．
　　他说：陌，明白了吧．
　　我忧伤地点点头：可是，我不会任何幻术，纵使机会再多，也无法动手．
　　他摇摇头：别忘了．你可是巫医族的人啊．
　　……？
　　罹天琊伸手递给我一味药材．
　　只需要把它撒在月照的必经之路，就可以让她无声无息的从这个世界消失．
　　接过那包白色粉末时，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当日黄昏，月潋族公主月照被人暗杀的消息像逆风般传开了．我依然清晰记得她死亡时的情形．大片的红云无声划过天壁，樱花瓣如同撕裂的火焰般纷纷扬扬．月照年幼的面容上说不出的无奈和痛苦．缓缓倒成绝望的姿势．接着，月神惊恐的尖叫刺破了一整个天穹．一排巨大的霰雪鸟腾空而起，喑哑地嘶鸣，在几株颓废灌木的掩护下消失于地平线．
　　等我从交织的恐惧中挣扎出来时,赫然发现自己蜷缩在冰冷的地宫.罹天琊立在一旁，细腻纤长的手指在我湿漉漉的发间游走．看到我蓦然惊醒的样子，轻轻拍拍额头．语气温软下来．
　　陌，做得好．
　　刺骨的寒冷突然蔓延上来．我努力克制自己不去看罹天琊的表情，可是眼神还是不由自主扫向他精致的面容．
　　刹那间，我怔住了．因为他平日里所有的狂躁与桀骜，都在一瞬间沉淀下来．浮在表层的，是恍若鬼魅的迷醉表情，宛如嗜血的魔物．
　　不要！不要！月照不是我杀的！！！不是我！！！
　　求求你，我什么也没有做，不是我！！！不是我！！！
　　所有理智仿佛在瞬间坍塌．我拼命地逃离地宫，不，那不是地宫．那是地狱．罪恶的火源犹如隔岸红莲，纵使相距层层迷雾，依旧散发着牵引内心欲望与邪恶的不明力量．
　　而现在，可以抑制狂乱的火海，可以融化恣意的恐惧．只有白梅，纵使在刺骨的寒冷中亦悄然绽放的白梅．
　　小哥哥．
　　小哥哥……
　　随着我轻声的呼唤，殿前怅然的背影微微颤栗了一下．断裂的光影轻巧绕过窗棂，将小哥哥的背影剪染成巨大的深灰花瓣，所到之处，满目萧索．
　　小哥哥转过身来，我第一次觉得陌生。无数破碎的冰蓝色细汞在他曾经清亮的眸中游离，最后凝聚为犀利的目光。我突然有些害怕，那是温柔的他不应该有的眼神，如锋芒，如利刃，凛冽且尖锐，夹杂着席卷而来的逼人气势。
　　小哥哥开口，声音很轻很轻。
　　陌，月照死了。
　　……
　　我努力使自己保持镇定，但紧紧蜷缩的手指却不听话地背叛了我。
　　小哥哥面容上弥漫着自嘲般的笑容.
　　杀死月照的,是一种名为“樱乱”的烈性毒,只有巫医族地宫才藏有这种秘药.我去地宫调查,结果发现极其强大的隐藏结界.连我的灵力都无法穿透.而拥有隐莲力量的你,却可以轻易出入.那是火族特有的结界.我担心你被制造结界的人利用.于是在你身上种下了监视的结界.
　　可是,火族结界实在太过强大,因此我的结界也无法透析.正当我一筹莫展时,传来了月照被杀的消息.我察看了你身上的结界……结果……我又看到了什么呢?
　　不.哥……不是这样的.
　　小哥哥凛冽的眼神指向我.
　　我只是想听你亲口告诉我，是谁杀了月照？
　　哥……
　　告诉我!
　　是……皇陌.
　　为什么……
　　哥……对不起.因为不想看到哥悲伤的模样,哥是自由翱翔的飞鸟,不是被枷锁束缚的木偶.
　　皇陌……爱着皇柝……所以,要给皇柝幸福.
　　小哥哥眼中涌动的风云突然沉淀下来,眼神变得无奈而悲伤,死亡一般的寂静.他的面容突然变得沧桑.如同一片荒芜灰白的领域,延伸出无穷无尽的凄凉.

　　冷，刺骨的冷．时间定了格，停顿在人生最绝望最悲伤的瞬间．直到某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刺入，扰乱一切．
　　这是谁的错呢？皇柝．
　　我回头．看到刺目的赤色包裹中几近慵懒姿态的罹天琊．周遭开始潜伏灼热气息，仿佛他赤红色的长发和瞳仁燃烧了冰冷的空气．
　　罹天琊？！
　　几乎看不清动作，无数层坚固的防护结界从小哥哥手中弹出，犹如花朵绽放一般瞬间展开，笼在我身上．碎冰夹杂寒风逐渐凝结，最终幻作小哥哥手里细长的冰剑，凛冽的寒光刺得我想流泪．
　　哥……琊……你们……你们认识？
　　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荡漾在罹天琊俊美的容颜上，而后，嘲讽般的声音滑出．
　　何止认识．我们之间的羁绊啊，似乎比预想中的还要繁复呢．
　　陌生的冷峻在小哥哥眉间蔓延开来．
　　罹天琊．你竟然利用陌……太卑鄙了．
　　呵呵……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来，还真是一种讥讽啊．是谁毁了她的一生，是谁给于她本不该承受的痛楚？又是谁，说着美丽的谎，实际上只为满足自己的私念？皇柝，你竟然指责我．你竟然毫无羞愧地指责于我！！！
　　从罹天琊发出第一声质问开始，小哥哥的表情就越来越痛，我从未见过那样的小哥哥，眼中溢满了痛与悔恨，无法忍受的痛与悔恨．
　　够了！
　　小哥哥的怒吼夹杂着无数冰凌向罹天琊袭去，可罹天琊只是微微屈了屈食指，那些冰凌立即无奈地断裂开来，跌落在地，发出清晰的噪音．
　　虽然我无法杀死你，可你也无法胜我，皇柝。
　　无数喑哑的伤痕闪烁在小哥哥眼中，他几近绝望地摇了摇头．
　　陌……对不起．
　　到底……哥……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失措地望向哥哥．
　　让我来告诉你吧．罹天琊纤长的手指，缓缓托起梦境，示意我打开．
　　那是个冗长而美丽的梦境，真实得有些恍惚．梦里，我变成了小哥哥皇柝．